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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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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龍聞言忙道:「舍弟無知,—時受了旁人蠱惑,幾乎犯了彌天大罪,便是我如在旁,也應該置之死地,這如何能怪得馬爺?如果當時不是您那一舉將他擊斃,王爺如有損傷,便將我姓李的連祖墳全刨了也償不過他的罪來,您那一舉算是救了我們全家咧。大丈夫既在江湖上混,就講究個恩怨分明,我李飛龍也是含齒戴發的人,能那麼不明是非,不通人情嗎?」 說罷又磕頭道:「您對我李飛龍一家保全得太多了,今天先行磕幾個頭,算我當面謝過,以後還望您多栽培教導呢。」 天雄不禁把眉頭一皺道:「我真想不到李兄如此深明大義,懂得是非,倒教我馬天雄太慚愧了。」 說罷一面還禮,一面將李飛龍從地下扶起來,哈哈大笑道:「難怪年兄一再和我說,王爺還有借重李兄之處,原來竟是如此人物,小弟倒失敬了。」 羹堯見天雄說話頗有皮裡陽秋之意,深恐李飛龍臉上掛不住,連忙也笑道:「你兩位都是一時豪傑,以後又同在雍王府任事,還望多親近才好。」 說罷便邀二人就座,李飛龍正色道:「小人雖蒙年爺抬舉,王爺的恩命還未下來,焉敢和馬爺分庭抗禮?便是僥倖能得一官半職,也在馬爺統轄之下,一切還要請馬爺教導呢!」 說罷躬身侍立,說什麼也不敢落座,羹堯讓了半天,才勉強在靠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天雄又笑道:「小弟久在江湖,素聞李氏三雄,名震黃河兩岸,怎麼李兄一到這北京城裡,竟這樣彬彬有禮起來?小弟本欲相交,這樣一來,倒不敢高攀了。」 李飛龍猛又正色道:「小人雖然從小流落江湖,也曾聽見人說過官場規矩,古人曾經說過,做此官行此禮,如今既蒙年爺抬舉,焉有放肆之理?」 羹堯忙道:「大家都不必客氣,我還有話說哩。」說著向李飛龍道:「今天我已和王爺說過,原本打算補上李寨主一個護衛,不過李寨主身上尚有積案未銷,恐怕有人挑起舊案來,不但與李寨主不好,便是王爺也不得不將人交出去,到那個時候,轉為不美,所以只好先遲一步。現在我一共想了兩個辦法,一個是由李寨主先到河南投案,再由王爺和我設法,替你打點官司,等把積案弄清楚,再到這裡來當差,只要事主追得不太厲害,大約有一年半載也好洗刷出來了……」 李飛龍不禁像頂門上潑下一盆冰水,半晌做聲不得。羹堯笑道:「我也知此舉甚難,萬一事主咬定不放,轉為不美,所以又想了第二個辦法,那就是一面由王爺先行派人到河南去設法替李寨主銷案,一面先在我這裡,按月支取一百銀子,替王爺辦點事,等那邊案子結了,再到王府當差。這樣做,李寨主意下如何呢?」 李飛龍忙道:「這是年爺的恩典,小人情願在這裡,聽候年爺差遣,替王爺效力。」 羹堯又笑了一笑道:「不過這事情也不太容易呢,李寨主能否做到,也須估量著才好。」 李飛龍又是一怔,接著道:「只要不叫小人去河南投案,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羹堯又道:「李寨主如真的願意效力,倒無須赴湯蹈火。不過跟我當差卻與別人稍有不同,事情如能辦到固然極好,如果辦不到只須事前實話實說,也無妨礙,只空言答應,到末來卻不成功,那可不用怪我反臉無情,按情節輕重辦理,輕則棍責割耳,重則粉身碎骨,決無貸免,你能答應嗎?」 李飛龍聞言不禁又背上直冒冷氣,再一看羹堯雖然是白面書生,又坐在書房之中,不知怎樣一臉殺氣,真的不怒而威,就像立刻要殺人一般,連忙抖顫著站起來道:「小……小人能答應,如……如果誤事,願……願受責罰。」 羹堯又厲聲道:「既如此說,跟我當差,第一項就是未奉我命,決不許把派遣的事對他人說出去,如果漏出一字,立即處死。就是自己的妻子兒女也須守口如瓶,你能辦到嗎?」 李飛龍戰兢兢的道:「小人辦得到,年爺還有吩咐嗎?」 羹堯顏色稍霽又道:「還有既已奉命辦理的事,無論與自己有無關礙,一字不能隱瞞,如敢誣報不實,也一樣可以處死,你辦得到嗎?」 李飛龍又躬身答道:「小人決定遵命就是,如果有犯年爺規矩,任憑處死,決無埋怨。」 