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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蝶奴仍用劍光擋回去,接著也指劍光向小鸞攻去,三人正在纏戰,猛聽半空中有人喝道,是誰敢叛教,還不趕快告訴我。」

  接著窗外一片暗紅色光澤,假山峰上落下一個人來。小鸞一看,認得是後山妙音洞的妙香師太姚媚珠,不但一向和掌院師祖至好,而且本領絕高,連忙高聲叫道:「姚太師叔快來,大桃小桃兩人都叛了教,連蝶奴這小鬼也公然吃裡扒外,我一個人實在抵擋不住了。」

  這姚媚珠雖非白骨教中人物,但卻和鄔元成相交已非一日,居所妙音洞就在附近,平時也常在觀中歇宿,大桃姐妹和小鸞蝶奴均所賞識,今晚因見觀中劍光大起,知道一定來了強敵,所以趕來助陣。

  一聽小鸞如此說法,連忙大喝道:「小桃,你真敢叛教嗎?」

  小桃索知姚媚珠原本東海散仙林瓊仙門下逐徒,離開師門之後,又投入青海千手姥姥門下學得一身邪法,因此兼有正邪兩派之長。

  近來更從地底得到了昔年魔教中赤焰祖師所遺一口赤焰追魂妖劍,越發如虎添翼,不但自己決非其敵,就連銅袍、狗皮諸人遇上也不知鹿死誰手,忙道:「姚師叔,你休聽這個丫頭胡說,她是為了要盜取我引進的一位師弟真陽,所以來誣衊我。目前觀中已有敵人侵入,新監院桑克那已被敵人逼走,掌院正在危急,你還是趕快前去援助才好。」

  姚媚珠一看小鸞道:「真的麼?」

  小鸞不由著急道:「太師叔,你休聽她的胡言,适才蝶奴已經說出,她姐妹和那姓楊的都是臥底的……」

  姚媚珠冷笑道:「好!既然如此等我拿下她姐妹再來對質。」

  說著把手一揚,一片赤暗光華直向小桃當頭罩下,一面大喝道:「小桃,是真是假我也難以分辨,你和蝶奴且自收劍,和我一齊到前殿去,聽候訊問。」

  小桃見狀,知道空言決難搪塞,如果動手更無幸理,心中不由著急,那小鸞更得理不讓人,冷笑一聲道:「太師父請看,她二人在你面前尚且抗命,對我們這些後輩就可以想見了。」

  姚媚珠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小桃,你還不收劍嗎?」

  卻冷不防另一假山石上,有人笑道:「我道是誰竟敢這般張狂,在這裡亂嚇唬人,原來是你沒出息的東西,你別欺負人家孩子,且瞧瞧我是誰。」

  姚媚珠一聽口氣,好象是一位前輩師長,又未現身,不由心中一動大喝道:「你是誰?」

  猛然抬頭一看,那邊假山峰上,卻站著一個面如滿月齒白唇紅的小和尚,再仔細一想,正是前師瓊仙的好友心印和尚。昔年被逐,皆因身犯淫行,被心印得悉,告訴乃師所致,不由又驚又恨,把牙一咬道:「賊禿,我與你有難解之仇,想不到今天在此地又遇上,你待如何?」

  心印笑道:「你問待如何吧?一則來此誅邪,二則聞得你自從離開師門以後,更趨下流,竟與此間妖人連合一起,專掠美男供你淫樂,特來為這一方除害,你不是已經學會些鬼門道嗎?何妨施展出來讓我看看。」

  姚媚珠聞言,不由顏色驟變,左肩—搖,一道暗赤長虹直向心印掃去,心印袍袖一揮,也飛起一道金光迎上去鬥在一起。

  那姚媚珠滿以為赤焰妖劍乃赤焰祖師遺物,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心印決難抵敵,誰知兩劍接觸以後,對方不但應付裕如,而且神態也自如。

  不由心中大吃一驚,又發動魔法再行催動,赤焰光彩愈盛,幾將心印連人帶劍圍了個風雨不透,那道金光也愈縮愈小,光華也漸漸暗淡下去。

  她心中又是一喜,大聲喝道:「賊禿,今天我不把你絞成肉泥,也不泄心頭之恨。」

  小桃在旁吃了一大驚,如非蝶奴相助,劍光幾被小鸞震落,再看心印在赤焰妖劍圍繞之中,也似著慌的叫道:「無恥的賤丫頭,你真打算拿別人的東西來裝門面嗎?如果再不收回夾著尾巴滾回去,我可不管本主兒的意思如何,要先將劍上千萬冤魂放去了!」

  說著,那道淡得已像一片輕雲的金光,倏然又一收縮,化為數寸長的一柄晶瑩慧劍,光華更覺柔和。

  慢慢的,在那一幢暗赤光華當中運行起來,乍看其勢甚緩,但每行徑寸,必有一蓬火星隕落,那妖劍光彩,也漸形轉淡。

  姚媚珠不知那劍原系赤焰祖師,用千萬人的鮮血精魂鑄煉而成,當年赤焰祖師,但為煉此妖劍上犯下大忌,被寒鐵老人、懶殘子、孤雲禪師,三位前輩仙俠,用雷火仙劍圍攻了七天七夜,才將他肉身斬去,元神卻附在妖劍上逃脫,深藏斂跡了數百年之久,想不到被妖婦姚媚珠無意中得到手中,又用以為惡。

  心印隨師多年,見多識廣,一見劍光出手,便知有異,正一面用慧劍慢慢將所附精魂削落,一面惟恐妖魂已成氣候,又用言語引逗著。

  猛聽一聲厲嘯,慘如鬼叫,從山后搖曳而來,再抬頭看時,山后一片火光淩空而起,映著滿天通紅,在無數血色火焰當中,裹著一個紅人,一晃便到了跟前,大聲厲叫道:「無恥小輩,膽敢毀我神劍。」

