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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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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大桃姐妹攜手進來,小桃一見繼春,坐在幾前椅子,正捧那本毛詩發呆,連忙奪過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老成,一到人家屋子裡面來,就亂翻東西。」 繼春臉上一紅道:「我並沒有翻什麼,不過隨便看看而已。」 說著起來,又向大桃為禮,大桃笑道:「師弟,我這妹妹,就是這個脾氣,她的東西,照例不許人家動的,你不要見怪,日後處長,便知道了。」說著看著小桃一笑。 繼春再把大桃一看,見她年近三十,皮膚微黑,長中帶圓的臉膛,雖然不及小桃淡雅可人,也有幾分姿色,但比較起來,似更敦厚穩重一些,便也答訕著笑道:「這實在是我的不是,小桃姐姐無關,以後敬當如命!」 大桃看見繼春一臉惶恐之色,又看看小桃,不禁忍不住要笑出來,小桃白了她一眼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怎麼連姐姐也捉弄我。」 說罷臉色一沉道:「适才我對姐姐已經把我兩人的事完全說明,又向祖師爺稟明盜芝救你的事,祖師爺雖然怪我,不應該未經陳獻,就把盜來的仙芝給你吃了,但是對你的資質稟賦卻極口誇讚。 據他說,雖有仙芝補救於後,一個被吸盡元精的人,能夠維持十多天而不送命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除叫我對你好生將護以外,說不定明後天還要召見,這須將此次遇救經過詳加說明,卻不可隱瞞半點呢。」 說著略使眼色,繼春會意道:「我蒙師姐相救,只有我知,凡所身受,自應詳細說出,豈有隱瞞之理。」 小桃又道:「你雖被金師姐攝來,但本門引見師伯叔兄姐,對於入門弟子,應負全責,祖師爺以你歸入本門,實由我的引見,适才已經傳說過,以後對於本門心法和一切教規均由我傳授,除奉祖師爺訓示而外,在傳法期內一切均須聽我吩咐,不得絲毫違拗,你能遵守嗎?」 繼春忙又躬身道:「既是祖師爺有令,我決奉命而行,不敢絲毫違拗,如敢違背師姐之命,願受責罰。」 話才說了,猛見室內燭影微搖,一道慘碧光華穿窗而去,小桃姐妹,臉上均有喜色,又向室內各處仔細查看了一會,小桃吐舌道:「好險,幸虧我三人毫無外心,不然可就糟了,就不受魔火焚身之慘,也要有一番責罰。」 說罷,又向繼春頻頻示意,一面把手向窗外一招道:「蝶奴何在,現在新入門的楊師叔到此,如何不見侍候。」 猛聽窗外一聲答應道:「蝶奴久已在此,因未奉命,所以不敢入內。」 說著,一個垂髻覆額,年約十五六歲的丫頭應聲入內。 小桃道:「時候已經不早,你快到廚下去取三份酒飯來,快去快來,不可耽誤。」 那丫頭答應一聲,又便出去,小桃等她下樓去,把嘴一張,噴出一片紅霧,將室中佈滿,向繼春笑說:「适才做作,你不要見怪,此間婢僕,固然無一不是本門弟子,而且都奉有密令,隨時隨地都可監視別人,去向掌院監院妖人告密,只有一件屬實,被告人立罹慘禍,告發人卻立刻升賞有加,所以隨時隨地都要小心。 「我姐妹二人一共有兩個女待,都是以下第七代弟子,算是我們的師侄,一個叫小鸞,一個叫蝶奴,方才出去的是蝶奴,那先飛走的碧光就是小鸞,此刻也許正向妖人報告你來的情形,以後說話務須小心。」 繼春道:「那你現在又如何能這樣說呢?」 大桃笑道:「你不見我妹妹已經噴出桃花媚仙幛嗎,此法原為教下弟子傳習法或陪侍高級教友所設,只一用上外間視聽便完全隔絕,所以地才敢公然對你這樣說。」 說罷也不禁臉上一紅,小桃一聽傳法兩字,想起心印所囑,更不禁嬌羞欲滴,雙眉微笑道:「不但婢僕隨時均可告密,而且鄔元成和王必武,都有晶球照影之法,只在這白鶴觀內,隨時隨地都可以查看,以後務須小心,我這妖幛也不宜常用,免致疑心。」 說著,櫻口一張,又將那一團紅霧吸入。 不一會,一道慘碧光華又穿窗而入,隨著現出一個一身銀紅襖褲,外罩玄色長坎肩的丫頭來,一雙眼睛,先向繼春下死勁的盯了一眼,跟著叩頭道:「婢子小鸞參見楊師叔,適奉教主之命,著小桃師叔,即日對楊師叔傳法,並命小鸞蝶奴兩人伺候。」 小桃不由眉頭一皺道:「我已知道,你楊師叔大病初愈,今天能否傳法,尚未可知。」 小鸞立起來,又看著繼春笑道:「師叔真是神人,以金篆夫人那樣厲害的手段,你居然逃出性命又復原得這樣快,無怪祖師爺對你誇讚不絕呢。」 