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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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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江南織造 翠娘搖頭道:「我真沒想到,雲師妹竟下這等辣手,那錯骨分筋的活罪,豈是常人能受的?她卻用來整治一個女人不嫌太過份嗎?幾時我要見到她倒得問上一問呢!」 正說著,晚村忽然說道:「你們且慢把話岔遠了,要依我看,這姓李的恐怕多少與韃虜有關,也許就是存心造成你們武當與少林之爭,好坐收漁人之利,果真中計,那太陽庵主的一場心力就白費咧。」 了因大師把手—拍道:「我也是如此想,不然哪有這巧法?那江南織造才來找我,就有這件事生出來,此事還須仔細才好,要不然,不但長宮主當年費了若干心力才把兩派主要人物拉在一處的苦心孤詣,固然毀於一旦,以後事情便更不好辦咧,至於那孟三婆婆,我倒怕不了她,著重的,還是在防韃虜詭計,要依我說,此事非請庵主和各長老公決不可,反正不昧大師和馬施主都有事要去,何不明天就用此船大家全去一趟,也好有個商量,只是魚老施主尚未完全醒來,這條船怎麼得去咧?」 話才說完,便聽魚老在後艙高聲道:「我早清醒過來了,只因頭目尚眩,所以沒有開口,你們說的話我全聽見,可惜翠兒知道得太晚,否則將猴兒崽子和那浪女人一同擒下,給鐵樵老方丈送去豈不省事多了?如今說要到太湖去,那倒容易,我就明天還不能起來,憑翠兒和她姨娘兩個人,也可以把這條船弄去,如果遇上順風那便更容易,老和尚但請放心,不必多慮,不過這廝臨行之際,我隱約聽見他曾留下地址,在什麼磨刀巷裡第二家,最好能著個人去看看才好,以防他再在暗中弄鬼,所好的今天除馬賢侄說的話,稍嫌直率而外,其餘全沒有人把話落在他耳朵裡,要不然我們不怕,那年羹堯的一場佈置便又枉然了。」 話才說完,白泰官道:「既如此說,那我去一趟便了。」 翠娘也道:「一人勢孤,那廝又擅長各種下流暗器,我也陪白叔去一趟,如果設法再將那傅天龍調出來,也許還可以在他口中多知道一點。」 了因大師道:「既如此說,事不宜遲,要去不妨就此移船就岸,我也得回去一趟,看看那個什麼織造找我不著,這廝到底留下什麼話,也許二面對一,又可以多知道一點亦未可知。」 翠娘聞言,連忙答應,一面趕上船頭去起錨行船,丁七姑也到艄後去掌舵,將船移向北固山下泊好,了因大師自回寺去,翠娘和白泰官二人略一結束,一同上岸,施開夜行趨縱之術,從西門越城而入,好在二人地形全熟,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在房上飛縱而前,不一會便到了磨刀巷,一看那第二家,卻是一座絕大宅第,那氣派簡直是一個顯宦之家,雖然玉繩低轉已近三更,宅中後進燈火猶自未滅。 兩人在房上一打手勢,徑向燈火亮處而來,等到附近房上,再向下麵看時,卻是四周上房,各室全有燈火,二人不敢大意,又相互用手比了一下,就背陰之處,輕輕竄了過去,一同在上房上伏了下去,先探頭向裡一望,只見明間裡,上首椅上坐著一個瘦骨臉兒年約四旬以外的人,身穿熟羅長衫,玄色實地紗馬褂,光著頭,一手搖著一把羽扇,下首坐的正是李元豹,仍是日間打扮,正向上首那人道:「山荊受傷無妨,卑職隨身帶有上好跌打接骨妙藥,只須敷上藥再用夾板捆好,至多三月便可痊癒,可惜事前沒有想到那魚翠娘乃是魚殼之女,她又是少林正宗嵩山啞尼門下得意弟子,所以大人所定嫁禍離間之計,不但沒有能用上,反被拆穿卑職已離少林的秘密,以致那傅天龍回來,出言頗有不遜之處。