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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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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中午小來順兒自得羹堯之命,乘著允禵在花廳與程子雲密談之際,托言往取茶水,便徑向後園,尋著桂香將話傳到,那桂香原本極其聰明,聞言略一沉吟,便徑向前廳而來,小來順兒見她略整衣衫,便跟著到前面去,連忙又攔著道:「您這個時候怎麼去得?王爺正和程師爺商量機密大事咧,那程師爺已經吩咐,任憑是誰,不等通報,決不讓進去,反正王爺總要到您這兒來,您不會等到那個時候再問他嗎?」 說罷一擠眼,又扮了一個鬼臉兒,張桂香一伸手,就打了他一下腦勺子,笑駡道:「我打你這小蛋蛋子,我老人家也是你取笑的嗎?任憑他是誰吩咐的,老娘如果進不去,你把我這張字倒過來寫。」說著又悄聲道:「你去你的,全不用管,你只告訴了我,便是我的事咧。」 說罷竟搶在前面,一路柳擺春風的,正向西花廳而來,才到那屏風後面,果然有個小廝攔著道:「李大奶奶您且別忙進去,程師爺正和王爺商量機密大事咧。」 桂香聞言連忙高聲嬌笑道:「哎呀,那我又來得不巧咧,怎麼偏我來了,就正趕上程師爺和王爺商量機密大事,既如此說,那我先走啦,您只跟我回王爺一聲就得了。」說著,允禵和程子雲二人全已聽見,允禵忙道:「你且進來,我們的話已經商量好了咧。」 桂香聞言一扭纖腰轉過屏門,到了前面,一見允禵和程子雲對坐著,那允禵穿著一套青羅衫褲,手中撚著一串珠,正不時在鼻上嗅著,程子雲卻敞披著一件羅漢衫袒著胸脯,內面竟未穿短衫,下麵兩隻腳,一隻居然穿著靴子,一隻卻精赤著,翹在大腿上,那只靴子放在一旁,每人後站著兩個小廝,在更番掌扇,不由又嬌笑道:「嚇,原來程師爺和王爺談這機密大事,也一樣讓人在旁邊伺候,那就縱機密也有限,早知道,是這樣的機密,我早進來咧。」 程子雲不由把頭一搖道:「非也,俺和王爺商量的事是怕人聽去,便足以壞事,至於府中心腹那便又當別論咧,天氣這麼熱,要沒有人掌扇那怎麼行?這些小廝們,全是由王爺和俺選之又選的人,他們怎麼會把話漏出去?大嫂為什麼又當著王爺挑眼兒咧?」 接著又看著桂香笑道:「譬如大嫂您,即使也在這兒伺候王爺,還能到外面去胡說嗎?」 桂香又格格一笑道:「哎呀,程師爺,您可千萬別扯上我,我這人就最靠不住,說不定您的機密大事,一讓我知道,就會把王爺和二位全賣了咧。」 接著,那一雙妙目又在允禵臉上掃了一下道:「我算得什麼東西,怎麼夠得上跟您在一塊兒伺候王爺?您還是趁早別提咧。」 允禵見她一出來,便和程子雲鬥上口,語聲清脆,簡真和花底流鶯一般,一副俏臉,又似嗔似喜,再加腰肢綽約,媚眼連揚,不由笑道:「這大熱天,你不在賜書樓上趁涼,為什麼反到這前面來,是有什麼事嗎?」 桂香笑道:「趁涼?我哪來的那大福氣,您不是說那些賜書,要趁這三伏天曬上一曬嗎?所以我每天全著人搬出一兩櫃在那院裡面曬著,您瞧,這許多書搬出來,又得搬進去,不也夠一忙的嗎?方才是我一查,那握奇經,司馬法,和兩部宋刻元修本的孫子全不見了,那是王爺當著寶貝的東西,如果真的不見了,我可承當不起,所以趕來問一問,王爺拿出來沒有,想不到正趕上程師爺在這兒跟您商量機密大事,倒幾乎鬧我個進不了門兒,要不是王爺有話,我還真不敢擅自闖進來咧。」 程子雲一面搔著腳,一面大笑道:「大嫂真不得了,不用說武功拳劍了得,便文學也是好的,不但書名背得透熟,便連版本全知道,這真教俺佩服呢!」 桂香掩口嬌笑道:「程師爺,您別損人,我現在管的是書,能不知道書名嗎?至於說到版本,那是王爺常提,我也說溜了口,我如果真懂得文學,還也找個師爺去當當咧!」 