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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鈕鈷祿氏不由非常高興,又殷勤留在上房,同用晚飯。中鳳雖然害羞,轉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又忸怩著道:「姐姐,您還是讓我回去吧,停一會王爺恐怕要來呢!」

  鈕鈷祿氏笑道:「他來又怎麼樣,你們不也長是在一處吃酒嗎?」

  中鳳紅著臉又說不出話來,鈕鈷祿氏忽然省悟道:「您放心吧,他今天宿在您那小姑子那裡,是不會來的,即使來了,我也不會當著你來說這個。不但如此,我停一會還要告訴他,不到那一天,咱們決不提這話,免得您又害臊,這樣一來,姐姐我,總算疼你這妹妹了吧?」

  中鳳聞言,才勉強留下來,按下這裡兩人閨中笑謔不提。

  在另一方面,羹堯自從回到家中之後,一進書房馬天雄便迎著道:「年兄昨夜未歸,想必又被雍王留住和雲氏一家小宴了,但不知那十四王府的程子雲,如何被你折服,能告訴小弟一二嗎?」

  羹堯詫異道:「你怎麼得訊如此之快,是魏景耀等人回來說的嗎?」

  天雄道:「這倒不是,卻是十四王府的那個小來順兒來說的,張掛香還有一封密報在這兒等你開拆呢!」說著,遞上一個紙折的同心結子,羹堯打開一看,見上面寫著:「那程子雲回來以後,把和您比劃吃酒的事,全和十四王子說了,並且說,您是天下第一奇才,十四王子非常著急,要想派人去行刺,程子雲說不必,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可以教您歸順,說不定今天就要來拜訪您和馬爺,千萬留意。」

  看完不由大笑道:「想不到那怪物竟如此看中我,不過要憑他那張嘴想說服我還早咧。」

  天雄忙問所以,羹堯又將昨晚所遇和血滴子的組織說了一遍。天雄雙眉微皺道:「這個辦法,當然要嚴密得多,也易於指揮運用,怕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年兄自問,將來能和雍王這人相處無間麼?要不然,見淵魚者不祥,一切都得仔細咧!」

  羹堯不禁微慨道:「馬兄真我良友,不過此事小弟心中已有了一個打算,你他日也許會明白的,此時此地,還請勉為其難,便算幫襯小弟了。」

  天雄正色道:「年兄何出此言?小弟方才這話,實為年兄而言,並非小弟決圖有所規避。老實說,只要年兄有命,小弟無不遵循,如說此話便是見外了。」

  羹堯連忙謝過道:「小弟失言,馬兄不必介意,諸承提醒,以後一切自當留意便了。不過此事小弟已經失著於前,如今也追悔不來咧。」

  天雄笑道:「年兄,您更誤會了,我不是說您不該佈置此事,而是說您這個總領隊一職,應該由雍王爺自己來擔任才合式,要不然,一遭疑忌,這事便不好辦呢!」

  羹堯又把中鳳阻攔,雍王說明苦衷的事說了。天雄看了羹堯一眼又笑道:「我萬想不到年兄竟有這樣一個紅粉知己,敢於不避嫌疑把此事當場揭開,這也太難得了。年兄以後,卻千萬不可辜負了她這番盛意咧!」

  羹堯不禁臉上一紅,急忙亂以他語道:「此事暫且不說,那小來順兒還有其他的話嗎?」

  天雄微笑道:「他還攜了張桂香另—密函在此,說請您親自過目。明天小來順兒來,再請給他一個回信。」說著又取出一封信來,羹堯拆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二爺尊鑒,賤妾自來此地,一托王爺二爺之福,還算順手,不過功夫已破,又不便出來,有些話無法當面呈明。王爺前此許我找蒙古醫生代看可以復原,但到現在,還未見人來,我心裡真急透了,請您代為向王爺問一聲,那蒙古醫生什麼時候才能來。又聞得雲小姐已經來了。也請二爺問一問她能否讓我復原,如果能夠,我永遠不敢忘記她的恩惠,書不盡言,即叩萬福金安。賤妾張桂香檢衽。」

