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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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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笑道:「那你要長我好幾個月呢!大哥,你以後一切還請原諒小弟才對。」 羹堯不由一怔道:「高兄何必如此相戲?小弟能列雁行得附驥尾已屑萬幸,怎能居長?這個萬萬使不得。」 高明正色道:「長幼有序,大哥如再客氣便是見棄了。」 羹堯無奈,只得笑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愚兄叨長了。」 高明拊掌道:「這樣才是道理,從此刻起,便請大哥受小弟一拜,稱呼改過,一切儀式容待到京之後再舉行。大哥意下如何?」 說罷便待下拜。羹堯笑著扶著道:「賢弟何必拘此形跡?愚兄一切如命了。」 高明不由非常高興,趁勢起身笑道:「大哥既然如此磊落,小弟不敢相欺,除有數語,必須到京稟明而外,目前便有一事急須相商,大哥能許代為籌畫嗎?」 羹堯笑道:「賢弟但說無妨,愚兄只力之所及,無不從命。」 高明略一沉吟道:「實不相瞞,小弟此番出京系奉敝居停之命有所圖謀,將來還有若干大事,必須大哥相助,所以才不揣冒昧,自附于雁行之列,以免說話有所避忌,今後便當富貴與共,還望大哥一切不吝指教。」 羹堯道:「大丈夫說話如白染皂,愚兄既蒙不棄,何必如此客氣?究竟貴居停所托何事,何妨見告,彼此也好商量。」 高明聞言,移向羹堯身邊坐下道:「敝居停在諸皇子中名列第四,雖非清宮太子,但也頗邀聖寵。只因自從皇太子被廢以後,各位皇子都懷奪儲之心,目前皇六子皇八子,皇十四子,都暗中紛紛網羅人才,陰蓄死士,誠恐玄武門喋血之事複見於今日,所以不得不也略加佈置以為戒備,小弟此番南下便是為了此事。這雲家父子,雖然是朱明餘孽,不但武功將略為一時之選,在江湖上更有一部分潛力。天幸他們自相猜忌,已成進退維谷之勢,所以十四皇子、八皇子都爭相羅致。敝居停得訊較晚,連忙命小弟前來相機行事,如果可為我用不妨先予延聘,並可赦免其一切罪行,否則便當轉告敝居停,據實奏聞,以免為兩皇子所得。小弟為此,在邯鄲居留已近月餘,始終無法接洽,幸而中途得遇大哥,輾轉反被請上山來。小弟初意必可就範,所以才不恤身入虎穴,誰知那老兒雖然已經拒絕十四阿哥的延聘,對這一方面也是若即若離,毫無一定把握,依大哥看,此事究應如何處置呢?」 羹堯聽罷不由大吃一驚,沉吟半晌忽然笑道:「此事賢弟無庸憂慮,依我看來,必成無疑,只不過事成之後,對他父子駕馭稍難而已。」 高明道:「大哥怎見得事在必成呢?」 羹堯笑道:「天下事不外情理而已,只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只從雲氏弟兄攔路相邀,以及雲老山主前後所說的話去著想,便能知道一個大概了。以我的看法,雲家父子種種做作,那是為了想投靠雍邸,只不過自己不肯先出口而已,如果雍邸真以禮聘,保其既往一概不究,許為賓客,恐怕他連這雲家堡都未必住了。」 高明笑道:「怎見得呢?如果他真想進取,為什麼太子和八阿哥十四阿哥的禮聘他全不受呢?」 羹堯道:「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雖在此只這短短數日,已經看出,他父子決非尋常俠盜可比,不但武功絕倫,即便書史兵法,也極有擅長,而且他過去一直打著勝國孤臣的招牌,焉肯隨便受人延聘?你想,太子目前已經被廢,八皇子十四皇子也未必便有什麼成就,他不拿准了肯白染一水嗎?關於這一點,不但雲中雁在興隆集便已說明,就雲老山主說話也未嘗沒有弦外之音,不然空把我們邀來做什麼?