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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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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又笑道:「然而不然,早半天,小弟是因為大哥對她過份關心才那麼說,至於小弟卻不如此,大哥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句話未免錯了。」 羹堯不禁臉上一紅,微慍道:「愚兄雖然放浪不羈,何敢對這樣天馬行空的女俠加以褻瀆?再說,我家中已有聘妻,如再存非份之想豈非笑話?賢弟未免失言了。」 高明賠笑道:「大哥休怪,小弟也只取笑而已,不然這大雪天,又在客中不嫌羈旅無聊嗎?」說著舉杯一飲而盡道:「這杯酒,聊當薄懲,罰我失言如何?」 正說著,忽聽房外笑道:「您兩位倒說笑得熱鬧,只害得我,把這高邑所有的客棧幾乎全找遍了才尋著你們。」 說罷,門簾一掀,早探進一付宜喜宜嗔的俏臉來。兩人看時卻是中鳳,又換了一身女裝趕了進來,連忙一齊站起來道:「你為什麼也趕到這兒來?那個女人呢?」 中鳳笑道:「我早已料定,這大的雪,你們趕到此地非住下來不可,所以也特為趕到這兒來湊個熱鬧。那賤女人,我已差人送進京去了。」說著向羹堯笑道:「你放心,包管誤不了事,她也決跑不了。」 羹堯道:「那江湖下三濫的賤婦誰還不放心她,老實說,若非你要留活口,我早當場把她宰了。」 高明微笑道:「你放心我還真不放心。那賤婦如果跑了,萬一趕到京城裡去,在十四阿哥面前反咬了一口,認真做起苦主來,說我們無辜宰了他兩個小叔,我雖不怕,到底是個麻煩。如果我們把她弄進京去,反過來便是十四阿哥勾結江湖亡命公然行刺的活口,這一進一出關係太大了。」 中鳳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四爺,你但放寬心,都有我呢。這賤婦不但跑不了,而且一到京城,你要她說什麼她就說什麼,決不敢違拗一句。」 羹堯道:「這又奇了,那婦人雖然下流無賴已極,但是性子非常倔強,只這半天工夫,你用什麼方法,把她制服得這樣」 中鳳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要沒有這點能耐,那金鳳令在江湖上還能行得出嗎?老實說,我已把她放了,限她在十天之內,到北京,向雍王府投到,並且不許在事前對任何人說起此事,我想,您兩位一到,她也該到了。」 高明不禁跺腳道:「你太大意了,這等女人還有什麼信義可言,焉肯如限投到?萬一她先到十四王府去,豈不一著棋差全盤皆輸?」 中鳳笑道:「您放心,我要沒有這個把握,怎能這樣大意?只要兩位到京之後,包管不會誤事。」 羹堯也不禁詫異道:「你到底用什麼方法,能教她聽命呢?這事關係甚大,還宜謹慎為是。」 中鳳正色道:「您兩位都拿我當孩子看待嗎?我縱然再沒分曉,也不至如此無知,對一個毫無信義可言的江湖賤人,也輕易信任她。說老實話,我已在她身上用了錯骨分筋之法,目前尚可忍受,一過七天渾身便痛不可耐,比什麼刑罰都難受,如果不如期趕到,到時只有吐血而死,決無解救。同時,我又托了一個人暗中跟隨著,她只敢走錯一步,立取首級回報,你還怕她飛上天去嗎?」 羹堯不由吐舌道:「你真不枉人稱笑面羅刹,怎麼使出這種手段來?這十天工夫,你教她怎麼受得了?」 中鳳嗔道:「你們不是都怕她跑了嗎?我不用這法子,怎麼教她聽話呢?難道對這種積惡如山的賤婦還有什麼客氣嗎?」 羹堯慌道:「女俠,你不要生氣,我並不是顧惜那賤婦,實在因為這錯骨分筋的法子,便壯男子也受不了,何況她是一個女人才如此說,你不要誤會才好。」 高明看了羹堯一眼笑道:「我說呢,以雲小姐這樣精明的人,怎麼會把一個已經就擒的女賊放了,這一來我就放心了,至於她受得了受不了,那我們就不必過問了。你想,如果不是她積惡如山已經神人共憤,雲小姐能使出這種毒辣手段來嗎?」 中鳳一笑道:「還是四爺知情達理。」