羹堯聽罷,二目注視李飛龍良久,忽然臉色一轉笑道:「我因愛惜李寨主是條好漢,所以不得不在事前加以說明,不過李寨主既然答應在先,便不容後悔了。」 說罷又向房外高叫道:「來呀。」 一聲才住,房外立即走進一個清俊的小廝來,先請了一個安,然後躬身而立道:「奴才壽兒在此伺候,二爺有何吩咐?」 羹堯笑道:「你且去帳房裡,取二百銀子來。」 說罷又附耳數語,壽兒點頭徑去。羹堯又向李飛龍道:「李寨主既然願意隨我替王爺效力,自下就有奇功一件,讓你去建。此事只要能做得好,不但河南積案全銷,便那六品護衛也穩在囊中,說不定將來飛黃騰達都在意中。」 李飛龍心中又是一喜道:「到底是什麼事呢?年爺能先告訴我嗎?」 羹堯笑道:「你那令弟雲鵬不是在十四王府當過差嗎?」 李飛龍忙道:「這是小人的兄弟一時糊塗,其實他在十四王府,也不過是一個無職差遣,連戈什哈還夠不上,年爺又提這個做什麼?」 天雄在旁忽然道:「這正是李兄的進身之階,將來升官發財的絕好機會,你當年爺和王爺還追究這個嗎?不過适才年爺已經說過,你答應的話,卻一毫含糊不得呢!」 李飛龍惶恐道:「馬爺所說的話,小人實在愚昧無知,如果真須小人效力,還請說明才好。」 羹堯道:「既然派你去,當然我非說明不可。上次在邢臺縣城裡你那兄弟行刺王爺的事,你應該知道了。王爺便是為了此事,不明十四王爺為何對他下此辣手,久已打算派一兩個人,設法混進十四王府去,把這件事打聽清楚。如派別人去,雖然也一樣可以打聽,但總不如李寨主是李雲鵬的親哥哥來得使他相信不疑,而天衣無縫,所以我打算請你多辛苦一點,李寨主明白了吧?」 李飛龍這才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此事自信還可以一試。不過如要打聽此事,必須在十四王府,設法住上些時。萬一十四王爺因為小人兄弟因此喪命,有點賞賜,或者留在府巾任事,王爺和年爺能信得過嗎?」 羹堯笑道:「此事王爺已經全權托我,如果我對李寨主不能置信,肯放你去嗎?只要你到了那邊,十四王爺無論有何賞賜,你都可以收下。能留在府任事,那更再好沒有,只須遵我囑咐,按日將所知情形,來此報與我或馬爺知道,便算交差。」 李飛龍聞言不禁心花怒放道:「既然年爺如此吩咐,小人領命就是了。」 天雄又冷冷的道:「李兄,你既然當面答應,這事就好辦了。不過,年爺方才囑咐的三事,還須記清才好。此事雖已派定李兄前往,可是那邊府裡的事,一件也瞞不了年爺,如果洩漏半點機密或者所報不實,你可估量著,要不然,還是此刻說明的好。」 李飛龍聞言不由心中有點忐忑,再想起自己到北京城裡來,年府便派人前去相邀的事,更加膽寒,忙道:「小人決不敢有違年爺囑咐,如有洩漏機密,或者所報不實不盡,甘願處死。」 羹堯笑道:「李寨主不必膽怯,只管放心做去,好歹我自己知道。」說著那壽兒已用一個金漆託盤送上四封銀子來,羹堯用手—指道:「這是兩百銀子,李寨主且先收下,這不算按月薪給,因恐你到了十四王府,少不得上下要些使費,所以先支此數。以後如有須用之處,只開出賬來,都可照付,我與王爺決不吝惜。」 說罷,又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個小木盒,內面卻是一個玉珮,一粒鈕扣,一本帳簿,笑著遞給李飛龍道:「這一本帳簿是我為李寨主預備的,以後如果因公需款只到此地來,向馬兄索取此簿,寫上用途數目,由我或馬兄蓋一個圖章,便可照數取款。這一個玉珮是進出寒舍一個信物,只有此佩便可一直到這裡來,不必再托門公通報。這個鈕扣,看去極平常,其實卻是鶴頂紅所制,入口即死,李寨主不妨帶在身邊,備而不用。所以特備此物,是預防一旦事機不密為對方所知,自己估量著,決無倖免之理,便用此物報答王爺,以免多受活罪。不過假使應該用不用,或者見利忘義,竟把事機洩漏出去,那年某也自有收拾他的法子,雖然同樣一死,就沒有這樣痛快了。」 李飛龍不禁又是一怔,連忙躬身接過一一道謝, 一面道:「小人既經奉命,自當遵守年爺規矩,如果真的事到萬難,一定一死報效王爺和年爺,不過事不宜遲,小人打算今晚仍回安定門小店,度過一宿,明日便去十四王府求見,年爺意下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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