  羹堯看完不禁搖頭道:「這個女人,怎麼不按規矩,把一封私信也由小來順兒寄來,此風卻不可長呃!」

  天雄笑問所以,羹堯忙把那信遞過去,天雄一看笑道:「這也情有可原,反正這血滴子成立,是要通知她的,何妨差一個人去,對她說明一下,並制止她以後不再有這種行動也就得咧。」

  羹堯沉吟道:「話雖如此,但此風卻不可長,這又是一件重要的事,教誰去妥當呢?」

  天雄笑道:「如論妥當,那只有雲小姐,一則她是她手下的敗將,讓她對她說,要比別人好得多,二則女人對女人,對話重一點也不妨事。」

  羹堯點頭稱是,因為一夜末睡,不免疲倦,又與天雄略談血滴子組織的事,使就榻上假寐了一會,不知不覺朦朧睡去,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忽聽喜兒在身邊叫道:「二爺醒來,現有十四王府的程爺來拜。」

  羹堯一看,日色已經偏西,忙問程爺何在?喜兒道:「因他用兩張名帖,分別來拜二爺和馬爺,現由馬爺接待在外面廳上了。」

  羹堯忙命取水擦臉,匆匆一整衣冠,便向書房外面走去,遙聞那程子雲大聲道:「俺程某自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服人,想不到年二爺以—個出身閥閱之家的貴公子,竟然九流三教諸子百家無一不通,而且武技之妙更是超人一等。老實說,除開經世之學而外,俺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咧。」

  說罷又哈哈大笑道:「便您馬爺的拳劍工夫,俺也聞名已久咧。不用說別的,單那劈空掌法,如今便已成絕學。俺真想不到,當世奇人為何均集于雍親王之門,這是個什麼道理?其實您真沒有見過咱們十四王爺的氣度,如果再做一個比較,那就大不相同了。」

  天雄道:「程爺,您錯呢,敝友年二爺的志趣如何,我自不敢妄論,要說到像小弟這樣不成材的人,這北京城裡何止車載斗量,那點小功夫更不足掛齒。至於在雍王府內掛上一個名,那不過是年二爺因為小弟窮無所歸,代為找一個小差事,混一個飯落兒而已,固然將來志不在此,就現在也決不敢以王府護衛自居,照您這麼一說,倒教我不勝慚愧咧。」

  遙聽程子雲啪的一下,似乎拍了一下大腿,接著大聲道:「好,這才不愧大丈夫的抱負。本來嘛,王府的護衛算得什麼?要憑您有這等絕藝在身,國家一旦有事,只要得遇明主,還愁不是淩煙閣上人物,萬戶侯何足道哉?」

  又聽天雄笑道:「程爺,您把小弟看得太高了,方才小弟說的志不在此,並非對這護衛一職有鄙薄之意。實在是自己知道,自己太不夠材料,連這個都有點才不勝任,將來只合以江湖終老而已。要照您這麼一說,那馬某不透著成了一個妄人了嗎?」

  羹堯不禁心中好笑,暗想:「你這不是自謙,簡直是罵人咧。」方才邁步打算一掀外間簾子,程子雲又大笑道:「馬兄何自謙乃爾,如今這廟堂之上,還有幾個不是行屍走肉,不用說胸有抱負的人大半懷才不遇,決不自甘雌伏,便如馬兄有這等絕藝在身,難道真個打算終老江湖嗎?這未免太是欺人之談了。」

  天雄正想說什麼,一見風吹軟簾,羹堯已到門邊,忙道:「年兄,您快請出來吧,這位程爺已經渴望一見主人呢。」

  羹堯心知天雄已經不耐,連忙掀簾而入向兩人一拱手道:「小弟來遲,有累二位久待了。」

  那程子雲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道:「二公子真非常人,昨晚一夕談固然令俺心折,今日一見,更如玉樹臨風太阿出匣一般,將來還怕不是霍衛一流人物?」說著又笑著趨前,挽著羹堯的手道:「程某和二公子昨日雖是打成相識,今天卻是專誠拜謁咧,您能稍假半日,俾作長談嗎?」

  羹堯一面肅客入座,一面笑道:「程兄今之奇士,只要肯賜教,便令年某與有榮焉,怎麼說出這話來?」

  程子雲一面落座,一面把大拇指一豎道:「您真不愧今之賢公子。老實說,非公子決不能識程某,也非程某不能知公子,今日一會非同小可,便他日史官也須大書特書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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