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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那七個美人神態也更形明顯,有的梨渦微露,春橫眉黛,有的滿面生嗔,齧齒怒目,有的嬌啼宛轉,紅淚欄杆,有的流波送盼。媚態可掏,甚至折腰而舞,攘背以向,無不曲盡其情,尤其是最後一個,正在嫣視媚行之際,忽然在空中一下跌翻,回眸一笑,宛然橫陳姿態,更覺撩人。

  不老婆婆始終寂然不動,虯髯僧臥在地下也似乎久入睡鄉,只看得諸葛釗不由滿腔怒火,二女更把頭掉過去,只心印笑說:「原來魔道中人伎倆不過如此,這一來這場把戲就要完得快了。」

  說著,猛聽虯髯僧大喝一聲。

  「無恥女鬼,生前既造淫孽,死後還不回頭,任隨別人播弄嗎?」

  喝著,七竅金光大盛,宛如七枝金箭,直射七魔,那七個魔女,被喝之後,忽然齊叫,便欲逃去,無知已被白光吸緊,一點無法移動,金光一經照體,立化七個骷髏,仍在白光中沉浮不定。

  不老婆婆也猛然開眼說道:「善哉,善哉,苦海茫茫回頭是岸,想你七人,生前各恃天生麗質。不知顛倒多少眾生,因而葬送了多少青年男子,死後複被鬼母攝去遭受煉魂之苦,三百年來更不知又造了若干罪孽,此番幸遇我和虯髯道友,替你等解去束縛,還不隨我歸去嗎?」

  那七個骷髏,啾啾有聲,似乎不勝悲嘯,在空中一滾,一齊都投入不老婆婆懷中。

  鬼母坐在血蓮上,一見七情迷魂圈又被破去,並且喪失了三百年來收之不易的七個傾國傾城美人鬼魂,最難得的是七個美人,必須分以七情見其妖媚,又必須趁其七情流露精神未損時撮取生魂,以魔法苦煉半甲子才能合用,雖然大半出之名娼奇優,但全是不出世的美人。一時決無法湊齊再煉。

  她不由心中更加急怒,厲嘯一聲,宛如鬼嗥道:「李映紅,你也旁門出身,為什麼這樣趕盡殺絕,絲毫不留餘地,那七情神魔,你收去無用,如可還我,今日之事我暫時罷手,那三個孩子既有你和虯髯僧出面,我也暫時饒過這一次,如不向你二人找回面子,決不再去尋他們,否則莫怪我今天與你拚了。」

  不老婆婆未開言,虯髯僧已從地下一躍而起道:「你這無恥淫魔,趁人家大人不在家,專一欺負孩子,已是無恥之極,上來即吃了三個孩子的大虧,早就該看我等臉面才對,誰知你卻公然叫陣,對他們說,只要他三人在你那自以為了不起的銷魂地獄中熬過七天便可放走。又說了不算,等他三人盡曆三生情孽之後,又發動無相陰魔困擾,已到限期仍不罷手,天下無論那一派宗主,有象你這樣無恥無賴的嗎?」

  他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你既願罷手,無論何時,只李道友和我留在塵世一天,隨時都不妨找上門去,就把幾個有名的老怪一齊約去,我們也決不會說你人多仗勢無禮,此刻要想討還那七十骷髏卻沒有那麼便宜。」

  話猶未完,不老婆婆也睜眼冷笑道:「虯髯道友,你已功行快滿的人,為什麼還這大的火氣,這七塊死人骨頭有什麼大了不起,她既要,我不妨還她。不過,這七個女人,雖然未聞大道,也都是天地靈氣所鐘,薄有根基,雖為魔法禁錮凝煉,現在經你佛光一照靈明已得,她是否能收回還在未知之數,你何妨讓她一試,也好心悅誠服,不然我們雖不怕她,不讓她說我們上門欺人巧取豪奪嗎?」

  說著,把手一指,七個骷髏重又從懷中飛起。

  潘濤一見七個骷髏飛出來,顧不得不老婆婆奚落,連忙行法一收。誰知那七個骷髏,只停在空中,並不飛回,已是大為吃驚,但倚仗七魔已與心合,與本身息息相通,只要敵人不用法寶佛力禁制,只略耗元氣,決無收不回之理。

  忙又嚼破舌尖,噴出七粒血珠,向七魔射去,大喝道:「你等平日受我心血餵養,今天如何這等倔強,再不回來,各有頭髮指甲在此,只我將這兩般法物一加祭煉,便要立受陰火焚身之苦了。」

