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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接著母親也自走出來道:「鎏兒回來了,今天是你大好日子,你世伯、伯母已經正式答應把意珠姐姐許給你了,不過從今以後你便不許再向她姐妹兩個房內亂跑,就園中遇上,也要避嫌,免得下人們說出去笑話,橫豎你不久就要回去應考了,不要再做出小孩的樣子來,知道嗎?」

  王鎏不由的像頭上打了一個霹雷一樣,雙目一眩倒了下去,等到醒來,恍惚中一看,身子已在一間禪房中,正在做吐納工夫,試一記憶,方知在自己暈倒之後,沒有多時便醒來,人卻從此病倒,慧珠病勢更重奄奄一息。王夫人、林禦史夫婦,都覺後悔,意珠更有說不出的滋味,一個天真少女,也弄得沉默寡言,背人彈淚,兩家大小都是焦急萬分。

  忽然黃氏夫人平常極其相信的老尼慧因、慧果兩位師太到來,救好了慧珠,收為弟子,並要帶住所住城東一葦庵以便傳道,林禦史本來不允,擋不住慧珠以死力爭,黃氏夫人又從旁解說,才答應下來。

  由此王鎏病也漸愈,奉母命回籍應試,臨行雖然往訪一葦庵,並未見到慧珠。等應試回來,林禦史已因觸怒採辦香茶太監,全家被抄,拘捕下獄,撐不住獄中苦況斃命監中,王夫人也一急去世。

  黃夫人和意珠在難中又被慧因、慧果兩位師太攜去。在收葬林禦史、王夫人以後,主事內監和當地府縣官員,都被殺死,一葦庵兩尼和黃夫人意珠慧珠,也同時他去,已成無家可歸。

  王鎏至此意懶心灰,在岳父和父母墳上痛哭一場,遣散了隨行僮僕,在父母墳上築了一座茅棚住下,因為身邊所帶金銀不多,幾乎流落福州市上,幸遇少林寺僧臒雲長老收在門下,一住三年,內典、經卷之外,已學會內外功夫,並通劍術。

  只師父不令落髮受戒,每一請求,臒雲長老總是搖頭說:「你在佛門緣法只此,緣盡還須他去。」

  這一天晚上正在悟澈前固,臒雲長老忽然喚去,先命脫衣在背上畫了一道靈符然後說:「你我師徒一場,明日因緣已了,我須歸去,你不久也應遭魔劫,我念有此一段因果,賜你靈符一道,雖非名貴珍物,卻可用來應一場劫數,可速持去隨便多積功德,也許可以轉禍成福。」

  王鎏不由心中倍加難受,正在嗚咽,臒雲長老猛喝道:「有來自有去,世無不散筵席,你做這些無味過場做什麼,明日你自送我一場,我也塵劫末終,有緣再見不好嗎?」

  說著一揮手,便令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起來,見長老還坐在禪床上,若干和尚正在念經忙碌。王鎏才走進去,長老一笑,把頭微點便自化去,王鎏跪下又痛哭了一場,心知寺中已留不得,便攜了短劍包裹下山。

  忽然訪得黃氏夫人及雙珠姐妹被兩位師太已帶到武夷山下雲花庵居住,便一路尋去,等到武夷山才知黃氏夫人已經病故,由慧果師太將靈柩送到福州合葬,便又趕回墳墓修了一下,再到武夷山打聽,誰知雙珠又被兩位師太攜到大雪山群玉峰水晶原學劍去了。

  他仗著一身武功劍術,一路積修著外功便尋訪過去,這一天飛經巫山神女峰下,忽見峰側三四道劍光連閃,正想何人在此鬥劍,再看內中一道青色劍光,已被另一道赤暗光華打落,那赤暗光華正是日常師父提說的赤面羅喉家數。

  心想此人是著名妖人,對敵的方面看來劍光純正,必是正派門下,雖然自己劍術不太高明,如可幫助,還應盡其心力才對。想罷連忙一催劍光落在峰下一看,不由驚怒交集,原來就在不遠地方。二女一男正在拼命相搏,兩個女的正是意珠、慧珠,慧珠劍光已被斷去,右臂受傷,鮮血流得白色道服大半邊都紅了,意珠也看看不行了。

  男的身穿黃麻道服,瘦長高個兒,披著一個長髮,天生一張吊客臉,口內不住的穢語調笑說:「兩個小乖乖,還不趕快住手隨我尋一個地方去快活一霎兒。只要你們常隨著小祖師爺,包有你們好處,不然你們兩個就是死了,我也會把你們的魂魄拘住附在身體上,讓我快活完了,再受那練魂之苦。」

  王鎏不及招呼二女,忙將師父仙劍放將出去,那妖人只顧前面兩人,全神貫注,一心只想淫欲,並未防到腦後有人暗算,這一劍發的確是時候,劍的本身又經臒雲長老修練多年,立刻把個妖人,一劈兩段,只慘叫得一聲,兩截屍體便在地上亂滾。

  王鎏惟恐尚有妖術殺他不死,催劍一絞便成了一堆血肉,空中赤色妖劍,也因無人主持,被意珠一劍打落,更不及細看,匆匆便向二女前面走去。

  只見慧珠面色蒼白,一隻右臂似乎已斷,用左手扶在一株小樹上,已經搖搖欲倒,意珠也花容失色,急向慧珠面前走去,一把扶著,一面收了劍光喘息著道:「何方道友相助,請來相容待拜謝。」