此人如果容他回去,也許是一個絕大後患,現在卑職已經決定在今夜將他除去,以免將來搬弄是非,大人以為如何?」 那瘦骨臉的人搖頭道:「不可,不可,一則那傅天龍也是一條漢子,留下他也許還有用處,二則這京口一帶,乃是有王法的地方,我曹某世代為官,更從未妄殺一人,豈可如此草菅人命?再說那魚翠娘既是少林門下,你便將傅天龍除去,今日之事也瞞不了,掩耳盜鈴又有什麼用咧?」 李元豹一聽,臉上陰惻側的一笑道:「既如此說,卑職謹遵大人之命便了,所以我先向您請示便也為了不敢擅做主張咧!」 那人搖著扇子又道:「據你今日所聞,那年羹堯究竟和江南這些人有來往嗎?」 李元豹又笑道:「這可難說,不過據那了因和尚的口吻,好像他們因他系貴介子弟,也無可奈何他,所以滿口全是強詞奪理,並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那小鷂子馬天雄語氣之間,似乎不很乾淨,可是他又公然承認現充雍邸護衛,此次南來,似乎還是奉命也似的,這卻很奇怪,他如真的己任雍邸護衛,又來尋這海盜叛逆做什麼?要依卑職說,不如乾脆報了上去,讓江南總督和此地駐防將軍,把他們拿了,砍下腦袋示眾便全完咧,堂堂大清國,還真怕這些前明餘孽造反麼?」 那人又搖頭道:「你知道什麼?果真這樣一辦,也許就會激出大亂子來,江南是全國有名的富庶之區,北方的漕米全仗南方供應,如果一旦有變,後患何堪設想?要依我說,這馬天雄之來,也許是雍邸利用年羹堯這點關係,打算把這些人全羅致以去,亦未可知,以後辦事千萬小心,卻不可大意,這官場的事,絕非江湖可比,一著之差,便難挽救呢,老兄出身庠序,須知聖人雲,為政不得罪於巨室,果真他是奉了雍親王所差,那今日之事,便很難交代,還須設法轉圜才是。」 李元豹聞言面色一轉,連忙起立躬身道:「大人教訓得極是,今天的事,卑職實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過卑職當時也想到這一層,所以自己立刻自找臺階,不再動手,並且留下了八成解藥給他,如果馬滅雄確實是奉雍王爺所差,且有挽救,否則他那條腿,只好讓他帶點不自在咧。」 那人又一抹微胡搖著羽扇道:「要這樣才好,不過能不打傷他那就更好了,明天我就寫信專人去問雍邸,用人百里加緊羽遞,也不過十朝半月便有回信,你能保他這條腿不至殘廢?」 李元豹忙道:「十朝半月還來得及,不過時間一長,冷了筋骨,那便難說了。」 接著,又諂笑道:「大人設想真正是面面俱到,卑職自幼喪父,又輾轉江湖,實在未嘗學問,大人如論年歲,也是父輩,還請不時耳提面命多多教訓。」 說罷便跪下去一連串叩了三個頭,又道:「卑職一時獷野之氣未除,以致鑄成大錯,還望大人恕罪。」 那人連忙一把扶起道:「事已過去,老兄還說什麼?只要以後小心便行咧,你既對他們留下地址,但望那姓馬的能來相尋,事情便好辦了,要不然這事可夠麻煩的咧!」說著又道:「嫂夫人既因此受傷,你須早為休歇,我也去睡咧!」 