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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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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釗暗摸短劍尚在,又躬身道:「小可異方之人,失足遇險,得蒙相救,剛才款待已足,夤夜之間,多所不便,有什詢問,便請女主人在此吩咐如何?」 宮裝婦人笑說:「相公休得見疑,便是尋常客人,也不能久處僕役房榻。何況柳太公高足彼此均非外人,少時一經說明便知,我還有事恕不能久待了。便請先行無須客氣。」說著,臉色一變,向老歪胖趙二人嬌喝道:「你倆個還不趕快起來,諸葛相公到此,只我知道便行,不得再向旁人洩露,明日我自有賞,如若漏出一句,當心你們倆人的腦袋。」說罷寶劍入匣,點頭向諸葛釗略一為禮便攜著拈花出去。 老歪胖趙二人等她走後才敢站起來,不住地抹著額汗,拾翠抿嘴一笑說:「相公走罷,你今天功德不小,已經救了兩條性命呢!我們這個主兒,對犯規莊眾,這般寬大發落,今天還是第一次,大概都是看在相公份上。」說著擎燈引路逕自前行。 諸葛釗忍不住問道:「掌燈蛆蛆,且請慢行一步。此間莊主姓唐,方才我已得知了,只是這樣人家,為何並無男子主事,卻由女主人出來查夜應客,能否告我一二,不然夤夜之間,小可實在不便前進了。」 拾翠擎燈,聞聲大驚,速忙停步,搖手悄聲道:「相公且請低聲些,這裡是我們老太君住的後樓,千萬驚動不得,等到前面,容我一一稟告。」 說著擎燈疾行,看來輕身工夫極好。諸葛釗也在後面,施展夜行工夫跟著,一會兒行過若干亭院竹樹,忽然看見一座曲橋,步法一慢,回頭向諸葛釗,悄聲埋怨道:「你這人頭一次到這裡來,怎不知道厲害,在安樂樓後面,就大聲說話來,要是出點事我怎樣向二夫人交代。到了,請吧。有話到裡面再說。」 說著嬌嗔滿面,似乎也吃力不小,諸葛釗聽了莫名其妙,跟著上了曲橋,因為對方是一個少女,既這樣說,更不好相問,只有不開口走著。 但見雪霽雲淨,碧空如洗,一輪浩月,照耀得這一個小湖似琉璃世界,水晶宮闕一樣,橋盡處原是一個湖中小洲,臨橋近水,種著數十枝綠萼紅梅,正在沖寒吐豔,一陣陣寒香送來,沁人心脾,若干虯枝曲幹,從積雪中伸出來,倒影在湖邊水中,更顯得蒼勁如畫。 他不由得低聲道:「暗香疏影,竹外橫斜,何殊人間仙境。」 拾翠見狀不由的又是抿嘴一笑,向梅花中間一條曲徑當中走去。路轉林盡,又是一重小橋,隔水一帶,畫樓重疊,曲檻回廊,隱約可見,紅燈高下,燦若繁星。 拾翠笑道:「到了。」才走上橋去,忽聽背後破空有聲,諸葛釗掉頭一看,只見一道銀虹直瀉而下,沒入梅林不見。拾翠急說:「相公快走。」 諸葛釗跟著過了小橋,幾枝老樹下面,蠣粉牆中,一座月亮門開處,又是一對紅燈迎出來。兩個同樣裝束的婢女,提燈一照,笑說:「拾翠姐回來了。」 忽然看見諸葛釗,似乎詫異,但均不開口,讓二人進門以後,又把門掩上,拾翠把手中宮燈遞給另外一個婢女,引著諸葛釗穿過幾重廊房,到了一間屋子門外,一個十八九歲的婢女走出來,打起門簾讓二人進去。 請葛釗一看,屋內燈火大明,宛如白晝,不但富麗堂皇,佈置幽雅,而且室暖如春,時有異香四溢,再把那個婢女一看,身穿銀紅襖褲,外套寶藍坎肩,腰上系著一條羅巾,長瓜子臉,頭上梳兩個螺髻,含笑而立,頗饒媚態。 拾翠進來以後,指著諸葛釗道:「輕紅蛆,這是新來貴賓諸葛相公,二夫人叫你照招待上賓規矩,好好伺候,她不久就回來。」 說著拉著輕紅,一陣附耳小語,看著諸葛釗一笑道:「相公且請稍坐,這裡有輕紅姐伺候,我還要去迎接二夫人,先走了。」 說著看看輕紅又是一笑,驚鴻也似的又走出去。 輕紅啐了一聲笑說:「相公請坐。」 走進內間托了一盞茶出來,放在一旁說:「相公且請用茶」。