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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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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雲不禁氣得肺都炸了,也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快些報上名來,俺要讓你翻出手掌左,也不算山東道上的小諸葛。」 那人哈哈大笑道:「本來你算什麼東西,老實說,你二太爺走遍山東河南還沒聽說有你這一號咧。」接著手按腰下,大喝道:「你既如此不識抬舉,且接著你二太爺的傢伙便了。」 說猶末完,只聽得嗆啷啷一串響聲,早飛起一條索鞭來迎頭蓋下。程子雲連忙擎刀迎敵。那人一條索鞭使得呼呼風響,直將程子雲裹在當中,鬧了個風雨不透,饒得程子雲刀法不弱,一時也難取勝,又被絆住,無法脫身,將來人引入陣中,只急得他厲吼連連,一連打了幾聲口哨向下麵報警,無如桂香存心要他好看,明明聽見來了敵人,卻只站在那小石峰上動也不動。那李飛龍又因他事前曾有各守門戶不許亂動之語,也只守在前面大廳東邊,不敢前來接應。 其餘護院把式人等,更因他說得那奇門陣法神妙已極,敵人只一入陣中便非束手就縛不可,又說明在先,如有動靜,任憑如何,只敵人不來進犯所守門戶,決不許妄動,所以附近雖然也有人看見聽見,卻一個也不見前來。偏生書本上說得那陣法雖然頭頭是道,五行生克陰陽變化,更極有道理,這時真的用上,敵人不入伏兵之中,卻不見妙用,不由心中愈急,手中那把刀也因之漸感散亂,來人那條索鞭卻越發緊逼上來,真累得他渾身來汗,忍不住大叫道:「你這廝到底姓什名誰,為伺夤夜到俺這府裡生事?再不說明,那可別怪俺也要下辣手咧!」 那人大笑道:「你二太爺自然有姓名,只是此刻卻不便告訴你,有什辣手儘管使出來,只管山東驢子學馬叫打算嚇誰?你二太爺卻不愛聽這一套咧。」 說罷,鞭法一緊,越發逼上來,程子雲一見勢不好,知難力敵,好不容易才得賣個破綻,虛晃一刀竄過屋脊,向後園走去,那人方喝一聲道:「你這廝胡吹亂謗一陣卻向哪裡走?二太爺如不在你身上留點記號,也枉來一遭咧!」 正說著,猛聽程子雲大喝道:「無知小子,竟敢如此狂妄,看俺暗器取你狗命。」說著把手一揚,卻不真有暗器打出來,那人方在一驚,程子雲已經穿過兩重房屋,離開後園不遠。那人一見受騙不由大怒道:「無知滑賊,竟敢騙你二太爺,還不給我留下命來再走……」 一聲喝罷,一抬手,一連兩枝甩手箭向程子雲打去,倏見程子雲叫聲哎呀,身子一挫,似已受傷倒向房上,那人連忙縱身過去,正待揮鞭當頭砸下,猛又聽程子雲大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這小子且瞧這個……」 倏見三點寒星,分上中下三路打來。那人叫聲不好,連忙抖索鞭,錚的一聲,將上面一枝袖箭打落,趁勢身子一側,又避開中間一枝袖箭,卻在左大腿上插了進去半寸的深,雖未傷骨,卻奇痛異常,不由大怒道:「姓程的,你並無真實本領,只憑詭詐取勝,這也算是英雄好漢嗎?」說著把牙一咬一抖索鞭,一個怪蟒翻身,又向程子雲打到。