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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從此奢夫便成了冶兒的面首,大桃小桃也成了鄔元成的鼎器,有時連奢夫和金冶兒,也都打成一片,好好一棟竹樓,便成了他們的無遮會所,靡迦淫席。

  時間一長,奢夫又請元成教他功夫法術,並將和卓和結仇經過說出,那金冶兒不等鄔元成答應,先問山茶長得如何,奢夫不由一陣誇耀,說得山茶住所之後,金冶兒自恃生得不惜,一面幫著奢夫,磨著師父教他武藝法術,以示見好,竟在那一個月明之夜,一個人悄悄走出,直奔黑石塢後山,奢夫所說的大桂樹林後。

  他一路尋去,果見山坡上面,有一座懸崖,崖側一處飛瀑,宛如玉龍倒掛,三疊奔騰而下,崖上竹林而外,隱約可見似有竹樓一幢,心料那正是山茶所居,忙一提氣,向崖上走去。

  才上山坡不遠,便見似有兩人從崖上下來,連忙又閃身在一株枯樹後藏好,半晌,只見一男一女,相攜著,從上面走下來,那男的身軀高大,赤著上身,下面也僅穿著一件花布短褲,女的短衫臂裙,看去身材頗極婀娜,面目亦似姣好,料是卓和、山茶兩人無疑。

  等兩人走過之後,便遮遮掩掩的跟在後,等到坡下,順著桂林轉向山側,便見一片水光,再就月色下仔細看時,原來卻是—個大約數百畝的深潭,水從東北飛瀑流來,經過一道小溪,注入潭中,又向西南流去。

  這時候,潭中水波不興,映著滿天月色,仿佛天公有意鑄成一面極大的圓鏡,專為這三五月明之夜,細照垣娥體態一般。

  前行雙影已到潭邊,女的笑說:「人家洗澡有什麼好看,你又跟來,這算什麼,現在請你暫在那邊大石頭上坐一會兒,卻不許再到潭下來呢。」

  男的笑應了一聲道:「我是好意,夜深了,沒有人作伴,不怕來個野獸把你銜去嗎?」

  女的又笑著道:「啐!好意?我才不相信呢?」

  說著格格連聲嬌笑,一溜煙也似的,縱到潭邊,脫下衣服,展開一幅長巾,在水淺處洗澡起來,月光下看去,膚光致致,掩映生輝,胸際雙峰,隱約可見,絕似一條美人魚,正在潭邊逐波戲水。金冶兒不由看得呆了,咕的一聲,咽下一口饞唾,竟忘其所以,直向潭邊走去。

  那一雙男女,果然正是卓和、山茶,卓和這兩天也聽見人說,奢夫家中來了兩個漢客,各具妖法,要尋自己報仇,但生性爽直,又自恃一身勇力,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這時候正坐在潭邊一塊大石上,忽然看見一人走來,一看,正是傳說中兩個漢客當中的一個年輕的,料定來人,絕系前來尋事無疑。

  番人刀劍本來永不離身,不由心中大怒,立刻拔出那把吹毛可斷的苗刀,一聲不響,從石上一躍而起,接著向前一縱,一刀向來人腦後砍去。

  如在平時,以金冶兒的武功法術,便有十個卓和也傷他不得,無如此時,他全神貫注在潭邊的山茶身上,那一幅美人入浴圖,已是足夠消受,偏偏此時她在水中,似已嬌慵無力,玉體瑩然,完全仰在潭面上,月光之下,幾乎無微不見,只看得金冶兒不禁呆了,一心只想得到那潭下的裸體美人,再也不料刀峰已從背後掃來。

  饒是他閃避得極快,右肩胛上已經削去一大塊皮肉,只痛得渾身冒冷汗,急切之中要抽背上短劍,一條右臂已經不受使喚,不由心下更急。

  ▼第三章 神劍玄功,降魔伏妖寒敵膽

  那川東一帶,原是他前生舊遊之地,此生入川,又曾隨師沿途流連過,循著山川形勢飛起去,一路如尋舊夢,又因才服何人仙寶不久。精力充沛,顯得異常愉快,空中飛行毫無阻礙,瞬息千里,不消幾個時辰,濯錦江已從足底滑過,看看已離巴州不遠。

  因系今生從未作此長途飛行,腹中也漸漸饑餓,心中方才想起師父只命玉龍潭事了,便赴巴東,料理鄔元成等淫魔,並未限定時刻,何須如此著忙,不由有點好笑,想著便覷定一片無人處,收劍落地,在一條小溪邊上,尋一塊潔淨石頭略事休息。

  抬頭一看,日色已經晌午,腹中更加饑腸轆轆,再看前面約莫三五裡以外,便是一座市集,正打算稍歇一會,趕去吃點東西再打聽去巴州的道路,猛見溪側一座樹林後面,走來一個壯漢正用一條扁擔,執著兩個水桶,一路唱著山歌,漸來漸近。

