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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羹堯這才知道,連中鳳對自己也落在諸俠佈置之中,不由把一張白皙臉兒臊得通紅笑道:「如此說來,連雲師妹也出諸位師伯叔所使了。」

  再興搖頭道:「這又不儘然。那是因為雲霄背叛之後,諸位師叔全要找他算帳,才公推了周師叔一探雲家堡作為,不想雲霄父子雖然背叛,那鳳姑娘卻能幹父之蠱,早已暗中投在長宮主獨臂大師門下,正好您又誤打誤撞和她遇上,因此周師叔才暗中命她對您查考,究竟心志如何,獨臂大師也迭次派人查詢此事,卻可喜您竟始終未忘師訓,又能不欺暗室,不以富貴易志,所以才命小弟前來,其實一切並非事前佈置,師兄如果連她也疑惑起來,那便負人家待您的一片苦心咧!」

  說罷不禁看著羹堯微笑不語,羹堯不由臉上更加紅得厲害,搭訕著,又把近來一切經過說了。

  再興道:「師兄如感人手不夠,小弟倒願意回來仍供驅使,您看如何?」

  羹堯連忙搖頭道:「這如何使得?焉有再委屈師兄之理。」

  周再興忙道:「師兄,您這又不對咧,小弟已經冒昧僭越,自儕於同門之列,您為什麼還要叫我師兄?如再不改口,小弟便只有仍舊稱您少爺了,如論我要回來,那是因為我本府中舊人,差可掩人耳目,大家全是為了匡複大計,暫時屈身一下有什麼打緊?何況我本尊府奴才咧。老實說,路師叔所以命我來和您商量就是為了此事,如不見外,還請計議一下才好!」

  羹堯略—沉吟道:「既如此說,愚兄改口就是,賢弟如願來此,自是有利,不過恩師當年留書,我已呈明家父,便家兄也知道,您如回來,若問及恩師下落和這十多年在什麼地方,那將何以對答咧?」

  再興聞言不由一怔道:「這一點倒非路師叔與我始料所及,那便又要從長計議了。」

  羹堯道:「不但如此,當年自師弟被恩師帶走以後,家父和家兄因恐外人猜疑,已經另外買來一個小廝,仍頂師弟喜兒之名,刻尚在舍服役,您要再一回來,那不也不好嗎。」

  再興想了一想忽然又笑道:「師兄,您請再仔細看一看,小弟已經離此十多年,如不說破,您還能識得嗎?」

  羹堯當真又將他上下端詳了一陣,搖頭道:「師弟當年和我一樣,還是一個孩子,如今也已長成,雖然面目依稀可辨,如不說破,誰還能認出來您就是當年的喜兒咧?」

  再興聞言,一躍而起道:「既如此說,那小弟就有辦法了,包管快則三天,遲則五日,還來伺候您便了。只是見面之後,您卻不許客套,要仍作不知,還以廝養相待才好,否則便又不行咧。」

  羹堯愕然道:「師弟何必一定要以此進身,難道不能以賓客前來嗎?」

  再興笑了一笑道:「師兄,您真枉為血滴子總領隊了,須知您既做如此佈置,有些事決非賓客之所能為,如果沒有一個貼身長隨,卻不方便咧。」

  接著又道:「本來路師叔要打發我回來,就是為了做事方便,可以往來傳遞消息,有好多事還要暗中相助,便您和若乾親貴往來,如果派個賓客前去便不合適,只有貼身長隨,才可以進出自如,代為傳話,這和唱戲一樣,只出臺的時候做著一下,背著人您還不照常是我師兄嗎?」

  羹堯仔細一想,果真非有這一個人不可,如魏景耀等人卻又決不可讓他參與這種機密,只得把頭一點道:「既是賢弟自願降志辱身,愚兄只有遵命,不過賢弟如何前來咧?」

  再興想了一想道:「只要師兄肯答應,我就有法子進來,您只管放心便了。」

  說罷,又略談別後情形,便作別而去。

  第二天羹堯一早起來,上過衙門,徑向十四王府謝委,允禵和程子雲又留在府中用飯方讓回去,席次,程子雲存心賣弄,從一開筵,就大談其兵法,從孫子談起,一道說到晚近各家著述,羹堯只笑而不言,允禵直到終席,也不多問,僅重申間日一往之約而已。這兩處一勾留,已到未牌時分,方又到雍王府,才進那間秘閣,便見總管載澤,迎著先請了一個安道:「奴才有一件事,打算求二爺,您能答應嗎?」

