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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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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臉色微沉道:「你只將這奴才來的信看一看,便知道他的不可恕了。」 羹堯忙將那信一看,雖無不遜之處,但對馬天雄頗多猜忌之處,弦外之音,且有將肇事緣由推在馬天雄身上之意,末了並說一切經過情形,均已奏明皇上,如有冒名招搖情事,當將馬五雄扣留交當地衙門法辦等語,不由心中也覺不快道:「原來這人竟如此放肆,這就難怪王爺生氣了,不過聞得這人向來做事極其圓滑,講究個面面俱到,但不知這一次何以忽然如此莽撞起來,這其中也許另有別情亦未可知呢!」 雍王憤然道:「這還用說嗎?他一定是受了十四阿哥之托,又不知在打著什麼糊塗主意,如今弄得落不了台,所以打算把過失推在馬天雄身上,只一將我激怒,放鬆一著,或者我怕皇上天威不測,不予深究,他便好過門,這正是高一著的做法,你為什麼還不明白?如今我們只要將他說的話全給駁回,一切責任全套到他頭上去,偏不容他絲毫脫卸,他一無所施其技,也許以後會老實一點,要不然,你一放他過去,他更以我們為可欺咧。」 羹堯這才恍然大悟,忙道:「王爺所見極是,這廝是真如此,那就太可惡了,讓他碰上一個大釘子也好。」說著取來文房四寶,便起了一個函稿,照雍王所說的作複,雍王一面寬了衣,一面又在那信上塗抹添注了幾處,措詞更改得嚴厲刻毒,方交人繕發出去,羹堯又依雍王的話,寫了一封私函給馬天雄,等諸事停當,雍王忽然又微笑道:「二哥,你我這一向相處,小弟無不推心置腹,誰知你卻把我瞞在鼓裡,並且還得了便宜賣乖,不嫌豈有此理嗎?現在正事已完,我們也該算一算這本賬咧。」 羹堯不禁愕然道:「我一向蒙王爺不次恩遇,怎敢有事瞞著您?再說羹堯別無他長,但這誠信二字,尚能謬堪自詡,豈有得了便宜賣乖之理。」 雍王哈哈大笑道:「我說你可惡之點便也在這裡,既說此話便越發不可恕。」 羹堯不由一怔道:「王爺有事不妨明說,羹堯對王爺卻不敢言不由衷咧。」 雍王看著他半晌不語又笑道:「二哥,你別再嘴硬咧,我先問你昨晚你到這裡來,我不在家,你到底哪裡去了?」 接著又大笑道:「小弟為了二哥的事,差不多已經忙了好幾個月,你卻存心裝腔作勢,似乎是我太多管閒事,害得我不但替你打通岳父母兩關,連你那老泰山和未過門的二嫂面前也說了不知多少好話,又稟明母妃,把那雲小姐的臉面全顧上,這一片苦心,總算對得過二哥咧,你卻還是委委屈屈的左一個使不得,右一個其中有難言之隱,如今八下裡全停當了,佳期不遠,好事已近,你卻悄悄的瞞著我來個人約黃昏後,請自己說罷,你該罰多少。」 羹堯不由把一張俊臉,臊得紅到耳根,又半晌做聲不得,勉強搭訕著道:「原來王爺已經知道了,昨晚實在因為王爺入宮未回……」 說到這裡,底下實在想不出理由,不禁有點期期艾艾的,雍王笑道:「那底下的話,你不用說咧,一定是所以緩步後園,抽暇登樓,一通款曲了,我倒不是為了這個,本來你二位便是一雙兩好,要不然,我還不會費那麼大的勁咧,現在要問的,是二哥這難言之隱到底在什麼地方?此刻你如不還我一個明白,那便不要怪小弟到了那一天,要當著那雲小姐全抖出來問你咧。」 羹堯不由臉上更紅,又大窘著訥訥的道:「羹堯幸蒙王爺如此成全,實在衷心感篆,決不敢相欺,不過此事,卻實在真有難言之隱,所好現在事已過去,不說也罷,他日也許王爺可以明白區區苦心,當知決非言不由衷咧。」 雍王把頭連搖著笑道:「這可不行,此間只你我兩人,決無避忌之理,我要問的,便是你這難言之隱,你再想用這句來搪塞,那可辦不到,老實說,小弟迭碰二哥好多釘子,從今天起,便要慢慢的算還咧。」 羹堯被逼不過,猛一沉思,慨然道:「此事羹堯本不欲陳明,不過王爺一再逼及,那只有直說了。」 