  七個骷髏聞言,似各悲啼有聲,緩緩的向潘濤身邊飛去,但飛得極慢,有的連動也不動,潘濤見狀,更為焦躁,憤然變色,右手向身後一招,從谷裡魔宮中飛出七點緣火,一到身邊便化成圓形火球,每一火球當中,都似裹有模糊血影,燒得滋滋直叫,七個骷髏見狀,隨又化成七個魔女向火球撲去。

  虯髯僧冷笑一聲道:「無知淫魔,你又上當了。」

  說著右手一抬,一道耀目金光閃處,接著震天也似的一個霹雷打下,陰火魔女立即被消滅,只剩下七團黑影。不老婆婆見狀,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葫蘆把手一招,那七團黑影立刻投向葫蘆一閃而沒。

  潘濤情知中計,正在激忿,猛聽身後有人說道:「潘道友少歇,且等我來看看,這兩位了不起的人物,有多大法力,竟敢如此上門欺人。」

  說著從穀裡飛出一人,周身黑氣圍繞,直似一團濃煙裹著一個模糊鬼影,一閃而過,已到虯髯僧面前落下。虯髯僧和不老婆婆一看,只見那人身高七尺,卻瘦得象一根竹杆,渾身上下焦黑如墨,只一雙鬼眼碧綠,在閃閃放光,識得是青海澗池三怪之一,玄陰教主馬天玄。

  虯髯僧首先笑道:「馬道友向來在鹽池清修,從不干預外事,今天忽然來此,也打算湊這場熱鬧嗎?」

  馬天玄在黑煙中,猛然把兩個碧綠的眼珠一翻,冷笑了一聲道:「我玄陰教下,本來向有人不犯我,我也決不犯人戒條,不過當年的武飛雲,卻系舊交,鬼母潘濤更是我的義妹。今天的事,因友及友又當別論,算不得便是干預外事,我知道你兩個向來倚仗和峨嵋武當兩派均有相識,又和鐵肩慧因慧果等僧尼往來,便以仙佛正宗自居,其實還不是自吹自捧妄自尊大,今天既敢到此上門尋事,我又適值在此,也算半個主人,如不當面請教,豈不又惹你兩個事後說嘴,道我青海三怪徒負盛名,竟無實際嗎?」

  不老婆婆不待虯髯僧答話,也從地上站起來笑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道友竟跟天魔女武飛雲,鬼母潘濤全是至友,那就難怪要插足今天這場是非了,不過,道友打算怎樣呢?」

  馬天玄又在黑煙當中冷笑一聲道:「你要問這個,我久也聞得,你擅長運用陰陽二氣,又集釋道兩家法力之長,現在是勝者為強,只要我這個怪物輸在你手,此間便由你們和潘道友了斷,我們以後再談再講,否則便將潘濤道友陣內所困三個男女留下,聽候發落,通知萬倉老兒前來受死……」

  虯髯僧不待馬天玄說完便也冷笑道:「你到底不愧是一派宗主,說話太爽快了,本來今天的事是勝者為強,何須多說。」

  說著看了不老婆婆一眼道:「李道友,不必再多說什麼了,我們既久仰青海三怪的道術精奇,今天遇著這個場面,還能不借此大開眼界嗎?」

  說著一掉頭,看著小山坡上四人道:「你四人既不打算走,要看熱鬧不會過來嗎?此刻還站得遠遠的做什麼?」

  心印聞言,向諸葛釗、董素、唐蕙說:「這傢伙是青海三怪中最無賴的一個,也許我兩位師父有不屑與之較量童思,所以囑咐我們上去搞他一陣。唐師妹,你那貝葉神梭,對付這頭凶魂厲魄煉成的東西頗有用處,何不試他一試?」

  又向董素眨眨眼道:「你那通天心鏡也是專制這類妖邪的至寶,少時不妨和唐師妹一同出手,包管叫他先丟個人。」

  唐蕙卻笑說:「你這人,就專一喜歡出主意,支使別人,你自己呢?」

  心印笑道:「我麼,少時你會知道。」

  說著大袖一揮,那幢佛光擁了四人在虯髯僧身邊落將下來。

  那馬天玄在黑煙當中,遙見四人飛來,兩隻碧眼連霎,齜著白森森的長牙一陣獰笑,冷不妨從黑煙當中伸出一隻烏金色大手,猛向四人便抓。

  唐蕙、董素因受心印囑咐本就準備停當躍躍欲試,只因礙著不老婆婆和虯髯僧在場,不敢冒昧。一見妖人大手來抓,一個右手一抬乘機打出一隻貝葉神梭,一點淺碧光華直奔那只鬼手迎個正著。

  只聽轟的一聲,鬼手立被震散,接著董素通天心鏡也自出了鏡囊,一道寒碧光華,恍似一輪皓月照射過去,馬天玄附體濃煙,又被沖散了一個大洞,只聽一聲厲叫之後,人已經閃出去五六丈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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