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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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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鳳道:「年二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那督脈雖被分開稍久,經年爺復原之後,氣血不無凝滯,實未增損,如能用我本門心法運行,便無藥餌,至多年餘便可恢復。不過此婦狡黠異常,我卻犯不著因此將師門密訣洩露,如今只須給她一粒回天再造丸服下去,再由她運用自己所能的練氣方法運行一通,也可照常縱跳,但只不能持久精進而已,如論目前運用已足夠了。」 雍王不禁也失驚道:「我聞得那回天再造丸,乃武當門中不傳靈藥,五癆七傷得之,沉屙立起,雲小姐有此藥方嗎?」 中鳳道:「此方例由武當派掌門人秘藏,與丹訣、拳譜為三寶,我怎會知道?此乃昔年一位前輩長老所賜,本為防有意外,如今說不得便宜她了。」說著又笑道:「送藥通知,都不是難事,只是我不認識路,如何說法呢?」 雍王笑道:「雲小姐真慷慨已極,連這稀有難得的靈藥,都肯拿來送人,這就難怪你那金鳳令所到人皆拱服了。」 說罷,親自在書架上取下一張地圖遞過去道:「這是一張北京城的詳圖,各位阿哥和權要所居,我已在圖上用朱筆注明,前此年二哥已經告訴過我,那張桂香現住十四阿哥西園賜書樓,你只一看,便知明白了。」 中鳳接過圖去一看,那圖果然極為詳細,注得也極明白,不禁笑道:「有此一圖,北京城內,便瞭若指掌了。」 說罷攜圖告辭道:「二位暫請稍待,容我回到後面更衣取藥便來。」 說罷一笑徑去。雍王等她去得遠了,笑向羹堯道:「二哥,你竟忍心做一個天下的忍人嗎?」 羹堯皺著眉頭,只把頭連搖,一面苦笑道:「王爺不必取笑,羹堯對此,實有困難,要不然,正是求之不得的,焉有方命之理?還請向雲老山主婉言謝卻,並請原宥為幸。」 雍王笑道:「這事卻回絕不得呢,只一回絕,再想挽回可就難了。你雖如此回我,我卻決不能回絕人家,那也只有方命了。」 羹堯不禁默然不語,相對無言,半晌還是雍王先笑道:「二哥既有困難,此時我也決不相強,只索性再等些時再說也還不遲,何必忙在一時呢?」 這才算把這場事揭了過去。不一會中鳳換好一身深紫色夜行衣,頭上也用一條紫絹包好,背上斜插者一柄長劍,笑著走進來道:「此刻要去還早,二位如有什麼吩咐,便趁此說明如何?」 雍王笑道:「此刻天未全黑,不過申末酉初,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如何便能去得?自從邯鄲旅店一會之後,我三人向少同飲,今天是這血滴子總領隊組成之後,雲小姐第一次出手,待我略敬三杯,權壯行色如何?」 說罷便命左右吩咐廚下備酒,中鳳看了羹堯一眼笑道:「王爺敬酒決不敢當,不過藉此稍談此去應該說的話也好,只是年爺今晚卻又不能回府呢!」 羹堯笑道:「我宿此間,已成慣例,在女俠未來之前便是常常如此,豈只昨今兩晚而已。」說著,便又將張桂香在十四王府一切,和程子雲來訪之事詳細說了。中鳳笑道:「這張桂香本就狡黠異常,做這等事,倒是用其所長,不過這夫婦二人,均不是什麼忠心耿耿之士,還須防她反側才好。」 雍王大笑道:「這一點雲小姐但請寬心,固然年二哥的防範周密,又恩威並濟,諒她不敢越出規矩之外,便是我也曾許以重利,她妹妹又在此間,或許一時尚不至便有異心,何況還放著雲小姐在此,只一舉手便足以制其死命咧,她敢嗎?」 中鳳只笑了一笑,並不開口,少時酒肴送上,三人同飲不提。 在另一方面,張桂香自遷入賜書樓之後,獨處一室,轉覺非常寂靜,初料允禵一定要來相擾,誰料一連兩天,連書也未曾來取,不禁轉出意料之外,欲待私自出來,又苦於功夫已破,無法上高,不禁引起無限幽怨,這才寫了一封信由小來順兒,轉交羹堯,一問蒙古醫生訊息。誰知小來順兒回報,年二爺並不在家,信件已交馬爺,心想,這一來,也許又要停個一兩天雍王才能知道,但不知那蒙古大夫會來也未,又不知雍王是否能為自己盡力,想到這裡,不由把那雲中鳳恨得牙癢癢的。 