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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說罷哈哈大笑道:「幾時有暇我倒要會一會這兩個人,看看到底是兩個什麼角色?」

  李飛龍聞言不由一怔,心中忐忑不已,桂香轉又笑道:「您這話不對吧?那年羹堯既是湖廣巡撫的少爺,吃喝玩樂還忙不過來,哪會練成那一身驚人本領,我決不是敗在人家手裡,便把對方抬得老高來替自己遮羞,那少年委實是個罕見的能手,不用說劍法神妙,便是內功潛力也著實驚人呢!」

  程子雲笑道:「他使的是寶劍嗎?那更是姓年的小子無疑了。」

  說罷又吸著煙看著桂香道:「咱們且別談這個,現在俺還有話要問您兩位,此番大遠的跑到北京城裡來,投奔咱們王爺,到底是為了什麼?是打算報仇還是求官呢?」

  桂香笑了一笑道:「您再聖明不過,咱們還能瞞您嗎?老實說,此番來的意思,仇固然要請王爺代報,想替我們當家的弄一份差事也是實情,您就多成全吧。」

  程子雲點頭道:「如果只要想弄一份差事,那倒容易,假如說要報仇就難了。」

  李飛龍忙道:「為什麼呢?難道我那兩個兄弟,就算白死嗎?」

  程子雲道:「李大爺,您別著急,俺一說您也許就明白了。第一,您兩位只知道一個馬天雄連另一個兇手的姓名全不清楚,這能找誰去。再說,即使打聽出來是誰,你們跑去行刺,這話王爺能對雍王爺說嗎?果真把這件事敞開來,便是王爺也無法可以善後,弄到末了,有司衙門誰敢得罪哪一位王爺,吃虧的還不是您兩位?」

  桂香道:「那麼依程爺之見呢?」

  程子雲笑道:「您要問俺嗎?依俺之見,死的已經死咧,您兩位就是把那兇手千刀萬剮,也不過洩恨而已。死者固然不能復活,活的也未必有什麼好處。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那死鬼又不會在後面催著,與其殺人不落兩把血,倒不如乾脆請王爺先給李大爺一份差事,以後再說。就算是他二人為了王爺的事把命賣了,讓他哥哥弄到一個前程,也就算沒有白死。您大嫂雖然把功夫破了,正好安閒坐著享幾年福,不也值得嗎?」

  桂香冷笑道:「說來說去,原來程爺您是來為我們說合的,這倒得先謝謝您。但不知王爺能賞我們當家的一份什麼差事呢?」

  程子雲猛然把煙袋一放道:「大嫂您這可不對,俺今天來拜訪您夫婦,是為了想交李大爺這個朋友,憑俺可夠不上替王爺向您說合。您要這麼想,那可不是意思,俺只好告辭咧!」

  李飛龍正待說什麼,桂香已經笑道:「哎呀,程爺您怎麼火氣這麼大,憑我一個江湖娘兒見過什麼世面,就不行說錯一兩句話麼?您要是真動氣那可犯不著呢!我不過不放心問一問吧,難道還真敢挾制王爺不成,再說還有您呢?」說著又福了兩福道:「您就多多原諒我這拙舌笨腮吧!」

  程子雲左手把著煙袋,右手一捋鬍子道:「其實就說明了也無妨,不過大嫂如果想得太左了,以為王爺怕事,讓我來說合,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實說,他連雍王爺全不放在眼睛裡,除皇上而外,就是王公大臣,六部九卿又敢怎樣,慢說大嫂您,不過一個江湖人物。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您那小叔李雲鵬到底在這府裡當過差,既來了,決無置之不問之理,所以這才打算,請李大爺在本府暫充一名教習,雖然不比護衛有個官銜,可是這是用關書聘請的,和我們一樣,處於客卿地位,比起材官戈什哈那就清高多了。要說到薪俸,王爺已經和我說過,按月可以支四十兩銀子,一待有功再為升賞,這您總願意了吧?」

  李飛龍忙道:「小人夫婦此次進京,實在是為了替兩弟報仇,和求王爺開恩庇護一二,怎麼敢有絲毫挾制王爺的意思。能蒙王爺和您程師爺如此成全抬舉,已經感激不盡了,焉有不願之理。」