便又走出去,不多會又進來說:「二夫人吩咐過,相公因在大雪中趕路,又受驚掉下嶺來,身上衣服都濕透了,且請到裡面更衣,停一會等她回來,再行設筵。請隨婢子來吧。」 諸葛釗分外詫異,不過一身衣服,確已濕透,面且破了幾處,委實不好見人,也很難受,謙遜著跟著走出了門,經過一條長廊到了一處,輕紅推開了門,進去一看,原來是間精美浴室,白石池中,已經備好熱水,旁邊短榻上放著一套新衣,自內至外,連靴襪巾幀都全。 輕紅微笑著說:「相公請入浴,婢子去了。」說著轉身出去回眸一笑,帶上了門。 諸葛釗在短榻上坐下,再去看那間浴室,卻精緻異常,全部都用白色玉石築成,中間一面烏銅大鏡,照得人毛髮可鑒,巾浴用具,無不華麗,心想:「自己雖非王侯之家,卻是世代顯宦,家中排場佈置,都不及此,一個告老翰林,寄居異鄉,又在窮鄉僻壤之中,怎會有此宅第,而且照方才那老歪、胖趙二的語氣,他們的老太君,竟會好吃人心,這決不是善地,不過據各人口吻,好像對於柳老頗有敬畏之意,或可無事,但是自己實非柳老弟子,是否可以照拂,毫無把握,一切還宜謹慎為佳。」 想著,又看一看門戶,便自解衣入浴,誰知才入石池,腳下不知踏著什麼,池內驟然起了一陣濃霧,只覺異香撲鼻,洗了一會,忽然真陽鼓動,神魂搖盪,頓覺春情勃然,頗有不能自持之概。不禁說聲不好,連忙上來,一定心神,穿上衣服,把什物佩劍仍然帶好。 忽聽門上有彈指聲音小語道:「相公更衣好了沒有,我們二夫人回來了,特命我來請見。」 聲音嬌婉異常,卻又不是輕紅口音,連忙答應:「已經好了。」 開門一看,又是一個短髮覆飄,絕俊的小丫頭走進來。諸葛釗正待出去,小丫頭已把門仍然關上。笑說:「二夫人吩咐,不必再走原路了,我們就抄近一點,省得遲了挨駡。」 說著走近銅鏡,在鏡旁一個銅蝙蝠上一掀,一陣響聲,銅鏡縮入石壁,現出一個門來,走進門內,入內只見錦帳羅帷,象床繡被,絳燭高燒,流蘇低垂。分明是個香閨繡闥模樣,不由一驚,正待停步,小丫頭不知在壁上那裡一撳,門已關上,這邊也是一個穿衣大鏡。 正在驚疑不定,小丫頭笑道:「相公覺得奇怪嗎?其實沒有什麼,這是我們二夫人的屋子,她就在外間等你,快請吧。」說著一溜煙似的,走到房門口,打起門簾,叫道:「二夫人,諸葛相公來了。」 接著門外一串銀鈐也似的聲音笑道:「佳客遠來不易,倒叫相公久待了,我這主人真荒唐得緊,請來入座,容我謝過吧。」 諸葛釗走出房門一看,正是初來待茶的一間房子,這時候,中間已經擺好酒席,方才的二夫人,氈笠斗篷,俱已卸去,只穿一件淡黃色長袍,頭上挽著一個盤龍高髻,臉上脂痕微暈,似乎新近又裝飾了一番,在燈下看來格外顯得妖媚異常。 她亭亭玉立站在席邊,杏眼微揚含笑說:「只因有事牽延不少時間,累等了。」 諸葛釗方才受過奇香的催動,對此豔麗,心中更是怦怦不已,勉強把手一拱道:「雪中遇難,得蒙夫人如此相待,實已過分。」 正說著,門外的輕紅,正用一個銀盤托著酒肴進來。看了諸葛釗一眼笑道:「相公這一打扮,格外標緻了。」 二夫人嬌喝一聲:「沒規矩。」 親自安好杯著,便請入座,自己對陪,坐定以後,二夫人舉起杯來先敬了一杯酒,然後笑說:「諸葛相公的來歷,方才已經知道,只是還有一事不明,請先恕我唐突,才好說話。」 諸葛釗慌忙問道:「何事不明,夫人儘管問,決無隱瞞之理。」 二夫人一笑道:「寒門雖系文官,卻因世代習武,男女老幼,大都稍知技擊,相公骨格武功,固然似有根底,但決非柳老太公一派,方才曾聞有記名弟子之說,實在教我不解,其實,就與柳老太公無關,我們也是一樣看待,這一點關係甚巨,相公卻瞞不得呢?」 說著,偷眼看著諸葛釗,等著回答。諸葛釗略一沉吟說道:「夫人真是行家,一點也欺瞞不得,小可實是柳老丈所收記名弟子,不過工夫尚未入門,此來也就是為了尋師求道。」 二夫人聞言回顧輕紅小燕一笑道:「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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