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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玉英也道:「大哥,你這一次總算有了改邪歸正的機會,如果僥倖弄到一官半職,以後可別再胡來咧。要不然也對不起大嫂和我跟著受這一重磨難。」

  正說著,那榮嬤嬤又笑著從外面走來道:「王爺因為李大爺從遠道而來,已經特為賞下一桌酒席來,請大奶奶大姑娘陪著多喝一杯,替李大爺洗塵。並且說,這是您一家歡聚的團圓酒,所以外人也不便來奉陪咧!」

  桂香不禁笑道:「啊呀,王爺不降罪也就罷了,為什麼又賞起酒席來?這真太不敢當咧。」說著又向榮嬤嬤道:「那麼就勞您駕先給我們謝謝王爺,等見面時再磕頭吧!」

  榮嬤嬤看著李飛龍一笑道:「王爺還不是看著您李大奶奶的面子,要不然他老人家能賞這麼大的臉嗎?」

  桂香更加得意,也看著李飛龍一笑道:「你瞧吧,你那兩個混蛋的兄弟,趕著人家行刺,幾乎鬧個白刀子進口紅刀子出,人家不但一點沒有降罪,老婆妹子全給你養著,穿的吃的哪一項不是上上的東西?你一來了,又就賞下酒席來,這恩惠,你將來怎樣報答,自己瞧著辦吧。」

  榮嬤嬤笑道:「大奶奶怎麼說起這話來?難道咱們王爺留您姑嫂住這麼幾天,送點穿的戴的,就為了要李大爺報答嗎?」

  桂香驀地裡臉色一沉道:「話不是這麼說,人家王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還要咱們報答什麼?不過是個人總該有一份人心,王爺這樣待我們,我們一家能說是就這麼過去嗎?」

  玉英也道:「王爺待我們真是天高地厚之恩,說什麼我們一家三口將來也非報答不可,雖說他老人家決不會用著我們,我們自己總不能忘了。」

  李飛龍見狀,忽然想起早上郝四的話,不由滿腹狐疑,但當著榮嬤嬤和侍婢又不好問得,只得也道:「知恩報恩,那是一定的道理,我李飛龍既蒙王爺這樣恩遇,焉有不報之理?」

  榮嬤嬤見他夫妻兄妹一家三口坐著談天,深恐自己在場反有不便,笑了笑,便又避出去。不一會酒席送來,三人筵罷,李飛龍始終心中有點放心不下,幾次要問,又不便啟齒,桂香已經看出一點來,忙笑向玉英道:「妹妹,你在外間坐一會兒,我和你哥哥,說兩句話就來。」說著向李飛龍使眼色,便向里間走去,李飛龍正巴不得有這一個機會,把心中藏著的話,問個明白,便也跟了進去。一到內間,看見鋪陳愈加富麗,床帳無一不佳,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香味薰人欲醉,心中更加忐忑不已。看著桂香忙低聲道:「你……你和王爺已經有過交情嗎?」

  桂香臉色一沉雙眉一豎道:「你胡說什麼?老娘雖然嫁的是一個飛賊,確也拳頭上站得人,胳膊上跑得馬,是個格登登、響噹噹的好朋友,你怎麼疑惑到這個上去?你冤枉我不要緊,不也辜負人家一片好心嗎?」缺一頁下什麼彌天大罪,怎會落到我們頭上來?這如何是好呢?」

  桂香道:「這個我也不知詳細,王爺在極高興的時候也不過只告訴我這一點點,還吩咐不許對人說呢。不過他曾經對我說過,我們如能把這個事辦妥了,他一定給你一個護衛當倒是真的。」

  李飛龍沉吟半晌道:「真的他要給我一個護衛當嗎?适才載澤載總管和這裡的榮嬤嬤全說過了,便那年府的魏二爺早上也說過,我還當他們開玩笑咧。」

  桂香笑道:「這是王爺親口允過我的,還能假嗎?」

  李飛龍見桂香時喜時嗔的樣兒,又真有王府護衛可當,四顧無人,不禁樂極忘形,跳起來抱著桂香在腮上重重的啃了兩口笑道:「這一來就好呢。想你二叔在日,只不過當了十四王府的一位無職差遣,連戈什哈都不如,便到處擺足官腔,走到哪裡誰不讓他三分?如今我這護衛可是六品前程,如論品級比縣官還大,可不是祖宗的德行,墳上的風水嗎?」

  桂香一手推開他,順手打了一個耳光,又嬌喝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竟敢這樣得意忘形嗎?不錯,人家是要給你一個六品護衛當,可是事情還早著呢!」

  李飛龍被打得半邊臉發燒,也不去管他,一聽事情還早,不由又大驚道:「好人,你別捉弄我好不好?方才你不是明明說事情是真的嗎?為什麼此刻又說還早著咧?」

  桂香冷笑道:「你的耳朵有毛病嗎?方才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人家王爺要等你把事情辦妥,才給你一個護衛當,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事,你辦得了辦不了,人家能先給你官做嗎?」

  李飛龍不禁搔頭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想你既在這府裡,總該知道一點,就不能先告訴我,讓我也好放心嗎?」

  桂香道:「我雖在這府裡,王爺也還瞧得起我,可是人家的機密大事,能告訴我一個娘兒們嗎?」說著,又回外間望了一下道:「這裡不是你能常來的地方,現在我也不能陪你久談。真的要打算謀這一件差事,你既是年二爺送來的,何妨再去求求他,也許可以有點辦法。對不起,我們外面坐吧。」

