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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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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龍聞言,心下不禁大驚,連忙叩頭道:「草民罪該萬死,身在河南確有積案未銷,還求王爺開恩免究。」說著,又聽雍王道:「那李如虎、李雲鵬都是你的嫡親兄弟嗎?」 那聲音一人李飛龍耳中就像當頭挨了一下悶棍一樣,連忙又叩頭道:「小人該死,他二人確系小人胞弟,前此管教不嚴,有驚王駕,還望王爺多多開恩。」 半晌又聽雍王道:「那麼,你妻張氏、妹妹玉英在邯鄲道上攔路行刺的事情你也知情了?」 李飛龍心中越發害怕,雖然時適早春也不禁汗流浹背道:「民妻犯駕之事,小民雖在河南,實不知情,但管教不嚴之罪實有應得,王爺如果降罪,小民萬死不辭。」 說罷連磕響頭不已。雍王又道:「那麼,夜入雲家堡,去向雲小姐尋仇報復,一定也有此事了,聞得雲小姐釋放你時,你曾說過,要到這北京城內來,先尋我算一算殺弟的賬,有這話嗎?」 李飛龍一聞此言不由魂飛天外道:「罪民無知,一時口出狂言,那是有的,還……還……還請王爺開恩,從寬發落。」 說罷又叩頭如搗蒜,哀求不已。 雍王只看著他沉吟不語,半晌方又道:「看你這個樣兒,說話倒還直率,果能從此悔悟,洗心革面,從新做人,本藩自可從寬發落,不究既往,否則只再怙惡不悛,便我也愛莫能助了。」 說罷又向左右道:「你們先帶他去見妻妹,有話隨後再來回我。」 說罷左右一聲吆喝,便自起身由侍衛們簇擁著向屏後面去,李飛龍伏地仍在叩頭不已。微聞魏景耀在旁笑道:「李大爺,您起來吧,王爺已經回到後面上房去了,您還磕頭做什麼?這裡還有一位好朋友沒給您引見咧。」 等再抬頭一看,果然雍王已經去遠,連忙爬起來一抹額汗道:「我的佛爺,今天總算開了眼呢,差點兒沒有把我真魂嚇得出了竅。魏爺您瞧,我該怎麼辦呢?」 魏景耀笑道:「李大爺,您別嚷,這裡還有一位朋友呢!」說著,指著身側的載澤道:「這位是這府裡的總管,王爺面前唯一紅人,載澤載二爺,您兩位以後多親近吧!」 載澤忙道:「李大爺,您別膽怯,咱們王爺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什麼事全喜歡乾脆,不怕犯了再大的過失,只消對他痛痛快快的說明,一點不欺他,便挨上幾句罵,事情—過就了。您要是想瞞著他,事後查出來,只要他一冷笑,那可就糟透了。今天您這一套話回答得太好了。別看他臉色沉著,又有警戒的話,也許他還有意提拔您都未可知,要不信,您望後瞧著就知道咧。方才王爺已經吩咐過了,教我帶您去見大嫂子和妹妹去,你只見著她兩個一問,便知道我說的話決沒有錯兒了。」 李飛龍方說:「載二爺,謝謝您,既然如此,便請帶我去看賤內和妹妹吧。王爺的提拔我不敢望,只要不降罪,我已很感激了。」 魏景耀忽然狂笑道:「李大爺,你就打算這樣去見大嫂嗎?」 李飛龍不禁愕然道:「魏二爺此話怎講?難道小弟這樣就見不得內人嗎?」 魏景耀用手一指身邊一架穿衣大鏡笑道:「李大爺,你只看一看就知道了。」 李飛龍一看鏡中人影,只見自己臉上一片塵土模糊,額上又膨起一大塊,簡直和鬼怪一般,這才想起方才情急叩頭所致,不由十分慚愧,連忙掏出手巾將汗染塵土抹去,只額上一個大青紫疙瘩,卻無法除去,只得罷了,等匆匆抹好,魏景耀又笑了一笑道:「現在可以去見大嫂和令妹了,不過內宅深院我是不能奉陪的,以我預料您恭喜得意就在早晚,如果見過大嫂,王爺無甚後命,不妨住到年府去,你到府前只一問魏景耀,府內沒有個不知道的。」 說罷又向載澤一拱手道:「載二爺,我這敝友一切拜託,請恕過小弟先回去回咱們二爺覆命了。」 載澤笑道:「魏二爺,您怎麼說起這話來?李大爺是您的朋友,難道我就不能也交交嗎?您儘管回府覆命去,這裡的事算全交給我啦。」 李飛龍連忙向二人謝了又謝,然後才別過魏景耀,跟著裁澤一同向後園走去,一直到紅香小榭門院外,載澤高叫道:「榮嬤嬤,您快出來,你們來了稀客呢!」 那榮嬤嬤在院內聞聲連忙跑出來道:「是誰在這兒大驚小怪的?李大奶奶正睡著呢,你嚷什麼?」 載澤笑道:「是我,奉了王爺之命,送李大爺來見李大奶奶和大姑娘的。你以為你伺候著李大奶奶,就仗勢欺人嗎?須知我伺候的還是李大爺呢,咱們是一個對一個,你瞧著辦吧。」 榮嬤嬤不禁臉上一紅笑駡道:「誰仗勢欺人?這是王爺吩咐的,不許人在這附近大聲嚷叫,為的好讓李大奶奶養傷,不信你只管問去,如果想嘴上不清不楚的亂佔便宜,可別怪我揍了你的嘴巴再告訴你那寶貝哥哥去。」