晚飯之後,因恐允禵或者欲來,特別加意打扮一下,半靠在窗前等著。誰知允禵這幾天,因為日前被六皇子允祀在宮中說了幾句壞話,受了傳旨申斥的處分,心中正在悶悶不樂,連福晉和幾個王妃全懶得周旋,哪裡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終日只有拿著下棋打譜消遣。又因程子雲回報,那年羹堯確是一個不世出的奇才,已被雍王網羅以去,更加煩悶。看看等到夜深便如長門永巷一般,不禁暗自唾了一口道:「老娘自從出道江湖以後,除受傷生病而外,何嘗有一天受過這等淒涼孤寂,早知道,還不如不來這藏書樓,和李飛龍廝混在一處呢!」 想著,正待脫衣就寢,忽聽屋瓦微有聲息,接著窗上又有了彈指聲,心疑李飛龍愉來幽會,不禁笑駡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這大的膽,在這個時候跑來,要被王爺知道了那還得了?」 倏見房門軟簾一掀,走進一個一身勁裝的紫衣少女來,含笑道:「李大嫂,你還認得我嗎?」 再抬頭看時,卻是雲中鳳按劍而立,不由大驚道:「雲小姐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卻這個時候跑來?」 中鳳笑道:「你不是有信給年二爺,問那蒙古醫生嗎?如今我便是奉命替你治病而來,另外還有一事向你道喜,這裡說話方便嗎?」 桂香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肅客就座,一面道:「此時諒也無人前來,雲小姐但說無妨,但不知我那點小功夫,真能賞還嗎?」 中鳳一面落座,一面道:「我既來了,還能讓你失望嗎?老實說,在當日動手的時候,就留下今天的地步咧,如要不然,還能讓大嫂活到現在,這等自在嗎?」 桂香一面送上香茶一面想道:「這個丫頭真厲害,原來她早就留下一手咧!」但臉上絕不露聲色,卻拜伏下去道:「多蒙雲小姐手下留情,賤婦終身銘感,一切還望包容。」 中鳳沉著臉道:「你這一身功夫,我包在七天之內還你,但有一層,今後如敢再為過分縱欲胡來,只正氣一衰,功夫立散,那就神仙也救不得了。」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紙裹來道:「這是一粒回天再造丸,你既在江湖上跑跳,當知此藥來之不易,現在算你造化,年二爺又一再求我,所以看他份上拿來送你,把這藥服下去,只須照你本門運氣之法,讓它運行一周,只七天便可縱跳如初了,但在這七天之內,固然不可胡來,便以後也自己須明白,千萬不要糟蹋了這粒靈丹才好。」 桂香一聽那藥竟是武當門中三寶之一的回天再造丸,不由喜出望外,又連連叩頭道:「雲小姐,你這大德,我這一輩子全忘不了,以後自當立定腳根做人,再也不敢妄作妄為了,不信您問年二爺去,我在受您教訓之後,敢做過一件錯事沒有?」 中鳳用手扶起,一面笑道:「但願大嫂如此就好,不然我就枉費一場苦心,你也辜負了年二爺的一番美意成全了。」說著又把來意說了,桂香一聞自己夫婦竟和年雲諸人同隸血滴子總隊隊員,又兼分隊提調領隊,心中愈加高興,又伏地謝了。 中鳳最後才提起寄書犯規之事,又一端正臉色道:「這是規矩所在,不容玩忽。姑念初犯免與議罪,以後再如此,便年二爺和王爺也無法輕恕了。」 桂香不禁凜然受教,中鳳把話說完,又道聲珍重便自出房登屋,一路飛躍,直向雍王府而來,直到花廳上,飄然落下,只見燭影搖紅,僮僕無聲,全廳寂靜異常。再走進暖房一看時,那雍王已經他去,華燈之下只有羹堯一人,掩卷獨坐若有所思,連忙笑道:「幸不辱命,我已回來咧,此地怎剩下年爺一人,王爺呢?」 羹堯猛一抬頭,見是中鳳回來,慌忙起身道:「女俠回來了,那丹藥曾交張桂香嗎?」 中鳳格格嬌笑道:「方才我不是已經說過幸不辱命嗎?既有這幸不辱命四字,當然是已把您交待的話全做到了,為什麼又問呢?」說著,忙把經過一說,又問道:「王爺怎不在此地,是已回上房去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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