  程子雲又笑道:「您李大爺俺知道是個老實人,大嫂也許就不是這樣想法呢?」

  桂香也笑道:「程師爺,您怎麼老是這麼說,我就再錯些,到底是女人,您就一點不肯原諒,難道還真跟咱們娘兒們一般見識嗎?」

  程子雲哈哈大笑道:「俺如不能原諒您,只憑昨天對王爺說話那樣放肆,早不客氣呢!還能這樣嗎?」

  桂香妙目一轉笑道:「既如此說,我早在您包容之中咧,還再提做什麼?我夫妻以後還望您多照應呢?」

  程子雲道:「照應的話那是說不上,不過俺就住在前面花廳裡,以後也許要常來向兩位請教倒是真的,大嫂不討厭俺嗎?」

  桂香又看了他一眼道:「您是貴人,我們請還請不來,豈有討厭的道理。真要如果閑下來,只管請到這兒來坐坐,別的不敢說,我多少還能做幾樣菜,趕明兒個,就買一副風爐和鍋子來,請您先嘗嘗我的手藝。您如好一盅,我還會配製一種琥珀回春酒,功能益氣提神,便多飲也不致傷人,也不妨一試。」

  程子雲叼著短煙袋,猛然把大拇指一豎道:「好,大嫂,您真是多才多藝,俺改天一定是要來叨擾的。」

  說罷,一看屋外日影道:「對不起,俺還有點事,要先走咧!」

  只略一頷首,便起身而去。李飛龍送到院門外回到屋中,把頭連搖道:「此人太厲害了,你為什麼說話老是想挾制人,人家可不吃這一套,再說下去,也許就翻呢!」

  桂香悄聲道:「你知道什麼,一上來不這麼一下,那傢伙更要疑惑呢?不過以後便又須換一套手法了。」

  李飛龍也悄聲道:「我只擔心他們派人到雍王府一打聽,知道咱們是從那邊來的就糟了。」

  桂香搖頭道:「這倒不要緊,在咱們沒有來之前,年二爺早佈置了。他不打聽還好,只一打聽,咱們在這兒便要更安穩咧。」

  李飛龍道:「但願如此才好,要不然咱們兩人可一個不用打算回去咧!」

  桂香微嗔著低聲道:「要幹這個就別怕,怕就別幹,你放心,全有我呢!我要讓他漏了眼也不算是玉面仙狐!」

  李飛龍只有點頭唯唯的份兒,一直到中飯以後,福寧又悄悄的踅進來道:「我走以後那個胎裡壞說什麼沒有?」

  桂香淒然道:「他像審囚犯也似的審問了我們一陣,一會兒說要對我們不客氣,一會兒又說要給我們當家的一個教習當,威風氣派全比王爺還大,說了好半會才出去。」說著,又長歎一聲道:「我真懊悔,這一道北京不應該來,明明好心好意,倒弄出是非來咧!」

  福寧道:「大嫂,您別理他,如今不怕他呢!适才王爺分兩起派到雍王府打聽的人全回來咧,不但您兩位說的話一點沒錯,那打死您三弟雲鵬的馬天雄,也的確是雍王府的四品護衛,人已來京呢。據說人家確實有一手,功夫真不錯。您說的那位年青人雖未打聽出是誰來,但是雍王府今天到的人很多,也許有他在內亦未可知。如今王爺對您賢夫婦已經全相信,那傢伙就再冒壞水也沒有用呢。」說著,又笑道:「我就怕大嫂心中不安,所以一得信,就先來告訴您,從此請萬安吧。」

  桂香聞言,謝了又謝,李飛龍也拱手為禮道:「福三爺,您這人真夠朋友,我李飛龍感激極了。」

  桂香又把雙蛾一鎖道:「不過,那位程師爺已經說過,以後每天要到這兒來呢!我真伺候不了,不伺候又不好,該怎麼辦呢?」

  福甯不禁默然半晌道:「這倒是一件難事,您要讓他不來,除非王爺有話才行,除此以外,誰也無法,那只有過些時再說了。」

  李飛龍道:「本來人家是這府裡的師爺,咱們有什麼法子,能擋著他不來,只小心對付就是了。福三爺,雖在這府裡,就在王爺面前再有權些,也犯不著亂得罪人呀!」

  福寧道:「我倒不是怕得罪他,不過假如他只來坐坐,問上幾句話,咱們又憑什麼能不讓他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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