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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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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姐妹芳心暗喜,已經保全一半,誰知沒有幾天,金冶兒便自回來,一聞此言,妒忿交加,表面上也作喜悅,暗中竟用魔法將繼春迷過去,再用天魔吸髓之法,吸盡精華,只剩下一口氣,將一具淹淹一息的形骸向繼春家中一拋,便自又去另其他面首淫樂。 鄔元成雖然也不很願意,但對金冶兒嬌縱已慣,連責備都不敢,只有聽之而已。 所好剛剛適逢鬼母召集教中重要人物,商籌對付正教,圖報這次慘敗之恥,青磷穀又為了準備用銷魂蝕骨妖陣困練諸葛釗等,因此未取生魂祭煉,轉使繼春逃過了一場魔劫。 只急壞了小桃,悲憤哀痛之餘,只有用魔教中所煉補精益髓之藥,每隔幾天來給繼春服用一次,勉強保住殘喘,但人已時在昏迷之中,直到諸葛釗來,用師傅靈藥才見清醒。 諸葛釗聽罷之後,不禁點頭道:「你的話大致不錯,那小桃姐妹與我一個道侶也有相當淵源,如遇因緣,我必代為汲引正教門下,也不枉她迭次冒險救人,不過你秉賦雖好,本身精氣已被金冶兒那妖人吸盡,雖有小桃的魔教中扶陽補腎之藥,和我師傅靈丹,也只能苟延于一時,至多不過還有二三十天壽命,如無靈芝或成形何首烏等仙品,決難活命,這如何是好呢?」 繼春聞言,不禁淚流滿面,哭道:「我死無妨,只可惜辜負了母親、伯父一番教養,和小桃姐姐對我一片苦心,還望仙長救命,不然,千萬不要告訴我那母親,免她為我這不肖的兒子傷心……」說著泣不成聲,楊老者也在一旁垂淚,力求救命,諸葛釗不由躊躇搖頭,那額上覆的狗頭搖擺個不定。 正在為難之際楊老者拉了繼春一把,已經一齊跪下,慌得諸葛釗連忙扶起道:「老丈和楊兄不必如此,此事我必盡力挽救,但我來此,便是奉了師命要除這幹妖孽,千萬對外聲張不得。」 楊老者和繼春謝了又謝道:「原來仙師來此便為剪除妖人,此乃我們一方之福,豈有聲張之理,如有須地方協助之處,我雖赴湯蹈火亦必盡力。」 諸葛釗道:「協助可以無須,不過事完以後的善後問題,將來或許有借助之處,亦未可知。現在要緊的是能知道一點白鶴觀妖人的情形,令侄既然在內多日,或有所聞,能告我一二嗎?」 繼春道:「我在觀內雖然多日,但裡面的事,其實一無所知,不過小桃姐一切盡知,只等她來,我必令其將一切隱秘告知仙師。」 諸葛釗笑道:「你能決定小桃什麼時候來嗎?」 繼春道:「我連日雖在迷惘中,還依稀記得,她大約六七天必來送一次藥,計算日期,也許今明天夜裡,就會來的。」 諸葛釗想了一想,你身體虛弱已極,現在不宜多說話,還是靜養一會為佳,如果實在無法,玉龍潭現在就有一株成形何首烏,只等與小桃見面一談,稍明妖人虛實,我便替你前去代求靈液續命便了。」 繼春和楊老者聞言,不禁都覺寬心,又向諸葛釗拜謝了,看看日已傍午,便在草堂備了酒飯款待,諸葛釗肚子久餓也不客氣,飯後,又問了些妖人在這一帶作惡的情形,便在草堂中間打坐調息,直到薄暮,方才下丹。 忽見眼前紅光一閃,一個火球直向後進飛去,心中不知是否小桃,抑或另有其他妖人前來作祟,連忙飛身趕向後邊,一面放出五行真氣,將前後房屋,連院落一齊罩住以防意外。 再看那火球已在後進明間爆裂,現出一個頭梳雙螺髻的青衣少女來,一臉倉惶之色,一手仗劍,一手持著一枝淡黃色的靈芝,乍見五行真氣從空中罩下來,似更驚懼。 但略一停步把牙一咬,但又向室內奔去,直向繼春所臥榻前,用持著寶劍的手,搖醒繼春,一面將靈芝向繼春口裡便塞,嘴裡喘息著道:「你趕快將這靈芝吃下去,便有救了,我為救你這條性命已經惹下一個極厲害的強敵,在後面追來,說不定這屋子外面,還有敵人埋伏著,不過你如得救,我便命傷敵人之手,也甘心了。」 繼春見她淚痕滿臉遑急之色,且不去吃那靈芝先說道:「仙姐,你請放心,今天伯父請來一位仙師,他已答應救我性命,並且要將你引入正教門下,天可憐我們也許都得救了。」 正說著,猛聽天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有人大喝道:「大膽妖婦,膽敢到我金牛峽水琴洞前盜竊仙芝,還不趕快出來受死。」 諸葛釗一聽兩人答話,來的少女,果是小桃,又聽空中喝叱之聲頗覺耳熟,不暇入室細問繼春,立在院中,先向空中道:「何方道友光臨,此女為人實與妖人有異,務望先以法號見示,免生誤會。」 一言未畢,空中忽道:「下麵是諸葛釗道友嗎?小弟張紀方,這妖女實系白骨教下鄔元成的寵妾小桃,無故擾我金牛峽已是該死,現在又將我水琴洞外一株天香芝盜來更屬可惡,千萬不要放走才好。」 