  說著,把手一招,便自收回,收去滿身血焰,向樓屋角上一站,看著心印、小桃等厲聲道:「想我昔年,誤中寒鐵老兒詭計,將法體失去,在此地潛修已近十甲子,只因元神尚未凝固,所以無暇出去再創宗教尋那老兒和孤雲懶殘等賊禿狗道算帳,又因神劍久未沾染人血,劍上精魂萎頓無力,才假手這個女人,取血練劍,你是何人門下,既敢擅自毀我神劍,還不快將頸血獻上,賠我損耗。」

  心印冷冷的笑道:「如此說來,你是當年三位仙俠劍底游魂的什麼赤焰祖師了。你的主意倒打得不惜,可惜三位前輩仙中懶殘子和寒鐵老人久已飛升玉闕,你的仇已報不成了。那孤雲神僧卻仍在大雪山坐關,你如有這膽量,不怕這劫後妖魂,被他那佛光煉化,無妨前去找他。如果自恃積世魔頭,打算向我尋事,便先請嘗嘗我這心光慧劍的滋味如何?」

  赤焰祖師在屋角上,聞言又是一聲厲嘯道:「小賊禿,休得口出狂言,你到底是何人門下,叫什麼名字趕快說來,免我又無故樹敵。再遲就來不及了。」

  心印笑道:「你放心,我雖出世稍晚,沒有趕上三仙在華山頂上合力誅邪那一場熱鬧,自問在這塵世上,還有幾甲子的流連,絕不至來不及,更從來沒有後悔的事,承蒙照應,只好心領謝謝。你要問我姓名是何人門下,明人不做暗事,我乃南海虯髯僧的弟子,法名心印,有什麼高招妙法,就請施展吧。」

  赤焰祖師,雖然潛伏已久,對於心印不知底細,虯髯僧的名字,卻曾聽說過,但自恃過甚,絕不把個後生小輩放在心上,聞言登時大喝一聲道:「無知小賊禿,既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那就不能怪我了。」

  說著,妖劍又飛出,血光出手,赤虹沖霄又複倒垂而下,聲勢較在姚媚珠手中何止千百倍,小桃、小鸞、蝶奴雖然正在拼命,也嚇得退避不迭,就連姚媚珠全立腳不住。

  心印只微微一笑,囪門開處,現出一輪心光,照耀得大地通明,那道妖劍的光華,便倏然停在空中欲下不得。

  接著慧劍飛出,又在妖劍所化光華當中閃來閃去,這次因系赤焰祖師自己主持,所以不易損傷。

  赤焰祖師萬想不到,自己二次出世上來,便遇到這樣一個厲害小和尚,也不由心驚不已。

  正在相持之間,忽然一聲嬌叱!半空中又飛來一道鉤形白光,一道象半輪初吐旭日一般的紅光,疾馳而至。

  再—細看,竟又是兩件前古仙兵,心想自己元神尚未全固,如果遇上,即使無傷,也決討不了好,何況當前這個小和尚的心光慧劍,又全是魔教的剋星。

  倘若聯合來攻,勢非又遭重創不可,自己在這二次出世的時候,萬不宜硬拼,想罷又厲吼一聲,雙臂一振,便收回妖劍向空中飛去。

  那來的人,正是小珠,初生之犢不畏虎,哪知輕重,一見妖人逃生,跟在後面,連忙劍鉞齊上。

  赤焰祖師本可從容逃去,卻因意欲查看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劍光稍為一慢,竟被神鉞掃個正著,齊腰斬為兩段。

  忙就空中一滾,化為一道血光,慘叫連聲,向東北方面一閃而沒。

  小珠見妖人雖被神鉞掃中,仍然飛去,不禁小臉一繃,向心印道:「大師伯,你老人家怎麼不幫我攔一下,好容易才碰到一個上眼的妖人又讓他逃走了。」

  心印笑道:「你這孩子,真是不知輕重,這逃生的老怪,連當年孤雲、寒鐵、懶殘三位有名的前輩仙俠,合力費了七晝夜的工夫,也未能使他神形俱滅,你只憑這兩件仙兵,能斬得了他嗎?」

  小珠道:「師伯,你既說得妖人如此厲害,為何他又這樣不濟,以我看來,還不及那冷焰天王呢。」

  心印道:「那是因他昔年受創過重,元神幾不能保,雖然潛修數百年尚未凝固,又複被我心光慧劍所困的緣故,並非真正不濟。如果情急拼命,便我也不能制,何況你一個小孩子,只憑兩件仙兵如何便能除他。」

  說著掉頭一看道:「不好,那姚媚珠敵不過我們,已放下小桃,不管小鸞死活,去發動另一項毒辣陰謀了。此間事已無妨,只等狗皮、銅袍二人了卻前殿群魔與汝會合,便可大定。可速隨我前往後山料理那妖婦去,否則來不及了。」

  小珠忙問:「那妖婦是誰,我怎未見。」

  心印不及作答,挽著小珠,一縱心光便向後山飛去,原來姚媚珠所居,便在後山,一座窮陰閉塞的幽谷之中,兩人一晃即到,只見兩山合抱,中間一處深壑,二面是叢篁密箐,其下深不見底,只聽見水聲淙淙似乎下面藏有流泉溪澗之屬,但黑夜之間始終看不出來水勢如何。

  心印挽著小珠,不及開言,便飛身而下,等到壑底在心光下一看,原來叢篁之下卻藏著三五道飛瀑,匯成一道溪流,中間闊處,約在十畝廣寬,似乎是個深潭。

  小珠道:「這裡和我們在玉龍潭一樣,那妖婦巢穴便在潭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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