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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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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不禁笑道:「原來從前是伺候王爺的一位大姐管的,我怎麼能接這個差使,萬一把事弄擰了那怎麼是好,您還是給我回王爺一聲,另外派人吧。」 福寧吐舌道:「大嫂,您簡直這話是開玩笑咧。王爺方才吩咐的話,誰敢回他,真要那麼一來,不教我挨上兩個嘴巴才怪。」說著又笑道:「您只管萬安,這管賜書樓的事,實在清閒得很,不過給王爺照管書藉而已,決沒有幹不來的。不過,大嫂您要是爬上高枝兒去,吃了甜水可別忘我這掘井的人才好。」說著看著桂香,神秘的一笑道:「您以後……也許一下子,便在王爺面前大紅大紫起來呢!」 桂香不禁粉臉通紅,也報以一笑道:「那可也不是您福三爺的栽培嗎,如果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更要重重的酬謝您咧。反正以後,咱們算是一條線上拴兩個蚱蜢,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大家心照不宣就得呢!」 福寧不由心花怒放,看著桂香一陣傻笑,但猛一回頭看見李飛龍一臉尷尬顏色,又一哆嗦,嘴裡搭訕著,便告辭出去。等他走後,小來順兒也去催晚飯,室中只剩下桂香夫婦,李飛龍雙眉一皺道:「你為什麼又對這小子許起願來,難道……」 桂香格格笑道:「那你管不著,你瞧,今天要不是人家,能把姓程的那怪物打發走嗎?要不許點願,人家這樣幫著我們又圖什麼呢?」 李飛龍不由怒道:「你當真要想和他勾搭,那我可不能答應。」 桂香又是一笑道:「你這人真渾得可以,我不是早和你說過了,決不讓這小子占了便宜去嗎?為什麼又要氣得這樣。老實說,明天我就要住到賜書樓去咧,這小子看也別想再看到我,在這個時候便許再大的願也是白說,他還能怎樣。」 飛龍失驚道:「你住到賜書樓去,那我呢?」 桂香笑道:「你已是本府的包衣,經營各地房租,還愁沒有好地方住嗎?」 飛龍急道:「那我們倆口子,不是又要分開來,這怎麼行咧!」 桂香向外看了一眼冷笑著,把喉嚨放低了道:「你又忘記我們是為什麼來的咧,這不是您李大爺的府上,由得你嗎?真是不願意,你有這膽子,不會向年二爺辭差不幹,只管和我說有什麼用?」 李飛龍不禁默然半晌不語,忽又一抬眼看著桂香道:「這十四王爺為什麼忽然又這樣看重我們起來。據那程師爺說,連給個教習還得查考查考,怎麼他倒反給了我一個肥缺,又把你派到賜書樓去,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我倒有點糊塗起來呢?」 桂香又冷笑一聲低聲道:「你不用說糊塗,說你糊塗也真差不多,你大概又疑惑到不相干的地方去呢。別做夢,你沒有聽見那福寧說,他們派到雍王府打聽的人已經回來了嗎?老實說我昨天那一個金鐘罩已經把他罩住咧。目前他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是宰了我們滅口,一條路就得重用我們來收賣人心,您李大爺這總該明白吧。人家現在已經打聽明白,我們並沒有扯謊,也許雍王府又故意漏出也要收買我們的話,所以他才決定了第二條路,打算搶先一著,先來籠絡我們,這是一定的道理,又有什麼稀奇?」 李飛龍不由一怔也悄聲道:「這話未嘗無理,不過,他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王爺,雍王爺又是私自出京,難道還真怕我們做人命干證嗎?」 桂香走出院落,四面張了一下道:「你這問得更糊塗咧。他雖然是王爺,可是雍王爺不也是王爺嗎?就算是他們誰也治不了誰,一旦弄到皇上面前去,話就難說咧。我們雖然是一個平民百姓,甚至連強盜都當過,可是作起干證來,一句話也許就可以把他毀了,他們能不看重嗎?」 李飛龍不由點頭,接著又附耳道:「依你這一說也有道理,不過,萬一人家把心一橫,竟走第二條路,把我們兩人全給宰了,那可就真冤枉透咧。」 桂香格格一笑,把大拇指一豎悄聲道:「這個你但放寬心,全有我咧,你只聽我的,包管人宰不了你。」 李飛龍伸長了脖子又把舌頭一吐笑道:「瞧這樣子你算是又伺候了一位王爺呢?」 