  李飛龍看著桂香那副俏臉,在吃了幾杯酒之後,越發比以前嬌豔,不由又涎著臉道:「年二爺人再和氣沒有,求他有用嗎?」

  桂香霍的閃過—邊,一面走向外間,一面道:「年二爺和王爺是口盟弟兄,又是郎舅至親,現任王府總文案,這府裡上上下下內內外外,除了王爺都屬他管,焉有無用之理?現在你快去吧。」

  李飛龍連忙一把扯著笑道:「我們是夫妻,就多談一會,王爺還能見怪嗎?你……」

  桂香把眼一瞪道:「夫妻?我要不是因為和你這混蛋是夫妻,還不至於幾乎把小命送掉呢!」

  說罷又媚笑道:「這裡是王府,可不是您李大寨主的府上,你又打算想什麼糊塗心思?對不起,天都快黑了,快請吧,可別不識抬舉,給臉不要,一下子把事弄擰了,又害我和妹妹。」說著,一下推開李飛龍,像蝴蝶穿花似的,溜出外間,到了明間裡面。飛龍無奈,只看著她咽了兩口饞唾,轉向玉英道:「妹妹我去咧。」

  沒精打采的邁開兩腿,便待向外面走去。桂香又喝道:「你糊塗呢!這樣就能出去嗎?」說著又命侍婢請來榮嬤嬤,送出院落,由一名當值小廝送他出去。

  李飛龍在園子裡走著,心中又恨又愛,又驚又喜,真有說不出的滋味。忽然想起載澤曾經說過,要找他,可以到大廳左邊廂房裡去一問便知,何不就此前去問問。想著,便向陪送的小廝道:「小二爺,你能帶我去看載澤載總管嗎?」

  那小廝笑道:「載總管,他此刻早回去咧。除了王爺傳喚之外,誰能找到他?您真要見他,那只有改天再來吧。」

  李飛龍一想,天委實已經黑了,又怕趕到年府見不著年二爺兩頭撲空,只有跟著小廝出了雍王府,又趕到年府去,先尋著魏景耀問道:「年二爺現在府中嗎?」

  魏景耀笑了笑道:「他也才從雍王府回來,您沒見著嗎?」

  李飛龍道:「我因賤內和妹妹俱在王府後園,又蒙王爺賞了一桌酒席,一直都在後園裡,又末蒙王爺召喚,怎麼會知道年二爺會到王府去?」

  魏景耀笑道:「我的話不錯吧,您瞧王爺不但沒有降罪,還賞您酒席,這個臉面可大呢!將來還怕不一帆風順,從此青雲直上嗎?」

  李飛龍忙道:「小弟全仗魏爺扶持,此刻二爺既已回來,您能帶我去見一見嗎?」

  魏景耀道:「咱們二爺不比王爺,只要他在家,隨時全可見到,您忙什麼?」說著,引著李飛龍一同到了東花廳,自己先走進書房一看,只見羹堯已經換好便服,正和馬天雄二人笑著,連忙請安道:「回二爺的話,那李飛龍李大爺已從王府回來,現在外面要見二爺。」

  羹堯把手一擺道:「我本來有話要對他說,既已來了,你快請他進來。」說著便起身迎將出來。李飛龍一見羹堯,不知怎的更加肅然起敬,連忙躬身道:「小人適蒙二爺差人送往雍王府,已經見過妻妹,諸事均承王爺和二爺大度包容,小人感激已極,所以特為前來叩謝。」

  說罷,撲地便拜,羹堯雙手扶著道:「李寨主何必太謙?适才為了此事,我已見過王爺,現在還需有事相商,且請房中坐下細談,我先替你引見一個朋友如何?」說著挽著李飛龍,一齊向房中走去。

  那李飛龍被挽著走進房去一看,只見四壁盡是圖書,牙籤玉軸琳琅滿目,只中間靠著後窗,放著一張天然幾,幾上陳設一個古鼎,兩瓶紅梅,前面南窗之下,有一張書桌,靠著東壁設著一張坐位,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一手把著一卷書在看著,一手擎著一個杯子,不知是茶是酒,方就口邊呷著,一見羹堯攜著李飛龍進去,猛一擲書放下杯子立起來道:「年兄,這位就是河南李寨主嗎?小弟做事向來光明磊落絕不含糊,前在邢臺的那場過節還請說明才好。」

  羹堯忙道:「這個當然,小弟之所以特別把李寨主邀進來,也有一半就是為了此事。」說著指著那人道:「這位是敝友馬天雄,現任雍王府四品護衛,王爺曾經面諭,凡屬府中護衛以及護院把式均受統轄節制。李寨主將來如果在雍王府任事,便屬同寅,所以我特別引你先來相見,他日便更親近了。」

  李飛龍一聽,那人竟是雍王府護衛之長,不但品級職位遠在自己之上,而且正是該管上司,又是羹堯的至友,連忙叩拜下去道:「馬爺在上,我李飛龍就此拜見了。」

  說罷,又匍甸在地連連叩頭。天雄避過一邊道:「在下雖掛名雍王府護衛之長,將來和李兄不過同事而已,如何竟行起這等大劄來?再說令弟雲鵬在邢臺行刺王爺,便喪在我的劈空掌之下,能不見罪已經夠了,怎麼這等客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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