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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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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尚一向最喜成人之美,所以助她一臂之力,略弄玄虛,讓她將靈芝盜來,因恐你不明其中道理,便下毒手,豈非反是我的罪過,所以才暗中跟下來打算出其不意,嚇你一下。 「想不到諸葛老弟,已經披了狗皮先我而來,這下我原來的打算已經不成功咧,因此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你如一定以失盜追贓來論科,那我實在是一個主犯,便請處置如何?」 說罷哈哈大笑,張紀方笑道:「既是師兄做主,二位都說她是好人,又是為了救人,我還有什麼話說,那株靈芝便算我送她的吧。」 心印聞言,忙向室中叫道:「楊施主聽見沒有,如今東西已經不是偷的是人家送了,還不快吃下去嗎?少時,我們還有話要問你那秀才娘子,你不吃她能安心和我們講話嗎?」 房中的小桃,不由更羞慚滿面,白了繼春一眼,又把靈芝遞上,繼春只有惶恐的把那株靈芝吃了。 心印、諸葛釗、張紀方等三人,也到後進明間內,各自落座,小桃耳中聽得清楚,三人已經進屋,連忙扶起繼春附耳悄說:「難得三仙師是正教門下,我們還不趕快出去,先謝贈芝之德,乘機請求引入正教嗎?」 說罷,竟老著臉,扶著繼春從房裡走出來,雙雙跪下方欲稱謝,心印已經哈哈大笑道:「起來,起來,你們适才商量的話,我已盡知,靈芝的正經主人這裡只有半個,與我和那穿破銅片子道袍的道人完全無關,此刻不消謝得,將來再說。 「至於你們要想拜師,那更容易,包在我身上,給你們各尋一個絕好的師傅,不過也不是此刻的事,都不要忙,現在要緊的是先要商量如何對付白鶴觀的這批妖人,才是道理。」 繼春聽了尚不覺得,小桃見心印一言竟將方才計畫完全說破,不由心下更為驚喜交集,先向張紀方叩頭道:「番女一時無知冒犯仙府,複竊靈芝,適蒙見恕,又承這位禪師相助,感激不盡。」 張紀方笑道:「方才心印禪師已經說過,如今要緊的是商量對付白鶴觀群妖之策,此事說過就算,何消謝得,快起來,我們還是談正經的。」 小桃、繼春又一同叩謝了諸葛釗、心印兩人,才起來叩問三人法號。 心印笑道:「我現奉師命,在巫山附近,建了一座草庵,暫時憩身,以後見面,不妨呼我草庵和尚。他兩人,一個現披狗皮,可稱狗皮道士;一個有這件破銅片子道袍為記,可稱銅袍道人。至於尊姓大名,法號上下,那些不要緊的事,現在也可以不必問得。」 隨命二人坐下,便向小桃細問白鶴觀情形,小桃因心向正教已久,又目睹三人靈異之跡,立將所知完全說出。 原來白骨教本系西方魔教支流,自傳入中土以後,已有七代教主,三輩聖母,現在雖由鬼母潘濤掌教,實仍受命於西方魔教,一切均須聽北極羅刹鬼國魔宮總掌教阿修羅王之命。 為了應付將來仙凡浩劫,目前已將中土分為七個教區,由教下十三尊者分別擔任掌院。為了十三尊者,歷年在正教斬除之下,已經不全,又由魔教分別派人協助。 這川中一區掌院,便是鄔元成,另由魔教派紫面天王王必武為監院,管轄川、滇、黔、湘、鄂、桂七省以巴州白鶴觀為宏道布教之所,共有四、五、六、七四代男女徒眾二百餘人,除采補劫掠外,其教義並與儒釋道三教完全相反,意在造成空前浩劫,用魔道來荼毒生靈,攝治整個閻浮世界,一切飛劍法寶,無一不用生魂祭練,其殘酷之處,簡直無以復加。 那白鶴觀,原為數百年相傳的古觀,道教徒眾清修之所,自鄔元虛奉命來到川東之後,先托言掛單,並拿出一筆銀兩,修理殿宇,一面暗中挑拔觀中道眾,造成觀產爭奪,他卻從中予以兩全霸佔過來,漸漸成了盜宅匪窟,又將山后一條山谷,橫築成一座極大花園,供其淫樂與藏匿匪類之所,因此附近居民受害更深。 但他表面卻做得故意為窮人說話,甚至在眾目昭彰之下,行些小惠,又轉出人來歌功誦德,因此白鶴觀鄔真人,在這一方頗有善名,誰也想不到那就是作惡多端的魔窟,殺人如草不聞聲的人間地獄。 那座花園,除掌院、監院以及有職弟子的攜帶而外,外人絕無辦法窺探,雖然有一座正門,三座邊門,看去好象進出甚易,但實際,均有人獸防守,外人一入其中,除准為教下弟子而外,不被殺以煉魂,亦禁錮終身,永充奴役,其凶淫之慘,簡直目不忍睹。 諸葛釗聽罷不由怒道:「原來白骨教竟是西方魔教的支流,我歷劫三生,幾乎全是傷在魔教手裡,想不到流入中土,又成宗派,如此害人如何容得,我想憑我三人功力,如能將這一處魔窟除了,就是一件極大功德,二位意下如何?」 心印笑道:「你是新來乍到,知之還不甚詳,我早已有心除害,而且曾奉師令,專對這區域的魔崽子加以剷除消滅,但是要動手,就要將首惡除盡,不然他們到了別個地方,仍要一樣害人,所以才遲遲未發。 