程子雲不由皺起眉毛,咧著嘴笑道:「哎呀,俺說的是實話,怎麼大嫂又聽反了?俺對您真是欽佩無已,您卻說俺損您,這卻冤枉死俺咧。」 接著又看著桂香道:「大嫂,您不必挖苦俺,俺和王爺所談的機密大事,不但不打算瞞您,還有好多事要和大嫂您商量咧。」 桂香連連搖頭笑道:「別開玩笑,算了吧,我算是什麼東西?您和王爺的機密大事真要和我商量那不成了笑話?」 接著,又向允禵睃了一眼道:「王爺,那書您是帶出來了嗎?問明白了,我還得回去收拾咧。」 允禵笑道:「那幾本書,不是上次因為要撰那用兵新略,檢出來交給老夫子的嗎?你怎麼忘了咧?這大熱天,何苦又自己跑上這一趟,您差個人來問一聲不就行了。」 接著又笑道:「他說有話要和你商量,這倒是真的,都不是騙你咧。」 程子雲驀然把手一拍大笑道:「這是天在上頭,俺可沒有說謊咧,大嫂,您聽聽,這可是王爺說的。」說著,一伸手,在腳丫上連搔帶挖,又微咳一聲道:「這事不但要和大嫂商量,而且還須大嫂大大的出上一番力,才成功咧!」 這一下弄得臭氣四溢,只嚇得桂香掩著鼻子退避不迭,程子雲卻沒事人一樣又把那只手向鼻子上嗅一嗅道:「大嫂不是說過您和那魚翠娘是至好的朋友,這話當真嗎?」 桂香把嘴一披道:「我平白的說什麼謊,又要借人家字型大小幹什麼?您為什麼要問這個?是不是又有點不放心要審我?當著王爺您只管問就是咧。」 程子雲大笑道:「您怎麼老記著那回事,那是因為您初來乍到,俺委實有點不放心,如今您已經和王爺是一個人咧,俺還能那麼看嗎?」 桂香把臉一紅俏罵道:「你胡說什麼?我可是一個有夫之婦,配和王爺是一個人嗎?」說著,那雙水淋淋的媚眼,向允禵一轉道:「要不是王爺在這兒,我要不把你這張缺德嘴給打爛,那狗舌頭割掉才怪。」 允禵不禁也紅著臉道:「程老夫子怎麼口不擇言起來?這卻不怪她要罵你咧!」 程子雲連忙站了起來,把手一拱道:「大嫂,您又誤會咧,俺是說您已經是王爺的心腹,一切全可深信不疑,您怎麼一下子誤會到那個上去?慢說俺對大嫂決不敢那麼亂嚼舌頭,便您不計較這些,俺還礙著王爺咧。」 這一解釋,桂香臉上更紅,轉是允禵搭訕著道:「老夫子別再鬧咧,現在還須說正經話才對。」 程子雲把頭一搖道:「不然也,話不說不明,俺如不當場把話說明,當著這許多小廝,以後大家便全不好相處咧,如今俺雖吃虧,作了這一個揖,這是非便大白咧。」 接著又坐下向桂香道:「如今我們要說正經的咧,那魚翠娘現在江南焦山腳下,大嫂您既和她有這份交情,能寫上一封信去嗎?」 桂香雖然被他鬧得粉臉通紅,一看他一隻腳光著腳丫,一隻腳穿著靴子,居然站了起來,又坐下去,那只才挖過腳丫的手,又捋著虯髯,一臉正襟危坐的模樣,下麵卻仍翹著一隻光腳,不由又笑道:「那也得看什麼事才行,我們交情雖然不錯,真要拿辦不到的事去求人家,就有信去也是枉然,您不說明白了,我不敢一定答應咧。」 程子雲又哈哈大笑道:「只要大嫂能和她夠上交情就行,這事並不須她多費力,只須請她在江南替王爺打聽幾個人的下落,給我們回上一封信,卻不能辦不到吧?」 桂香妙目一轉又笑道:「那也得看打聽什麼人才行,不過江南有的是大小衙門,憑王爺要打聽人,那只須寫上一封諭帖去還怕不行?便您程師爺朋友不也很多,為什麼把這事托到我一個娘兒們身上來?」 程子雲把腦袋一晃道:「大嫂,您不知道,我們要打聽的人卻不是王爺可以出面的,至於說到俺,雖然交遊遍天下,可是要打聽這幾個人卻也不很容易,這才想到這魚翠娘身上,偏您和她交情又不錯,所以只有奉托,您卻不可推辭咧。」 桂香眼光又向允禵臉上一掃笑道:「這事真是王爺的意思嗎?到底要打聽哪兩位的下落咧?」 允禵看著程子雲點頭道:「此事確實是我和程老夫子商量好的,你儘管照他的話做,只要能將這幾人的下落打聽明白,便又算是一件奇功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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