說著粉臉一紅,看著羹堯道:「年爺,您是不知道這賤婦的所作所為,往後去,您只在江湖人物口中一打聽,便知道我用這一手對她並不毒辣了。」 說罷,又滿面含嗔道:「我要不是因為要留活口,讓四爺去和十四王爺說話,憑她昨天晚上的樣兒,便有十個也宰了,還能等到今天嗎?」 羹堯想起昨晚隔房所聽的情形,不由暗中好笑,忙道:「我們先別提這個,只要她跑不了就行,倒是你為什麼知道我們的事,又隨後趕來呢?」 中鳳笑道:「我根本沒有回去,這幾天也住在邢臺縣裡,那張傑每天又都要把你們的飲食起居,差人向我報告一次,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哪會不知道?昨天你們一出店門,我便也改裝跟了下來了,那李如虎,更在我之前跟著你們,只因他的馬不行,所以倒走在我後面老半天。當你們走進那賤婦的店時,我也到了這個小村子,因為恐怕被你們看出來,所以在村中先將那店打聽清楚,挨到那個時候才去投宿,你們還睡在鼓裡呢,那塊石子包著的紙條不是我扔給你的嗎?」 羹堯才恍然大悟不由激動道:「女俠,您為我們這樣盡心盡力,冒著這大風雪相隨,那真太感激了。」 中鳳臉上又一紅,抿嘴而笑道:「話到您嘴裡一說,什麼都成了了不起的事,其實這也平常得很,誰叫您兩位是我雲家堡的貴客呢?真要路上出點事,那不是透著我們雲家堡丟人,不夠朋友嗎?」說著又是一笑道:「您只要不嫌我這笑面羅刹的手段太毒辣就感盛情了。」 羹堯不由又慌道:「那是我一時失言,你還記著嗎?」 中鳳見他一臉惶急之色,當著高明有點不好意思,又笑道:「我是逗你玩的,這也值得這樣嗎?」說著,也就桌上坐下來。高明笑道:「雲小姐,你住在哪裡?也在附近嗎?」 中鳳笑道:「我是一個野丫頭,向來就是到處為家。不過,這高邑城裡,有一個白衣庵,那住持妙雲,是我那乳母孫三奶奶的侄女兒,所以便住在她那裡。要不然便也在這裡住下了,大家說說談談有多熱鬧。」 聊了一會羹堯忽然想起一事,向中鳳笑道:「女俠,你今早殺那李如虎,到底是件什麼兵刃便那等厲害。」 中鳳笑道:「您問那玩藝嗎?那也是您見過的東西,我這人改了裝,連它也改了裝,所以您就認不出了。」說著,從腰下一個革囊內,取出一個黑色小口袋,又從袋裡取出一件東西來,高年二人看時,卻都是雲家堡所見的九把飛刀和一條鏈子,不禁失聲道:「原來是這件東西,難怪只一套上人頭應手而落了。」 再把那小口袋一看,原來卻是全用人發織成,上面又薄簿的塗了一層膠漆,所以遠遠看去,活像一個絹囊。 高明一面把玩著,一面道:「這東西安在那刀圈上固然可以把人頭裹著,不致掉下來,它是軟的,收縮也不難,但是如何人頭一入其中便化成黃水,連屍骨也化了呢?」 中鳳道:「這化骨之法,不在這小口袋,是在那刀圈上面,這也是我二哥想出來的,他把秘制的化骨散全藏在那刀柄內面,只要刀圈一緊,人頭落進頭髮所制口袋,化骨散便從九口刀柄漏出,一部分正撒在腔子上,一部分落入袋中,不消半個時辰便都化盡,只有毛髮而已,所以殺了人,最多只在那刀圈一收的一刹那之間,會噴出幾滴血來,其餘只剩下一攤黃水了。」 高明不由贊道:「這東西真神妙極了,不過兵器譜既未載明,它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中鳳笑道:「我大哥因為它殺了人,只留下幾滴血,所以叫作血滴子。」 羹堯笑道:「血滴子,這個名字倒也新穎得很,只是太教人可怕了。」 高明道:「兵器本就是可怕的,我倒喜歡這個名字,使人一望而知,是件殺人利器,不是觸目驚心嗎?」 中鳳道:「既然兩位都以為這個名字不錯,那以後我們便叫它血滴子了。」說著,看著羹堯一笑似有欲言,又把嘴抿著。高明一看連忙站了起來笑道:「哎呀,我的糧食斷了呢,這東西店小二還真不識貨,怎麼辦呢?」說著,掏出一隻鼻煙壺來,放在手中顛了一顛,自言自語的道:「我向來用的都是紅毛國的貢煙,還不知道此地有沒有得賣呢?」說著,向中鳳道:「雲小姐,請恕我暫時失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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