  他站起身來,把手一拱道:「挑水大哥,前面市集是什麼地方,此地離巴州還有多遠?」

  猛聽那來的壯漢,一聲狂叫,放下水桶扁擔,掉頭便向林後奔去。

  心中正在不解,忽見自己的影子,照在溪水當中,分明一條大狗,人立在岸上,這才想起,自己還披著那套貘皮,只有一張人臉露在外面,一定是那人將自己當做妖怪,所以才驚得逃走不迭。

  不由趕上前去,大聲叫道:「那位大哥不要害怕,小可實在是人,並非精怪,且等我說明再走。」

  那人已經轉過樹林,一路狂奔怪叫而去,等諸葛釗到林後再看時,卻是倚山臨流的一座小小村落,山麓下,一帶梯田之外,還有約莫三五十家人家,竹籬茅舍,佈置得井井有條,那道溪流繞過樹林,便向山麓下流去,卻用一條小小石橋連著。

  那人,已經越過石橋,奔向村中。諸葛釗方說得一聲不好,遙聞村中人聲鼎沸,村中出來的壯漢,立刻各持刀槍迎著趕來。

  諸葛釗忙又高聲叫道:「各位大哥,不要誤會,小可是一個路過游方道士,既非妖怪,更非歹人,容我說明再講。」

  一轉眼之間,那群壯漢已經一窩峰也似的擁到面前,不由分說,刀槍棍棒一齊當頭蓋下,諸葛釗一見無法解釋,仗著貘皮罩體,不虞傷殘,暗中一運真氣,雙臂猛然向上一分,那些兵器全被反激回去。

  當前一介武生打扮的少年,見狀更怒,一挺手中樸刀,二次又當頭砍下,諸葛釗身子略側,右手一抬,更不閃避,一把將那刀背握牢,順手牽羊一奪一推,那少年只覺手掌火熱,虎口已被震裂,鮮血直流,直向後面倒將下去。

  村眾見狀,膽小的都驚得呆了,膽大的一聲呐喊,向後退避不迭。

  諸葛釗怒道:「适才我已一再向你等說明,我系游方道士,偶然經過此地,並非精怪歹徒,為何倚仗人多,這等無禮?」

  眾人都做聲不得,那少年卻從地下一骨碌爬起來,甩著右手,咧著嘴也怒道:「你既是游方道士,為何這等打扮,你自己看看,還像人嗎?」

  諸葛釗冷笑一聲道:「便算我打扮有點異樣,難道你們就應該糾眾群毆,連分辯的餘地都沒有嗎?我如真是精怪歹人,此刻又焉有容你活命的理在。」

  說著那口刀噹啷一聲,拋在地下,又是一聲冷笑,眾人聞言都做聲不得,倏然身後有人高聲道:「莊主快來,這狗精也似賊道,我們制他不住,少莊主的手已被震裂了。」

  接著洪鐘也似的聲音道:「爾等不得無禮,我自有話問他。」

  諸葛釗掉頭一看,一個方巾闊服赤面銀須的老者,已從身後走來,正看著自己,微微皺著眉頭道:「道爺從何方來此,如何這等裝束,這就難怪他們無禮了。」

  諸葛釗也覺自己裝束詭異,一見老者一臉正氣,心中未免有些內愧,答訕著道:「小可是從大雪山來的,修道人山行露宿,偶以獸皮為衣也是有的,适才已曾一再向貴村人眾高聲言明,無奈不容分辯,便起群毆,如非我略有薄技在身,已死刀槍棍棒之下,這難道也是應該的嗎?」

  那老者眼看眾人又用眼角掃了那少年一下大聲喊道:「繼武,他們無知也還罷了,既是你在場,如何不問明來歷便敢妄自動手,是何道理?」

  說著,又向諸葛釗陪笑道:「道爺請恕小兒失禮,不過這其中還有個下情,如果說明,你也許就可以見諒了。」

  諸葛釗見那老者已在陪話,料知其中必有別情,也稽首道:「老丈尊姓大名,既有別情何妨說明,只要相信小可不是妖精歹人,把事弄明白就行。」

  那老丈又向諸葛釗臉上細看一下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寒舍不遠,便在前面,且請小坐待茶,然後細談如何?」

  說罷又向那少年和村眾說:「這位道長決非妖邪歹徒,爾等且各自散去,以後如遇過路人等,在未問明行藏以前,決不許魯莽從事。」

  說著便肅客前行,入村以後,行不數十步,在一帶網眼竹籬外面,白板扉前停下來,笑道:「到了,我們且請入內再談。」

  那少年也從後面趕上來,忍著手痛,推開板扉,讓父親和來客進去,穿過一片竹林之後,在一所草堂裡坐下,少年又獻茶來,老者道:「在下姓楊,忝充鄉飲大賓,此處地名黃桷壩,離巴州城只不過十多裡,前面市集名丹鳳場,向來民風淳樸,無疑世外桃源,想不到近數年來,忽然時常發生少女壯男有被妖人迷惑的事,前此致死失蹤。已有數人之多,村人為了驅邪遠禍,相約守望相助,只一遇上,立刻並力護持,以免意外,卻巧道長裝束稍異常人,那頭一個見到的村夫,又無知狂奔大叫,所以才有這場誤會,還請原宥,如今已經說明,道長現在何處修真,能以法號仙蹤見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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