諸葛釗哈哈大笑道:「道友,你看錯人了,她在妖人門下實非自己願意,何況與我靈陽洞中道侶卓和又是舊相識,就是此番盜芝,也是為了救人,井非為惡,且請下來再為細談吧!」 說著立將五行真氣收去,小桃本極恐慌,情急之下已拼一死,及聞繼春一說,心下略松,再聽兩人答話,竟是熟人,並且與卓和有舊,更不勝之喜,但仍不舍那靈芝,只苦苦催促繼春趕快吃下去,偏繼春也聽見外間答話,已知這靈芝是小桃拼命盜來,主人已經追趕上門恐累小桃,死也不肯吃。 正在推拒,猛聽榻側有人道:「大不了一株仙草,也值得這樣,人家為你九死一生弄來的,你管她是偷的盜的,如不趕快吃下,不辜負人家一片苦心嗎?別看原主來勢凶凶,一切都有我和尚呢!」說著,金光一閃,房中登時多出一個齒白唇紅的小和尚出來。 小桃更是一驚,那和尚又看著她笑道:「你們一切我都知道,你這野丫頭,總算還有點良心,也認得好歹,老實說,要不是我弄了一點小障眼法,你那仙芝,未必便能那樣容易到手呢,少時賊名由我承認好了,免得你一個大姑娘蒙上偷東西的聲名未免不大好聽,也免得這位秀才相公,不肯擔當吃娘子偷來東西的聲名,不過這種仙品離土時間一長,就要失去好多功效,再不吃下去未免可惜了。」 繼春、小桃聽說,不由都更加慚愧,尤其是小桃不禁粉面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見來人,分明是佛門中極高能手,又不敢分辯,只拿著那株靈芝羞得把頭低下。 就正在這個時候,張紀方已經收起劍光,落在院中,一看並不見諸葛釗,只有一個大狗人立在階沿下,也不由一怔。 及至細看狗項人臉,才笑道:「道友才數日不見,如何這等打扮。」 諸葛釗也把張紀方一看,只見他頭挽道髻,身上穿著一件由無數碎銅片連綴成功的道袍,走起路來鏗鏘有聲,也非舊日裝束。 也不禁笑道:「士別三日則當刮目相待,你不也改了裝束嗎?」 隨將經過情形說了,張紀方笑道:「原來這幾天功夫,你已功力精進到這般地步,又得此異寶真可喜可賀,不過今後你就打算用這樣裝束與世人相見嗎?」 諸葛釗笑道:「世人本難以真面目相見,更深喜狗頭狗腦,我行貘之實,吞火嚼鐵在所不辭,而蒙狗之名以與世人相處,正是混俗和之光一法有何不可。」 接著又問張紀方那件道袍的由來,張紀方也笑道:「你認不得它了嗎!這便是我們在大雪山,承雲撣師指引,又承心印師兄在寒潭中撈上來的寒鐵老人所遺金精,自我回洞以後,家師恰好出關,經我呈獻家師詳細看過,說那五千零四十八片金精,原是五千零四十八柄短劍,無庸再練,而且連結起來便是一件道袍。 昔年寒鐵老人,曾以此物威震群魔,井將那一匣金精代為結成此袍,傳了運用之法,又將生平仗以降魔術道的一枝鐵笛也傳了小弟,便自化去。」 說罷又向諸葛釗淒然道:「家師坐化以前,曾說,不久群魔歷劫,仙凡均不免經過一場極大劫數,切囑與道兄與心印禪師深為接納,建此一場未來的大功德。」 說罷,又向室內張望了一下道:「想不到那妖女竟乘我恩師化去,幾次上門騷擾,起初還不知她的來歷,直到昨天,才被我查出,她竟是白鶴觀妖人鄔元成的寵姬,名叫小桃,這類妖人我已放她不過,偏她又膽大已極,今天在我入定之際,竟暗運一塊萬斤大石將我洞口封住,乘隙將一株天香芝盔去。 「那株仙芝,原是九天異種,一經成熟香聞十裡,功能起死回生,修道人服了可抵一甲子吐納功夫,本來生在神女峰下,經我移植洞外已經十多年,眼看即將成熟,無端被她盜去,你說可惡不可惡!」 說罷不禁憤然作色,諸葛釗未及回答,那室內的和尚,已經含笑走出來,向二人雙手合掌道:「二位老弟久違了。」 兩人一看,竟是心印,都又驚又喜,一齊迎上前去,笑問:「師兄緣何在此,我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心印笑道:「我和你們別後,向遼東轉了一下,即來此間,因奉師命訪得白骨教下妖人,受了西方魔教的指示,已在中國各地普遍設立道院,以為將來應劫擴充魔道張本,此間的白鶴觀,就是他們在川東第一個大的道院,現由什麼鄔元成主持,除宣揚魔道之外,劫掠行旅姦淫婦女,誘架美男,竟無所不為。 「可笑地方有司,還在睡夢之中,以為是一個尋常道觀,置諸不聞不問,有的糊塗官紳理會讓自己的子女妻孥也入了邪教,還在自鳴得意,豈不可歎可恨。 「我本早打算給他們一個厲害,一則恐怕萬一首惡漏網仍到別處為害,二則聞得其中頗有能者,也委實孤掌難鳴,所以才隱忍未發,你二位這一來那就好多了。」 說著又向張紀方道:「因為這個,我對白鶴觀出來的人,無一不切實留意,忽然看見這野丫頭竟敢公然到你那水琴洞去窺探,心中非常奇怪,再一默運神通查看,才知那野丫頭心田頗佳,與一般妖人不同,又知她因心切情人性命,所以不懼冒險前去偷那靈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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