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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第二十三章 天魔妙舞

  羹堯聞言,不由非常刺耳,但因說話的是母親和長嫂又不敢說什麼,只有唯唯而已。正說著,忽然希堯從外面進來笑說:「二弟還不快出去,雍王府現差人來請,說王爺有要事立等相商咧。」

  這才乘機出了上房,徑向雍邸而來,到了秘閣之後,雍王已經換上了便服,迎著笑道:「二哥果然料事如神,皇上這次召對,雖然垂詢將將用兵之法極詳,卻真意決不在此,我已如昨夜計議的話對答並且當面舉薦了十四阿哥,皇上非常高興,三阿哥因為主張治兵尚嚴,並舉孫武子斬美人以教戰為證,卻受了嚴旨斥責,六阿哥因所對均用小說故事,也挨了一頓申斥,倒是十四阿哥以攻心妙算奏對,也蒙皇上嘉許,又因我一再薦舉他,許為知人,賜了荷包手串,總算稱職沒有丟人,那十四阿哥也高興異常,當時因在御前,又有各阿哥在場,不便說什麼,詞色之間,也似甚感激,下來以後,各人以省視母妃為名,雙方便當著母妃,把話說明,相約以後相互照應,長保友愛之情,連母妃也為感動,她並且對我直說,要到六阿哥處一行,免我生疑,今天雖不再來,以後卻時相過從了,這全是舅舅和二哥之功,所以我一回來,就請二哥前來,特將此事奉告。」

  羹堯笑道:「這全是隆皇親得訊較早,所以事前才能從容商量,如以功勞而論,也全是虧了隆皇親,與我何干?」

  雍王大笑道:「我那舅舅雖然消息靈通,決策還在二哥,你何必太謙乃爾。」

  接著又笑道:「此外還有一個消息,二哥曾得訊嗎?」

  羹堯聞言,心知父親在家書之外,必定另有覆信到了雍王,不免臉上一紅道:「還有什麼消息,我實在並不知道,王爺如有所聞,還請明示。」

  雍王大笑道:「二哥這等說法,想是怪我沒有向您道喜了,難道大哥和岳母全沒有告訴二哥嗎?大登科之後小登科,您是雙喜臨門,有兩位二嫂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巾幗英雄,二女同歸,這場喜酒真夠我一吃的咧!」

  羹堯躬身道:「王爺說的,原來是指此事而言,那我已知道,一切承王爺玉成,實在不容不感激,不過,王爺的大事尚未見端倪,羹堯怎敢先有家室之累?還望王爺成全到底,代向家父關說,稍遲一二年才好。」

  雍王聞言,不禁又搖頭大笑道:「你又打算什麼心思,竟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來,還要托我去替你緩下這事,這豈非豈有此理,到底是矯情咧,還是存心讓我去碰上泰山一個釘子,我真不解。二哥什麼全爽朗異常,怎麼獨對此事如此為難,究竟不滿我那二嫂咧?還是對雲小姐有什麼推敲?不論沖著誰,以我和二哥均無不可談之事,如果確有苦衷,我為了二哥,即使受岳母呵責,也必力為設法,否則那只有等到那一天,多喝您兩杯喜酒了。」

  羹堯不禁默然半晌,方道:「其實並沒有什麼,我只是因為功業未成,恐怕分心而已,王爺怎麼一點也不肯幫我,倒取笑起來!」

  雍王看了他一眼又笑道:「這話更豈有此理,我倒不知你說的功業是指的什麼?如指功名而言,你已點了翰林,還打算怎樣?如指事業,那就更難說了,你是以督撫司道為止境呢?還是以封侯拜相為止境?人生歲月有限,事業無窮,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那只有終身不娶了,要拖個一二年又能等著什麼?這話不是欺人簡直有點自欺咧!」

  羹堯不禁一下又被問著,半晌方道:「我實在打算散館以後再辦喜事,所以才這麼說,還請王爺玉成才好!」

  雍王不禁一皺雙眉道:「二哥這又是什麼意思?須知你散館之後,一定是要外放的,萬一皇上要你閱歷閱歷,弄到一個邊遠省份,攜眷赴任多方不便,燕爾新婚,豈不大煞風景?要依我說,莫若乘著這清秘堂是一個閑曹,先行完婚,落得多享幾天豔福。如若到了外放以後,那便真要在事業上做功夫,休想安閒了。再說,此事均我促成,所以才有這般快速,如果你再教我去和岳父母說,這不是出爾反爾,又將何以說辭咧?」