「我方才不早已說過了,不過這事,必須在事前有一番佈置,堂堂正正的和魔崽子較量一下,而且還要安上一兩個內應,未曾動手之前,先要把裡面一切情形摸好,一經動手,更要內外夾攻,才能一舉成功,你當是容易的嗎?」說著看了小桃和繼春一眼。 小桃慨然道:「既蒙三位仙師,許我棄邪歸正,又承慨贈靈芝,救活繼春性命,如若有用我兩人和我姐姐大桃之處,我三人萬死不辭,不過妖人委實厲害,尤其是那紫面天王王必武,是西方魔教阿修羅王門下,四大天王之一,來去如電,又練成七個身子化身,除有限幾位前輩仙俠,幾乎無人能制,三位仙師,還望仔細應對。」 繼春也道:「我這殘軀,如非諸位仙師來此,絕難久活,今後如有差遣,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心印,又看著繼春笑道:「她姐妹無妨,你是那金冶兒料定必死之人,如果不死,即使不去,尚恐金冶兒也必尋來,卻大意不得呢!」 諸葛釗點頭道:「這一點果然堪慮,大家須想個妥善之策才對,不然,我們收拾不了那淫魔,恐因此而使一干妖人有了戒心,這位楊兄和她姐妹便不堪設想了。」 張紀方也沉吟著半晌道:「小弟倒有一個遮掩之法,那株天香芝,自經我移植水琴洞以後,附近修道人,正邪兩派,知道的人已經很多,何不就命小桃回去,將盜芝救人之事說明,再托言恐我趕來此間問罪,順便將這位楊施主,也攜入觀裡,不也就可以混過一時嗎?」 心印笑道:「這樣一來,他之所以不死是瞞了過去,不過金冶兒那淫魔更不死心了,如果再乘隙向他纏擾,又如何抵禦呢?稍不慎,豈不前功盡棄,卻再到哪裡尋第二株天香芝去?」 繼春不由滿面通紅,再也說不出話來,小桃看看眾人,又看看繼春,臉上也飛起了兩片紅雲,低頭半晌,忽然把繼春一扯,附耳說了幾句,繼春聽罷,猛然把頭一抬,正色向三人道:「關於我的事,適承小桃姐已代籌護身之策,還請三位仙師,便依銅袍仙師之策,由我二人前去臥底,即使因此喪生,只要妖人就殲,以後能保全這一方青年男女,弟子等死也甘心。」說罷又拜下去。 心印道:「你既有此心願也好,不過這種捨身喂虎的險招,卻一毫大意不得呢。」 說罷不由一笑,張紀方、諸葛釗也有幾分明白,方欲再囑咐幾句,室外院子裡一陣腳步響,楊老者已經走來,一見諸葛釗之外又多了一個和尚一個道人,還有一個青衣少女,不由一怔。 再看繼春剛從地下拜罷起來,臉上精神抖擻,雖然依然清瘦,已經毫無病容,更加詫異,正待要問,繼春已先迎著,將一切經過說明。 楊老者除分別向眾人致謝之外,不禁向小桃上下仔細看了一下。只見她,頭挽一雙螺髻,長瓜子臉,一身青衣,背插長劍,恭身而立,臉上不但毫無妖邪之氣,而且異常端莊大方,心中更加奇怪。 小桃也偷眼看了楊老者一下盈盈便拜道:「番女護持不力,幾使公子陷身妖人之手,還請原宥。」 楊老者慌忙道:「姑娘快請起來,舍侄方才已經兩次說過,多蒙捨命相救,才得苟延活命,我楊氏門中感激之不暇,如何敢當大禮。」 說著,回顧繼春道:「繼春,你還不代我扶起來,叩謝活命之恩嗎?」 繼春連忙遵命,扶起小桃,正要拜謝,心印笑道:「且慢拜謝,日子長呢,就這一拜,一切算定局了。」 說罷回顧張紀方、諸葛釗兩人道:「我是一個和尚,做不得媒人,你兩個秀才出身的夥居道土,怎麼也裝起糊塗來?」 小桃不由羞得把頭又低下去,楊老者猛然大悟,心中更加高興,一見小桃窘狀,不由道:「繼春,自你臥病以來,母親為你也急病了,已有多日未能起床,現在既然病癒,還不和小桃姑娘一同去看看,教她放心嗎?」 繼春連忙答應,小桃更巴不得暫時離開一下,借此解圍,再聽口氣,分明已以侄媳相待,心中一喜不禁忘了害羞,低頭說聲「遵命」,心印又笑了一笑道:「且慢。」 說著從身邊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三粒丹藥來向小桃道:「你那魔教中的藥物,不宜妄用,我索性成全你,送你三粒靈丹,作為孝敬婆婆的見面禮吧。」 小桃不禁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繼春忙代接過,雙雙謝了一聲,轉遞在小桃手上,這才一同出去。 等兩人走後,三人對楊老者將臥底破觀之事說明,楊老者未免有點談虎色變,方在遲疑,心印笑道:「老檀越,你放心,他二人此去,雖有驚險,決無災害,而且你這位賢侄媳機警異常,必能保護令侄,否則我們也決不肯任其深入虎穴,府上既是行武世家,天下事正未可逆料,能在年輕的時候,讓他們歷練一下,不也很好嗎?」 楊老者只有惟惟聽命,又問心印、張紀方是否忌葷腥,以便預備晚飯,諸葛釗道:「我這銅袍道友和我一樣,向來不忌葷酒,心印師兄卻早受五戒,而且他服氣已久,飲食與否,均無不可。」 楊老者一面點頭,一面又邀三人,仍往草堂款待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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