桂香順手在他腿上擰了一把低聲笑駡道:「我還不是為了你,不然犯得著嗎?」 李飛龍被擰得幾乎跳起來,但熬著痛笑著,又在桂香耳畔不知說了兩句什麼,桂香白了他一眼嗔道:「也虧你說得出來,我偏不依你那一套?」 接著又笑道:「你這人,真沒出息,難道除了打邪主意,就沒有一點正經事嗎?還不快些給我去把今天的事,再寫上一封信給年二爺去。」 李飛龍又把頭一縮笑道:「好人,你先答應我,再寫信不行嗎?」 桂香臉色一沉道:「玩笑是玩笑,正經是正經,你為什麼把玩笑和正經事並在一起來說。紙墨筆硯,我全包在一處,放在床上枕頭下面,還不快去拿出來就動手寫,再遲就要誤事呢!」 李飛龍不敢再說什麼,轉身便走向房中取出紙筆,將一日所經,寫了一個大概,讀與桂香聽過,仍照昨日方法,搓成紙撚,打個同心結,交給桂香。不一會,小來順兒,送飯進來,桂香道:「這裡還有一封信,也和昨天一樣,限今晚送給年二爺取信物回來。」 小來順兒接過,—面低聲笑道:「大嬸兒,您可當心,那程師爺方才吃醉酒是假的,說不定又安著什麼心呢?」 李飛龍失驚道:「你怎麼會知道是假醉,當真嗎?」 小來順兒道:「我本來也不知道他是真醉假醉,不過适才他已換了衣服出去咧,卻一點醉態也無。真要醉了,能醒得這樣快嗎?依我看,他也許又出去弄鬼咧。」 桂香沉吟半晌冷笑道:「他要是打算和年二爺去鬥,那是自討苦吃。老實說,慢說是雍王爺,就是我,也怕不了他。不過,今後如果你聽到什麼消息,可得立刻告訴我。」說著,取出二兩一塊碎銀來笑道:「你這個消息就很好,這裡先賞你二兩銀子,以後如果再告訴我,隨時有賞。」 小來順兒笑嘻嘻的接過銀子,連方才那封信向懷裡一塞道:「大嬸兒,謝謝您,怎麼又賞起銀子來?……」 桂香道:「這銀子是你應該拿的,說不上要你謝,我向來說話算數,只你不撒謊,聽見什麼,看見什麼,一經告訴我,多少總要給你幾個錢零化,買兩件衣服穿。」 小來順兒笑著點頭答應不提。 在另一方面,那程子雲,原是半醉半醒,還帶著幾分狂態,自被李飛龍、福寧、小來順兒,七手八腳抬到自己房裡放在床上睡下之後,忽然想起一事,在心裡盤算了一會,看著床頂,自己冷笑一會,覷得花廳當中,寂靜無聲,連忙一骨碌爬起來,換了一件黑布長袍,攔腰用帶子一緊,除去眼鏡,戴上一頂四塊瓦的氊帽,又換上一雙薄底扳尖快鞋,連短煙袋也不帶,卻托了—對大鐵球,遠遠看去,活像一個江湖混混,出了府門直向安定門雍王府而來。天色雖然已晚,他卻滿不在乎,把兩隻鐵球搓得叮噹連響,一路走去,腳下更是飛快,一會兒便到了雍王府門外不多遠,李飛龍和郝四吃飯的那家小館子裡坐下來。因為天色已晚,夥計連忙走上來笑道:「這位爺,您是用飯還是待客,快請吩咐,一遲可就來不及咧。」 程子雲把桌子一拍道:「二大爺既上門來,就算是你們的財神爺,真要不願做你二大爺這筆買賣趁早說,不要什麼遲啦早啦耍這一套,你二大爺可不吃這個。」 那夥計連忙賠笑道:「您別生氣,咱們做小買賣的,還有個財神爺上門硬向外推的嗎。實在是因為這裡靠近雍王府,晚上一遲,怕有歹人竊探,要是出點事,承擔不了,所以收市比別個地方要早些,因此小人才說一遲就來不及的話,要不然,能那麼說麼?」 程子雲一聽,又冷笑道:「原來是為了雍王府就在附近,所以要早些收市。老實說俺到你們這兒來,就是為了要請雍王府一位把式,你能替俺去請客嗎?」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向桌上一拍道:「二大爺有的是銀子,要請客不怕花錢,就勞你去替俺跑一趟,只人能請來,俺自有賞,要請不來,俺也好及早離開這裡免得累你們為難,這總該願意了吧?」 夥計笑道:「二大爺,您真聖明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呢。要說那府裡的把式,上上下下雖然有二三十位,我可全有個認識,您只說出一個姓名來,包管不會誤事給你把話傳到。」 程子雲又哈哈一笑道:「俺請的是那府裡的護院把式郝四爺,你能立刻去把他請出來嗎?」 夥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更夫頭郝四,那不算一會事,只要他沒有出去,一請就來。不過您貴姓官印是兩個什麼字,還得告訴我才行,要不然大家一問是哪位貴客請他,我可答不上來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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