又回頭看看小桃笑道:「這是祖師爺适才吩咐的,師叔卻不能違命呢!」 小桃秀眉微聳道:「祖師爺法諭我已全知,你且在外廂伺候,少時蝶奴便來,可速幫助安排酒筵。」 小鸞才勉強退出去,不多時蝶奴已將酒肴送上,因有兩個丫頭在旁,小桃姐妹,只陪著繼春略用酒飯,並不多言,匆匆飯罷,大桃作別回房,小桃立刻遣退兩婢,噴出紅霧將房內封鎖好了,向繼春把眉頭一皺道:「你大病新愈,我本不擬立刻傳你邪法,無如心印禪師說,明天金冶兒就要回來,這個小鸞出身繩妓,也不是一個安份的,白骨教下把男女淫欲當著道法傳授演習,你教我如何是好呢?」 繼春也不禁為之默然,直到雞鳴,小桃萬分無奈,才將采補邪法說了個大概,兩人又商量了一套話準備對付鄔王兩妖人。 第二天一早起來,鄔元成和王必武兩人果然差人,將繼春單獨喚去,詳細詢問,繼春照第一夜間和小桃商量的話說了。 兩妖人又細驗繼春眼神脈象,果系服食靈芝之效,便仍命回小桃姐妹所居暫住,三人心中才稍安,一天易過,不知不覺,又到午夜。 小桃因想將半天一晚經過,告訴心印等三人,便又抽空,仍用軟紅幛向楊老者所居飛去。 卻不料行經丹鳳場不遠,一處山谷上空,忽然身不由己的向下沉去,再也控制不住,心知非遇本門能手,即系正教中有名人物,連忙行法打算避開。 無如下面吸力大大,簡直無法掙脫,一刹那間,身子已經落到地上,更不待行法,那軟紅幛,便波的一聲,自然爆開。 再看時,身子已在穀裡,對面一塊大石上,卻站立了一位白衣道姑,正向自己微笑著,不由大驚道:「仙姑是何法號,平生從未謀面,為何無故將我截住,是何用意!」 那道姑笑道:「你是叫小桃嗎?」 小桃愈驚道:「我確名小桃,但不知仙姑有何吩咐,法號上下。」 那道姑向她上下看了半晌,仍微笑道:「你問我法號是想打聽我的來歷嗎?現在我暫不告訴你,將來只一問那狗皮道士便能知道,不過憑你那點邪法便傳了楊繼春,也不是金冶兒的對手,好容易救來的性命,又讓他再喪在妖婦手裡那是何苦。」 「所以我特為來此,送你一粒丹藥,這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靈丹,卻是昔年魔教中有名的鐵石丸,只一吞下去,便永無欲念,任何挑逗決不至為害,不比你那傻心眼兒,想用雞蛋去和石頭硬碰的法子要好得多了。」 說著遞過一粒黑色丹藥,光華閃處人便不見,小桃連忙向空叩謝,正待向前飛去,忽聽有人笑道:「這藥乃是一位改邪歸正的老前輩所贈,回去不妨給那秀才服下,楊宅卻暫時不必去了。」 那聲音頗似心印,卻又看不見人在哪裡,只有又跪下向空拜了幾拜,受藥回去。等回到園中雙紅樓上,一看那心印和尚,已經坐在自己房裡,和繼春正促膝相談著,姐姐大桃也坐在一旁傾聽,最奇的是小鸞和蝶奴兩人伏在外間桌上,竟如死人一樣睡著了。 心印看著她把頭一點,笑道:「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此決無妨礙,這三間樓房我已用六戊藏形顛倒虞實之法,將實在情景換去,並已將六戊孤虛旗傳了楊秀才,只依我法佈置任憑幾個魔仔決識不破,聽不出,至於外面那兩個丫頭,也被我用密宗的拘魂禁魄之法制住,一時決不會醒來,你快乘此時,把那道姑送的鐵石丸給楊秀才服下去,我還有話說,不能耽誤。」 小桃見心印道術如此神奇,不由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將那鐵石丸交繼春服下,一問所以才知自己才出門心印已來,略問情形以後,便取出六面黃色小旗交給繼春,並傳了用法,又命將大桃喚來,說明金冶兒今夜便須回來,對繼春必有一番纏擾。 並說狗皮、銅袍兩位道長,也必于彼時前往前殿投帖拜山,料與鄔元成、王必武等相見之後,必至用武,但今夜尚非破殿之時,屆時必須策應,以免群魔窮追等語。 說完心印又向小桃笑道:「你回來得正好,這裡有靈符七道,只見前殿有正教劍光飛起,一聞五行神雷發動,可將此符,向外擲出一道立有靈效。」 說罷遞過七個黃麻小卷,袍袖微拂,金光一閃,人便不見。 小桃姐妹和繼春都不勝驚歎,相互各道靈異之下,繼春見心印人已去遠,忙如所傳,暗誦靈文,左手捏訣,右手向外一招,倏然從窗外,飛進六面黃色一角小旗,一把接了藏在身邊。 小桃再走出外間一看,小鸞蝶奴已在轉側欲醒,便乘勢喝道:「你兩個如何這等放肆,青天白日,竟敢一齊在這裡打起盹來!」 兩人一聽吆喝,睜眼看時,一見小桃一臉怒容站在面前,不由一齊說道:「适才因大桃師叔與楊師叔在房裡說話,命我二人在外面伺候,不知怎的神志一模糊,便伏在桌上睡著了,實非敢於放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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