  羹堯不禁又默然半晌,雍王忽然失笑道:「我知道咧,二哥大約是為了練的是混元一氣童子功,生怕完婚之後,把功夫散了,所以才想法拖下去,須知大將元戎卻不在乎這點匹夫之勇咧。而且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謝東山日夕不離聲伎,何嘗誤卻生平事業,小喬嫁了,更使周郎雄姿英發。你如真為捨不得那一點技擊功夫,想把這段姻事緩下去,那不但是個絕大傻角,便未過門的二嫂和那雲小姐,也未必便不怨你薄幸咧!」

  羹堯正想不出一個好的說詞,可以把婚事緩下去,一聞此事,不禁靈機忽動,立即躬身笑道:「這一猜算是給王爺猜對了,老實說,我實在是因為昔年恩師略傳薄技,曾有功名如不顯達,切忌早婚之戒,王爺於今又大事未定,在諸王角逐之中,萬一真有能手前來滋事,雖然未必便全仗這點功夫,但是到底要好得多,所以我才有這個想法,還望矜全才好。」

  雍王不禁握緊了他的手,滿臉激動之色道:「原來二哥果然為了我的事,才打算把姻事緩下來,那真令我太感激了,既如此說,你對雲小姐的一再拒婚,想必也因此事了。那就難怪你若有情,又似無情咧!」

  羹堯索性把頭一點道:「如非為了保全這點薄技,人非太上,豈能忘情?焉有坐對佳麗,絲毫無動於衷內的道理,我不早已就請王爺鑒我苦衷嗎?不便明白說出來罷了。」

  雍王看了他一眼,又笑道:「我倒想不到,二哥這樣倜儻人物竟能守身如玉,這就更可貴而難能了。既如此說,那我倒深悔多事,不過,如依我言,還足那句話,我輩事業之成功與否,決不在於那一點功夫,我更不願二哥為了這個,把這人好韶華,就這樣虛度過去。」

  接著又道:「花開堪折直須折,勸君惜取少年時。如果二哥真的把這花好月圓的好時光為了這點功夫浪擲了,卻未免太可惜呢。」

  說罷,看著羹堯笑了一笑道:「前些時,仗著二哥妙算,利用六阿哥府中的人,乘著皇上有旨密查詛咒之法將那喇嘛弄來,他詛咒之法,或許未必有效,倒是采戰房術,確有幾分可靠,據說學會此術,的確元陽可以不泄,永保青春,幾時我也讓二哥一試如何?」

  羹堯搖頭道:「這等禦女采戰之術,究非正道,可信而實不可信,不但我不願輕試,便在王爺如今大業未成,還望多加珍重才好。」

  雍王又笑了一笑道:「二哥如此說法,又不特想保全那點功夫,竟是有心想吃那兩廡配享的冷肉了。不過這文正文肅的諡法卻不易得,何苦為了一兩個字的褒貶,便學得這樣頭巾氣咧。」

  羹堯笑道:「我倒不一定假道學,為那身後浮名,只不過,希望善保這付七尺之軀,他年能多做一點事業而已。」

  雍王笑道:「二哥真有這把握嗎?我看你也不過只能做到一個避字而已矣,其實要真能做到坐懷不亂,才算是真功夫。據說當年前明複社諸人,曾和黃道周先生開過一次玩笑,將他灌醉,讓名妓顧眉樓,裸臥身惻,他老先生酒醒之後,只看了一下,便如沒事人一般,仍然睡去,一會兒便鼾聲大作。所以顧眉樓當時曾對諸人說,風流倜儻自讓諸君,如論成聖成賢,鐵石心腸還數黃公,二哥如真能做到這樣,那不但完婚與否全無關礙,便試一觀那紅衣喇嘛所演揲兒圖又有何妨咧!」

  羹堯笑道:「我為了要求王爺幫忙,所以不惜一傾肺腑,您怎麼開起玩笑來?我雖立志如此,卻決非黃道周先生可比,既無此定力,也決不敢身試淫席,果然如此,那又不如遵命完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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