說著又向李飛龍瞅了一眼道:「這位就是李大爺嗎?咱們王爺已經當著大奶奶和大姑娘說過,只要您肯做官,就要給您一個護衛當咧。您要是當了護衛,可得管管這些混帳仔子,別讓他們胡說八道。」 李飛龍聞言,不明榮嬤嬤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心中不知道該怎樣招呼才合適,耳朵裡最聽得進的,是王爺要給他一個護衛做,不由有點手足無措,單膝一屈,竟請下安去,嘴裡囁嚅著道:「您……您……萬安,給護衛我當……我……不敢當,只求你把我那……」 下面的話,竟有點期期艾艾說不出口來,只慌得榮嬤嬤連忙扶著道:「李大爺,您這麼一來,不折煞我嗎?」說著,又忍著笑道:「您別慌,且等等兒,我這就給您回大奶奶去。」 說罷又瞪了載澤一眼,轉身徑去。載澤見狀,要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只向李飛龍道:「李大爺,這地方我是進不去的,現在暫且別過,少時見過大嫂,那榮嬤嬤自會差小廝送你出去,你要見我,只到大廳左邊廂房裡一問載澤載二爺,自會有人引你去的。」 說罷拱手掉頭徑去。李飛龍一個人站在院落外面,半晌。忽見玉英像一隻蝴蝶也似的從裡面趕將出來高叫道:「大哥,你是幾時來的?怎麼知道我們住在這裡?」 李飛龍一看,只見她頭上挽著一個大髻子,齊眉剪著一道劉海短髮,上身穿著一件月白繡花銀鼠短襖,下面月白繡花裙子,臉上更加顯得豐滿潔白,再一細看簪珥環鐺無不應有盡有,簡直是一個大家閨秀,哪裡還有舊日模樣,不由驚得說不出話來。 玉英見狀不禁笑道:「大哥,你為什麼不說話,只管看著我?嫂子因為傷後怕風,加件衣裳,這就出來咧。」 正說著,遙見院落裡又走出一個少婦來,但見她,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織金金銀坎斗篷,內襯玫瑰紫襖裙,滿頭珠翠,一身珠光寶氣。起初李飛龍,還當是一位王妃命婦,再一細看,卻是桂香,臉上不但毫無傷病之狀,而且在雍容華貴之中,更加顯得豔麗異常,不禁有點躊躇不前,連認也不敢認,轉是桂香先笑道:「你這人,既是王爺教你來看我和妹妹,為什麼不進去,老站在這裡?對不起,我傷勢才好,卻不能久在西北風裡和你耗著咧。」 李飛龍才如夢方醒似的,跟著姑嫂兩人進了院落,在明間裡坐下,侍婢獻上茶來,玉英又笑道:「大哥,你今天怎麼就像變了一個人也似的,為什麼見了我和嫂嫂反拘束起來?」 桂香看了他一眼道:「姑娘,你哪裡知道?別看你哥哥什麼都來得,他就是上不得台盤,如今一到北京城裡來,這兒又是王府,他能不怯場嗎?」說著,也掩口葫蘆一笑道:「喂,當著你妹妹,我這話對嗎?」 李飛龍神魂稍定,不禁臉上有點訕訕的道:「你們哪裡知道,我今天一天,和做夢一樣,簡直連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有點失魂落魄,要不然能這樣嗎?」 說罷便將夜探雲家堡,被擒釋放來京的話說了。桂香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雲小姐連我都不是對手,你為什麼跑去跟她遞起爪兒來?要不是人家肯積德行好把你放了,空把性命丟了,我和你妹妹還不知道呢!」 李飛龍臉上一紅,又把來京遇見郝四,被魏景耀尋著的話說了。 桂香不禁秀眉一揚道:「這奴才真該萬死,我明兒個非告訴王爺,要他的腦袋不可。」 李飛龍聞言一怔道:「算了,這是小事一端,他已被我揍了兩個嘴巴咧。」說著又把到年府見年二爺和見王爺的話說了。 桂香笑得格格道:「像你這樣的人,也得這樣整治一下才行,這還是王爺為人仁厚,要是我那就非先打爛半截不可。」 李飛龍不禁又是一怔道:「這是什麼緣故?難道我有什麼地方觸犯了王爺嗎?」 桂香笑道:「你這混蟲,怎麼一點高低輕重全不知道?憑你那兩個兄弟一再的行刺他,人家能不動怒嗎?再說你自己也想想看,你在開封鄭州一帶做的事,該砍幾個腦袋才夠?這能怨得王爺訓斥你嗎?老實說,王爺這一次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你就有十個腦袋也砍了,還能這樣客氣嗎?」 說罷,又掩口一笑道:「你如果一到這北京城裡來,悄悄的,先到年二爺府上去,托個人來和我說一聲,不也好些?這麼自不量力,憑這腦袋就敢見王爺呢?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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