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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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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大笑道:「程老夫子,您錯咧,本朝雖有封爵,卻無萬戶食邑的制度,您立功不妨,卻教十四阿哥怎麼能違祖制咧!」 遙見程子雲又一抹鼻頭笑道:「哎呀,王爺,您怎麼又挑眼兒咧?俺那全是書上學來的話,誰又能知道,現在的官制是個什麼樣兒咧?俺要真知道這些,還去編一部大清會典,進呈御覽咧。」說著,一見羹堯進來,連忙站起來道:「智囊來了,咱們再商量商量好嗎?」 接著,雍王允禵二人也站起身來道:「我們相候已久,你為什麼才來?是偏了我們到哪裡去賞花吃酒嗎?」 羹堯道:「羹堯適因偶遊琉璃廠,稍微耽誤了一下,卻想不到兩位王爺傳喚,來遲,還望恕罪。」 允禵連忙一把扯著笑說:「年兄何必如此客氣,現在我們全是一家人咧。快請落座,也好暢談。」 雍王也道:「十四阿哥既不見外,二位也無須客套,否則反俗咧!」說著一面也肅客就座一面道:「适才十四阿哥已經和我又進一步把話完全說明,以後在皇上面前,兵法將略,索性由他一人應對,由我在側面替他敲邊鼓,如果皇上問及政事和歷代典章制度的得失,再由我來應對,他也在旁吹噓,這樣一來,各走一條路,便決不至彼此妨礙,就平日自己預備起來也容易得多,真是一舉而數得,你道好嗎?」 羹堯笑道:「果能如此,不特是兩位王爺之福,也是國家與億萬蒼生之福,羹堯別無他求,只望能做一個盛世之氓便於願足矣。」 允禵大笑道:「年兄怎的這等淡泊?實不相欺,我此番前來,一則為和四阿哥商量大計,二則便要向您討教將略兵法咧!」 羹堯看了程子雲一眼道:「王爺對於這個如果向我垂詢,那是問道於盲了,您身邊現成放著程兄這等一個大行家,為什麼反捨近求遠呢?」 允禵微笑道:「年兄您又言不由衷了,這九城之中,誰不知道年雙峰是一位知名的將才,當真吝教嗎?」 羹堯笑道:「我那也不過從書本上得來的學問,世無識者,遂有不虞之譽,如今在程兄這等大行家面前,怎敢放肆咧!」 程子雲又一晃腦袋,摸著虯髯道:「您別當著兩位王爺刻薄我好不好?說真格的,如果沒有您這人,我也不敢妄自菲薄,確可獨步一時,如今既遇上您,那只有甘拜下風,退避三舍了。」 允禵顧盼之下又笑道:「您兩位全別太謙,如以知兵而論,還不全是一時瑜亮,難分軒輊嗎?不過,年兄卻千萬不可因此吝教。」 說罷,把手一拱道:「從明天起,我便聘年兄為文案,我知道您公事很忙,只要能隔日一過寒舍足矣。」 羹堯忙道:「王爺抬愛敢不遵命?不過,委實公私粟六,無法分身,還請見諒。」 允禵見他不肯答應,不由略形不快之色,雍王忙道:「既是十四阿哥一再相邀,二哥倒不可有拂盛意,還宜答應為是,好在他說明在先,只隔日一往,倒不一定便誤事咧。」 羹堯無奈,只有答應下來,允禵才欣然道:「年兄能這樣才好,否則便是不屑賜教了。」 羹堯又遜謝再三,當夜雍王留允禵程子雲,四人小酌盡歡方罷,次日清晨,羹堯仍向後園照例做了一回功夫,又踅向借蔭樓而來,中鳳已在倚樓相望,一見面便笑道:「你帶了好消息來了?昨日之行一定不錯吧!」 再等入室一看,早點香茗均已備好,二婢和孫三奶奶卻一個看不見,最奇怪的是中鳳竟破例,親自絞了一把手巾遞了過來,羹堯連忙接過一面笑道:「劍奴侍琴和那位孫三奶奶,為什麼一個也看不見?這怎麼能褻瀆師妹呢?」 中鳳悄聲道:「你糊塗咧,今天我們要談的話,能讓她們聽見嗎?所以天才一亮,叫她們備下茶點之後,便全打發出去了。」 接著又笑道:「別客氣了,你瞧你這一頭汗,不擦一把臉行嗎?他們全不在這裡,我不伺候你,又教誰來伺候你呢?」 羹堯一面笑謝著擦著臉一面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帶了好消息來咧?」 中鳳笑道:「這還不是顯而易見,只瞧你這一臉喜色溢於眉宇,便知道一定已經遇上哪一位師伯叔咧,要不然能這樣形于色盎於面嗎?」 