  羹堯不由一怔道:「你有何事要求我?你在這府裡還有什麼不能對王爺說的,還要求我做什麼?」

  載澤又請了一個安道:「不是這府裡的事,奴才已經求過王爺,王爺教奴才自己對二爺說,所以才在這裡候著二爺。」

  羹堯笑道:「既是王爺教你和我說的,焉有不答應之理,到底是什麼事呢?」

  載澤躬身道:「聽說二爺要找一名長隨,有這話嗎?」

  羹堯心中一動忙笑道:「你真是一個地理鬼,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是打算薦人嗎?不過在我身邊當差卻不容易,既要懂得規矩,人又要伶俐,歲數還不能大,那些老油子和笨蛋我都不要咧。」

  載澤也笑道:「您真聖明不過,還真說對了,實在是奴才有個親戚不知從哪裡打聽出來,說您現在要找這麼一個人,所以托奴才求您,不過這個人還本分,也有點小聰明,您要看合適了,趕明兒我就教他伺候您去!」

  羹堯道:「那麼這個人咧?他的為人你能保嗎?」

  載澤道:「只要二爺肯答應,奴才便命他明天到您府上去求見,人既是奴才薦的,奴才自然敢保,要不然出點亂子,奴才還有臉見您嗎?」

  羹堯把頭一點道:「那麼隨便哪一天,只要我有空,你叫他先去給我看一看,再說便了。」

  載澤又請了一安道:「奴才先謝謝二爺。」

  說罷徑去,羹堯再走進秘閣一看,雍王正拿著一封信看著,方待要說話,雍王已先開口道:「二哥近來酬應日繁,各處又全得走動,委實要有一個得力長隨才好,載澤這奴才別無他長,不過人還守份,他薦的人,也許不會過差,你不妨看看,如果可用,到底比外面找的要好得多。」

  羹堯連忙答應,一面將到十四王爺府去謝聘的話說了。雍王笑道:「此事不過彼此敷衍而已,二哥能隔上幾天去一次,看看他的動靜也好,倒不必當著一回事,此地還有一件無頭公案,要等你判斷咧!」說著,把手中的那一封信遞了過來,羹堯接過一看,只見那封皮上寫著:

  密呈
  雍親王親啟
  內詳

  再抽出信箋看時,入眼先見一筆龍蛇飛舞的行書,筆筆剛勁有力,便似鐵劃銀鉤一般,卻只有五六十個核桃大的字,大書著:「頃悉有不逞之徒,擬於今夜竊窺潭府,此舉本與下走無涉,但公為今之賢王,如為宵小所乘,殊非公道之所應有,故特函申,尚請速飭左右,嚴為之備,幸甚。」

  羹堯看罷不由一怔道:「這事倒有點奇怪,這不逞之徒敢來生事,已非尋常,加上這寄書人更能於事前知道,前來通風報信,不更怪嗎?」

  雍王大笑道:「你說奇怪,我卻認為是一件快事,不但這寄書人一定是—位奇士,便那位窺探者,既敢到我這府裡來,一定也非身負絕藝不可,自雲家堡奇遇之後,這算是第二次咧,在二哥未來之前,我已想好了,今夜我便打算把雲家父子兄妹全請來恭候這位暴客,二哥便不來,我也著人去奉請咧。」

  羹堯沉吟道:「話雖如此說,王爺卻不可大意,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王爺,今夜還宜小心為是,您不看這信上有如為所乘,殊非公道之所應有這兩句話嗎?要依我說,還宜嚴加戒備才對,不然不特難免意外,也對不起這位奇土一番好意咧!」

  雍王搖頭道:「戒備當然非有不可,不過如果太森嚴了,一則令那位暴客不敢露面固然不好,二則那位寄書人既然以賢者見許,也許跟來看看,他既以宵小目人,足見目無餘子,對這位暴客足可料理,又何必不容他一現身手,讓我們稍開眼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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