那程子雲一個燕子穿簾,早縱向後圍牆上冷笑道:「你這小子知道什麼?俺這叫兵不厭詐,勝者為強。你要不服氣,咱們不妨到這裡來,再較量兩下,你可別說俺專打落水狗咧。」 那人不由氣得說不出話來,把心一橫,一手揮鞭,一手拔出那枝箭,向房上一扔,厲聲道:「無恥狗賊,你二太爺今夜如不殺你決不回去。」說著,又向園中趕來。誰知一腳才踏上後園牆頭,再看程子雲時,已經杳無蹤跡,四邊又不見半點燈光。方一躊躇,忽見前面火繩又亮,接著,唆,唆,唆,從兩側牆根下,打出一排弩箭來。那人原也能手,見狀心知入伏,一面將那條索鞭掄圓護著身形,一面待向後退去。誰知這一來,四面八方,火繩一齊閃動,便似無數火蛇在那黑暗之中,互相呼應一般,卻不見半點人聲,但見火繩一亮,才動腳步,必有弩箭暗器打來,這才心知不妙,但自己仗著武工精純,竟仍向園中闖進去。 方從牆頭躍下,又吃一陣灰瓶石子幾乎打著,幸喜一經縱落,竄出丈餘之外,便又不見動靜。敵人既然設下這許多埋伏,為何不來追趕,得隙之下,更不怠慢,略辨方向,不敢再由前院出去,一見直北,似較接近圍牆,心想牆外也許就是民房,連忙提鞭從一條小徑上向北方奔去,一路無阻,也不再見火繩閃動,心方一喜,看看已離圍牆不遠,猛見那小山頂上,火繩又亮,火光一閃,突然飛也似的縱下一人,一手揚著一把緬刀嬌喝道:「大膽賊人竟敢夤夜犯我王府,是好的趕快留下名來,束手就縛,也許可以饒你不死,否則那就難說了。」 原來那縱落的正是桂香,她在那小石峰上,早就已經看見程子雲敗進園中,初意本待立刻來援,後來一聽兩人喝罵之聲,知道來人已經吃虧,因此不欲出來,反令程子雲說嘴,仍在小崖上面看著熱鬧。忽然不見程子雲動靜,倒反是來人追進園中,不由心中更加詫異,忍不住,二次又想下峰迎敵。但程子雲始終並未露面,心疑另有佈置,所以仍舊等著。這時一見來人已到峰下,竟圖從這裡出去,如何容得,這才仗著那把緬刀,竄將下來攔住去路。 那人一聽哈哈大笑道:「來的想是玉面仙狐張桂香了,我正想向您請教一二咧,您就多賜教吧!」說著一抖鞭,一見面就是玉帶圍腰,攔著纖腰打來。桂香連忙一個旱地拔蔥,竄起丈餘,避過—邊,乘勢一抖緬刀,閃身進步,一刀向來人右臂上砍去。那人更來得俐落,身子一側避過刀鋒,只手一抖,那條鞭猛然掣還,一個白蛇歸洞,鞭梢轉向桂香頭上打來。 桂香因仗緬刀是件削鐵如泥的利器,一扯纖腰,避過鞭梢,順手一刀,便向鞭上削去,滿擬來人兵刃必折無疑,誰知只聽嗆啷一聲,火星直冒,一下震得虎口發麻,那條鞭依然無恙,不由心下大吃一驚,連忙跳出圈子,但看那刀時,忽聽來人撮口一聲胡哨,竟打出血滴子的暗號來,心中不由一動,連忙刀交左手,右手一打手勢,也低低答了一下口哨,來人又是哈哈一笑,冷不防一收鞭,卻打來一物,桂香一把接住,卻軟綿綿的,心中更加明白,連忙又一遞暗號,一面大喝道:「你這大膽賊人,不見真章,便敢逃走,這左近一帶,全是我的泛地,如果讓你走了,也不算我玉面仙狐的厲害。」 說罷,刀尖微向西北角一指,那人會意,也大喝道:「你這娘們休著賣狂,好男不與女鬥,你二太爺去咧!」說著,直向西北角走去,桂香也嬌喝道:「大膽賊子,你敢向哪裡走?」 便一直趕將下去,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有本領再跟我到六王府去一趟,便算你是好的,要不然,這兒不過這兩塊料,我算已經見識過咧。」