羹堯放下手巾,把昨日所經詳細說了,一面掏出竹牌還給中鳳又笑道:「師妹,你這人做事真是嚴密極了,既有這條路子,為何一直對我守口如瓶半點不露,要不然,豈不省得馬天雄多跑一趟?為何昨日在我未說出南巡之事,你還是不肯說,難道直到現在你還有點相信不過我嗎?」 中鳳不禁兩頰飛紅微嗔道:「我知道你差馬天雄南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這如何能冒昧的去驚動值年師伯叔,老實說,便這一次,要不是為了所關者太大,我實在急了,那對牌也許還不敢妄用咧。」 接著又臉色一沉道:「我並非要瞞著師哥,實因這事進出太大了,稍有差池,便粉身碎也不足以補過,你當鬧著玩的嗎?如今雖然已經可以和各位師伯叔直接聯絡上,可是今後你我這肩上所負的責任便更重呢,還望隨時加倍留心才好,要不然。替自己惹下滅門之禍事小,稍一貽誤大局那便槽了。」 羹堯見她雙蛾深鎖,臉色非常沉重,不由慨然道:「師妹請放寬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如在第三人面前決不稍露顏色,老實說,自從師妹見示師門淵源之後,我便久已以身許國,今後大事如能成功,自是我炎黃華胄之福,倘若不成,我亦願以一身任之,便以刀鋸鼎鑊相加,也決不會洩漏一字,如果口是心非,便不逢好死。」 中鳳慌忙攔住道:「這只須遇事留心,不矜不伐便行咧,一清早上你為什麼又發起這樣毒誓起來?也不圖個忌諱嗎?」說著又嫣然一笑道:「這一來,你卻不須發愁咧,既路師叔在此地,那便一切全好辦了,他老人家和我師父顧師伯全是極熟熟人,而且在江南諸俠當中,又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你還有什麼不能求教的?只要言不及私,一切大計,便不難籌畫了。不過這樣一來,這個主兒卻須更加當心,稍有洩漏便是不了之局呢!」 羹堯笑道:「師妹見教得極是,不過目前我不但是這裡的總文案,且又接了一位王爺的延聘呢!」 中鳳不禁失驚道:「你又受了哪裡的延聘,這裡的一位知道嗎?」 羹堯道:「他怎麼不知道?要依我本不肯答應,還是他當面命我承應下來的咧!」說著,又把允禵昨晚在前面秘閣之中說的話,詳細說了。 中鳳笑道:「原來如此,照這樣一說,這裡一位奪儲成功,你是皇親國戚,固然是一套現成富貴,便那位十四王爺成功,你也是潛邸師傅,還怕不是左右逢源,還另做什麼打算咧?」 羹堯也笑道:「如以一身妥穩富貴而言,能有這兩條路子,還怕不有點眉目?只可惜我卻志不在此,衷心這一點良知也不許這麼做,要不然,倒也不難風雲際會,置身貴顯咧。」 說罷,又大笑道:「這也許是天祚華夏,遂使他二人盡入彀中亦未可知,這一來,以後我們的事就更好辦了,可笑這兩個主兒,還正勾心鬥角,爾詐我虞,各逞機謀,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卻正給了我們一個大好機會咧。」 中鳳聞言不禁花容失色,連忙攔著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竟這樣得意忘形起來?」 接著又白了他一眼道:「照這樣一看,來日大難,卻教我太放心不下咧。」 羹堯不由臉上一紅道:「你不是說,早把婢媼全遣了出去了嗎?這樓上只師妹與我二人,還怕什麼?」 中鳳又埋怨道:「你知道什麼,我雖把她們打發出去,這院落門卻沒有關上,就不行有人無意中走來嗎?」 羹堯道:「那還不容易,你等我下去把那院子門關上就行咧!」 中鳳又慌忙攔著道:「那怎麼行?你別胡鬧,大家坐下,把這點心吃完,你也該走咧。」 羹堯見她玉頰飛紅,連忙攔著,這才想起樓上只有他和中鳳兩人,把門關上委實不妥,不由自己也把臉漲紅了,坐了下來,匆匆吃完早點,告辭下樓,只見孫三奶奶,正挾著一把掃帚,在院落門外,像王婆子畫眉毛一般,東一帚,西一帚的掃著,一見羹堯出來,連忙扶著掃帚一伸腰,齜牙笑道:「姑老爺您早,您既來了,為什麼不多坐一會就走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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