雍王笑道:「本來早該實說咧,以二哥與我還不情如一體,再有什麼避忌,那還像話嗎?」 羹堯又紅著臉囁嚅著道:「本來羹堯決非好色之徒,但那單一見此女,便實有鍾情之處……」 雍王把手一扣又點頭道:「這兩句話倒實在是由衷之言,小弟願聽,不過那你為什麼又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咧?」 羹堯略顧窗外,又悄聲道:「不過此女父兄均乃前明遺孽,萬一稍有不慎,變生肘腋,羹堯世受國恩,不特無以對王爺,便對家君也說不過,所以雖承王爺美意,始終方命也就在此。」 雍王看著他,又點頭道:「這個顧慮也不錯,我也相信決非虛語,不過你現在又為什麼居然首肯咧?」 羹堯笑道:「那是因為有了王爺大力作成,所以羹堯只好遵命咧。」 雍王又把頭連搖道:「二哥這話又言不由衷了,小弟既替二哥作成此事,倒決不怕擔上這付擔子,不過你卻騙小弟不得咧,我猜這個變化,就在目前,我勸你卻不止一次,為什麼到現在才坦然說出這話來?這不分明是欺人之談嗎?」 羹堯又紅著臉道:「羹堯怎敢欺瞞王爺,委實真是如此,不過近日實因各方相逼過急,業已變成騎虎,誠恐誤人誤己,又因此女也非庸姿俗粉,才甘冒瓜李之嫌,對她把話說明,誰知她因王爺福晉和老皇妃均待之極厚,竟感激涕零,並勖羹堯,誓報這番深恩厚澤,所以才略放寬心,這是實情,卻再無隱諱咧。」 雍王又複大笑道:「便此事也決無不可對我說之理,你為什麼始終放在肚裡不說咧?」 羹堯又囁嚅著道:「羹堯糊塗,其實對此女也有不舍之意。」 雍王走一步,緊握著羹堯的手悄聲道:「二哥慮得不錯,那雲霄父子,不但二哥不能放心,便小弟也暗中擔著絕大風險,實不相欺,小弟其所以一力促成此事,便是打算借重二哥來做一個貫索蠻奴,來控制這幾條孽龍,使他父子安心就範,你卻無須如此顧慮咧。」 接著又附耳笑道:「小弟也不敢欺二哥,如非限於祖制,又因此女與二哥情有獨鍾,也許就不會便宜你咧,以後還望二哥不必再見外才好,你只要能把這粒明珠綰緊了,便不怕那幾條孽龍不樂為我用咧。」 羹堯不禁如釋重負笑道:「我是謹遵王爺之命,不過以前種種還請王爺恕罪才好。」 雍王又大笑道:「我是說正經話,二哥怎麼又放起刁來,須知話既說明,你這職責更重,卻不得玩忽咧。」 說罷相與大笑,又命人置酒,招來胡震同飲,直到黃昏,羹堯方才回去,一到家,便將各方情形告訴周再興,命即轉報周路二人,並候指示,誰知一直等到魚更三躍,仍不見回來,不由心中暗暗詫異,正在秉燭以待,忽聽屋瓦微有聲息,方疑再興回來,誰知那從窗戶飛竄進來的,卻是一個紅衣少婦,一見面便盈盈拜倒,嬌聲道:「賤妾奉命刺探之事,現在已有眉目,所以特來稟明。」 羹堯仔細一看,那來的卻是張桂香,心知那鄧占魁之事已有端倪,連忙笑道:「此事我早半天方才著小來順兒通知你,怎麼現在就已打聽清楚,這倒也真難為你了。」 桂香連忙站了起來,躬身而立,在燭光下,媚眼微揚道:「這是總領親自委辦的事,我怎敢延遲,而且此事不但關係重大,說實了更連您也牽涉在內,賤妾迭次均蒙總領隊護持,這條小命兒,總算是您一再成全下來,又焉敢不盡力咧?」 說罷一拈衣角,又覷了羹堯一眼道:「您瞧,我連夜行衣也沒來得及換,只系上鏢囊,提了一把刀便趕來咧。」 羹堯一看,果然她只用一條淡藍帕子包了髮髻,身上還是一套緋紅羅衫褲,卻攔腰系了一條石青汗巾,斜上去打了一個十字襻,背插單刀,腰佩鎳囊,雖然有點不三不四,但越顯得俏麗苗條。 忙道:「你且坐下來,把詳情細細告訴我,不過,我雖料定這其中必有文章,所以才著你仔細打聽,也怎麼又關聯著我咧?」 桂香自見羹堯以來,全是一臉嚴肅之色,眼露威光,令人不可逼視,今夜忽假詞色,而且非常和藹可親,眼角眉梢均遺著喜意,不由猜疑不定,轉有點受寵若驚,連忙就對面一張椅子上坐下,說出一番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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