說著,足下一緊,已離西北圍牆不遠,倏然前面火繩一亮,又射出一排弩箭,當頭一名護院把式,握刀卓立,正大喝一聲:「你哪裡來的毛賊,竟敢夜擾王府該當何罪?」 那人又冷笑道:「這不全是你們興出來的嗎?怪得誰咧?」說著,一掄那條索鞭,便似一條烏龍也似的,迎面打來。那位護院把式,姓張名傳標,原是一個小頭目,一組三人,守著所謂死門的這條出路,一見那人被桂香一路趕將下來正打算截住立功,方才揮刀現身出來,吆喝著,卻不料來人索鞭來得異常神速,相隔還有三五步遠近,嗆啷啷一聲,已經迎頭蓋將下來,倏覺眼前一黑,頭臉已被一件東西罩著,接著脖子一涼,連個哎呀也沒有喊出來,便只剩一具腔子倒在地上,其餘二人不由一怔,那人已經越過身邊,一個黃鶻摩雲,上了牆頭,一抖索鞭哈哈大笑而去。 這裡兩個把式見那張傳標倒地不起,不由大驚失色,再定睛一看,腔子上那顆腦袋已經不知去向,不由齊聲發喊道:「不得了咧!張頭目的腦袋已教強盜帶走了!」 正好桂香也已趕到,一問所以,連忙命人點上燈光請來程子雲,一看那腔子創口上已經潰爛,漸化黃水,不由冷笑道:「程師爺,您布得好陣法,您瞧,人家偏從死門上走了,不但沒死,倒反把咱們護院頭目的腦袋給帶走了,這倒好,反正死門上總得死上一個,您的話總算驗了咧。」 程子雲不禁睜大了眼睛,把臉漲得飛紅道:「這並不是俺這陣法無用,只怪來的這傢伙太過厲害了,俺在這死門上,本來布有七八處埋伏,只要一進來,便不用打算出去,所以才捨命把他引來。誰知他好像深知俺這陣法也似的,竟反向您守的開門沖去,卻從開門又繞過埋伏折回來,以致才被他走了。如果大嫂不信,只要隨我一看這番佈置就明白了。」 桂香唾了一口道:「謝謝您,我才不看咧,您那埋伏留著給王爺看吧!」說著,憤然作色,便待回去。這時闔府燈火全明,上夜各人,全提著兵刃走來,程子雲紅著臉搭訕著道:「此事原也非稟明王爺不可,不過賊人厲害,也許再有調虎離山之計亦未可知,你等仍然各守門戶,以防再生意外,少時待俺稟明王爺再說。張傳標那具屍身暫時也不要動他,等待明天,也許還要報官請驗咧。這案情太大了,他們堆子上和該管衙門,也未免太有忝職守咧。」 眾人方才散去。 ▼第十九章 一顆腦袋 桂香也不去理他,提刀徑向賜書樓而來,到了樓上,只見允禵已在自己床上和衣睡倒,兀自未醒,不由心中好笑,連忙放下兵刃伏在床上搖了他一下道:「稟王爺,外面出了事咧,您還不醒來嗎?」 那允禵雖然年紀輕輕的,但因縱欲過甚,十分疲乏,滿以為府中佈置周密,就有人來尋事,也不會尋到這裡,又仗著桂香就在附近守夜,一下倒在床上,便自睡去,而且睡得非常熟,致聞桂香伏身來喚,還以為天色將明,撤守回來,朦朧中一把攬著笑道:「你辛苦咧,咱們也該好好的睡一下才對。」 桂香倏然一手推過嗔道:「您別這麼著,大事不好咧,适才六王爺那裡已經有人來過,連張傳標的腦袋全教人家帶走啦,您還有這份心腸嗎?」 允禵不禁驚得跳起來道:「你說什麼?真的六阿哥已經派人來過嗎?那程師爺呢?」 桂香冷笑道:「要不是真的有人來過,我還敢在王爺面前說謊嗎?如今仗著王爺的鴻福,我已把他打跑了,不過那護院把式頭目張傳標的腦袋已被人家帶走咧!至於您問那程師爺,這時候,他也許還在操演他那寶貝陣法啦。」 允禵聞言又問道:「此刻賊人當真已經走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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