  等到走得較近,雙珠方才看出竟是王鎏,不由同叫一聲:「鎏哥。」眼內都流下淚來。

  慧珠在一聲叫罷之後,便立刻昏倒地下,意珠正要向王鎏走來,一見慧珠昏倒,忙又轉身,一把扶起,王鎏也已趕到,一見慧珠昏過去,不由淚流滿面,待問所以。

  意珠急道:「慧珠妹妹受傷太重,這裡洞有妖人羽黨,說話不便,離此不遠,有一山洞,我們且扶她到洞內,替她治傷再說。」

  他不待答言,抱起慧珠就走,果然離開不遠崖下有一山洞,意珠似甚熟悉,抱著慧珠一直進洞。

  那洞入口甚小,上面適有一株老梅擋著,梅生崖上倒掛而下,枝上生滿藤蘿,卻似一架天然簾子遮著,不經說破,在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意珠抱著慧珠進洞以後,直向內走,洞中似頗廣闊,並有若干鐘乳由洞頂垂下來,直到地上圍屏也似的將內外隔成數段,中間一段橫著好幾塊大石,只是陽光不照,狀甚幽暗,只能略辨人面而已。

  意珠揀了一個平整石頭放下慧珠,再看傷勢,右臂齊肘以下已被妖劍截斷,只有些皮肉連著,不禁大哭道:「慧珠妹妹,你為救我,受此重傷,教我如何對得起你呢。」

  她一面從懷內掏出一粒丹藥,塞在慧珠口內,又取一粒丹藥放在傷口上,撕下一塊衣襟包紮好了。

  彼此一問經過。方知雙珠經兩位師太攜往群玉峰水晶原,已經習好一身劍術,此次因奉師命下山采藥,來到巫山,路聽同道說起,神女峰下產有一株天香芝,只時聞異香,並未被人發現究在何處。

  二女素知此芝九天仙品,為修道人曠世難得奇珍,一同來此尋覓,仙芝雖未尋著,卻發現老梅下面藏有山洞,頗極幽邃,便在洞內吃了些乾糧,喝了點泉水,又出洞尋覓。 不料意珠卻在峰下碰著适才所遇妖人,自稱赤面羅喉費元化門下弟子長腳喪門黎桂,上前調戲,兩下爭鬥起來,意珠看看不敵,正在慌急,幸得慧珠趕來相助,才能勉強敵住,不料時間一久,慧珠竟被妖人傷了一劍。

   二人說著,慧珠已經醒來,睜開二目向兩人看了一下道:「鎏哥,意姐,想不到,我三人還能在這裡會面,我中妖人一劍,只覺半身全麻,心似火燒,聞得人說這妖人所練赤屍劍,毒氣頗重,必需他本門解藥方可回生,除此以外只恩師等有限幾人可以救得,我飛劍已經失去,那能趕回,看來妹子恐怕不中用了,我三人情同骨肉,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得,意姐,我實在對你不過,因我一人,害得你和鎏哥兩下分散,我深知鎏哥愛我,我也很愛他,不過如若沒有我,他決不會離開你,如今我已完了,恩師老說我夙孽太重,不想竟在此地應驗,現在……我想同你和鎏哥說明,今後望你們兩人永遠把我這苦命的妹妹忘記了,也願意永隨恩師苦修大乘,不再起凡念,如果逃不過這一關,意姐還請看在平日情份,請恩師度我真靈,轉過一劫再歸師門於願已足,倘我福薄並此不能做到,本山清幽絕俗,我便願埋骨此洞,我一生性愛梅花,你兩個能每年來此栽上一兩株,便算吊我精魂,我也甘心了。」

  說著氣息綿綿,眼淚不住流下,意珠哭道:「妹妹,你竟忍心拋下我嗎?我知鎏哥並不是不關心我,只是對你用情獨重,你忍心離開他嗎?」

  說著泣不成聲。

  王鎏一把抱定慧珠,正哭著連叫:「妹妹,妹妹,你且聽我一言……」

  倏聞洞外有人說:「可憐可憐,我已代你們設下一重禁制,只不出洞,一時無妨。火速收攝心神預備轉劫便了。」

  接著似乎光華一閃,意珠聽得清楚知是一位前輩仙俠,正待詢問,猛又聽得一陣怪笑道:「三個娃兒,原來藏在此地,既敢傷我門徒,還不趕快出來受死。」

  說著紫碧光華一閃,轟然一聲,一粒陰雷已轟向洞口。洞內三人,知是妖人赤面羅喉親自趕來,俱各一驚,倏見洞口起了一團金藍色光華,轉眼便把洞中佈滿。王鎏疑是敵人法寶已經攻進洞來,連忙放出劍光護住三人。

  意珠卻比較明白,但也不敢怠慢,一面也將劍光放出,聯合一起權且護身,一面向王鎏道:「鎏哥,方才我似聽得,好像那位前輩路見不平,有可憐我們之意,吩咐只要不出洞外,便可支援一時,不可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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