李元豹忙又稱謝,一面取過桌上絳燭,送往東房,白泰官見二人已將入睡,連忙向翠娘又一打手勢招呼同走,翠娘卻把手一搖,將身子縮進天溝掩藏好了,白泰官知道她必有用意,也連忙縮上房去,閃身鴟角後面,向下望著,半晌之後,忽見東間燈滅,那李元豹一身短衣束紮得十分俐落,手提著寶劍倏從室內出來,直向前進走去,翠娘一挺身起來,也竄向前進房上,掉頭向白泰官把手一招,再隱身屋脊後面一看,李元豹又穿過一進房子,仍向前面走去,便也從房上趕去,一直跟到最前一進廳房,再看下麵燈火全熄,鴉雀無聲,李元豹卻一推那西廂房的門,用手輕輕敲著,一面喚道:「傅天龍,你且起來我有話說。」 一連叫了兩聲,那房內的傅天龍方才答應道:「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話說?反正天一明我便起身回去,你幹你的,我幹我的,誰也不能咬掉誰的××,老實說,老子上了你的足當,人也丟夠咧,還有什麼話說的?」 遙聞李元豹又冷笑一聲道:「你別以為你了不起,我還真不在乎,不過你今天竟當著這裡大人,把焦山腳下的話全抖了出來,拿人家糟塌我的話全當真的,這個我們倒得說說,你這樣吃裡扒外,可不用怪我要以尊壓卑咧。」 一語才畢,又聽傅天龍在室內大叫道:「呸!別不要臉咧,你還是誰的師叔?你既怕老子跟你抖出來,為什麼要教老子跟你丟那麼大的人?老子這顆腦袋不值什麼,人卻丟不起咧。」 接著遙聞嗆啷一聲,似乎雙棒相擊,那李元豹倏的又陰測惻一笑,反身一個縱步,竄出丈餘,劍交左手,右手一摸腰下革囊,丁字步站定,驀聽那西廂房裡大吼一聲,那兩扇門呀的一聲開了。李元豹一抖手,方喝一聲:「打!」那只偃月鏢還未出手,房上的翠娘也喝一聲:「打!」一隻燕尾梭已經打向他那只發鏢的右手,那燕嘴正釘在腕上,這一下打得又狠又准,竟深入半寸來長,只痛得他甩手直嚷,那傅天龍揚著雙棒吃了一大驚,不由一怔,翠娘卻吃吃嬌笑道:「你這廝也吃了啞巴虧了吧,老實說,這是給你一個小小報應,以後敢再這樣無恥專用黑鏢打人,姑娘我打的便不是手腕咧!」 接著又向傅天龍嬌喝道:「傅師兄,你還不快走?今天如非我來早一步,你已喪在他喂毒偃月鏢下咧!」 李元豹猛一抬頭,看見翠娘立在房上,方大喝一聲:「好丫頭竟敢暗箭射人,我與你拼了。」 那傅天龍一擺雙棒已迎頭砸下,李元豹連忙閃身避開,欲待還手,只苦了那只右臂全麻,握不得寶劍,遙聞翠娘又在房上大笑道:「你這廝也知道暗箭傷人要不得嗎?這可是你興出來的卻怪得誰呢?老實告訴你,我這燕尾梭也和你那偃月鏢一樣,全是喂了毒藥的,你如打算活下去可跳動不得咧!」 接著又向傅天龍道:「師兄,還不趁此快走,人家現在是官,你鬥得了嗎?」 傅天龍這才想起來,一抖雙棒,立刻竄上了房,向翠娘把手一拱道:「魚姑娘,多承相救,我這人是恩怨分明,他日必當厚報。」便向宅外而去,那李元豹扔了劍,用左手捧著右手腕,只急得眼中出火,眼睜睜的看著傅天龍走了,翠娘又笑道:「你難過嗎?我在此刻如果要你狗命那是易如反掌,不過我這人禮尚往來,你既把解藥留給姓馬的,姑娘也不會教你馬上送命。」 接著一抖手擲下一個小小紙裹冷笑道:「我這解藥足可保你七天不死,如果姓馬的好了,我自會著他給你再送藥來,大家解開一結,你不服氣,有事全沖著我來,如果姓馬的好不了,你也便完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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