而且又在我們入山之初,又何必擺出那付場面來呢?我猜他把我們幾人分做幾個地方住,也許對賢弟還有取瑟而歌之處,只不知賢弟曾否留意。」 高明忍不住一笑,隨即又點頭道:「這老兒不但沒有提過,而且小弟每每一用話相試都立即避開,所以小弟才深覺此事有點古怪。」 羹堯微笑道:「這便是他待價而沽的一種手段,我猜他必須見過雍邸本人當面延聘才肯就範。」 高明笑道:「敝居停為人向來禮賢下士,求賢若渴,他如到京要見本人並不太難,只須小弟回去說明一下,便當面延聘也決可做到,不過以目前情形而論,大哥能料得准一拍即合嗎?以敝居停的身份而論,萬一他再如對小弟一般,那就反為不美了。」 羹堯道:「愚兄自信對此事的看法尚有幾分把握,要不然他為什麼要到雍邸去拜訪賢弟呢?」 高明笑道:「你說的這一層我也問過,據他說,並非如此,實系另外有事欲托小弟幫忙,而且所托之事,也還有幾分可以說得過去,所以小弟有些猜疑,拿他不定,也就為此。」 羹堯道:「他托賢弟什麼事呢?能告訴我嗎?」 高明搖頭道:「此事目前尚難奉告,不過確實與他的出處絕無關聯之處。」 羹堯笑道:「如今我們已是異姓兄弟,你為何連這點不關自己痛癢的事也要瞞我呢?」 高明哈哈大笑道:「這叫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過大哥放心,這事將來非你不可,到時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卻說不得,否則將來萬一生什枝節,那老兒非怪我不可,這點還請原諒。」 羹堯不禁大為詫異道:「你又賣什麼關子?既非我不可,為什麼不早點對我說明?如若須我出力,也好早做打算,做個準備,不比倉促應付要好得多嗎?」 高明忍著笑道:「此事只要大哥肯答應,並無須事先準備。小弟也非有意賣關子,實因其他方面尚須安排,如果不在事前弄得妥帖,不但大哥到了彼時一定見怪,便小弟也無以對雲老山主父子,所以只好到時再說。」 羹堯更加狐疑道:「這事既與他父子出處無關,賢弟為何這等諱莫如深?那不像他父子的事,倒好像我的事了。」 高明道:「事情本來絕少沒有關聯,何況他這事又非大哥答應不可呢!當然也可以說是與大哥有關的,不過,我們不要把話扯遠了。你看這事,將來到京小弟如何覆命呢?」 羹堯道:「那只有據實陳明,我想,貴居停如能賞他一個全臉,當面延聘,優禮有加,再予以王府上賓的地位,斷無再不就範之理,到時如真有須用愚兄之處,我必從旁促成,不怕他不入彀中。」 高明兜頭作了一個大揖道:「如此小弟一切奉托了。」 羹堯笑道:「如只為此一事,愚兄決盡全力,誰叫我是賢弟的盟兄呢?」 說罷兩人相與大笑,又談了半會,高明才告辭下樓。羹堯獨坐樓上想著高明一段情形,不由心中奇怪。但因太子允礽與諸皇子爭相養士的風尚,平日早有所聞,也未十分思索,便在鏡前幾上,尋出紙筆,將天遁劍法口訣說明寫好。看看天已將黑,僕從掌上燈來,又就燈下看了一遍,放在手邊。不一會,孫三奶奶和劍奴兩人又送來晚餐,便將所寫底稿交兩人帶去,囑其轉交中鳳。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中鳳便拿著一個紙卷,笑著走來道:「師兄,你瞧一瞧看,我畫錯沒有?」 羹堯接過一看,卻是一疊素箋,上面寫著一筆靈飛經小楷,字跡秀麗異常,再一細看,不但昨日自己所寫的劍訣說明已經全抄得整整齊齊,並且還附有六十四個圖樣,那圖畫得十分生動,無一不確如訣竅,不由驚異道:「師妹不但劍術神妙,畫法、書法均臻上乘,而且這套劍法我只匆匆練了一趟,只憑口訣和說明,便能將秘奧之處全畫出來一點不錯,這天資的穎悟也就令人可驚了。」 中鳳笑道:「承蒙過獎,實不敢當。不瞞你說,從昨晚乳母和劍奴將這劍訣帶回去,我恐怕忘記了,便連夜半記半悟的,先把圖畫起來,就這樣還錯了好幾式,半夜裡睡在床上老睡不著,好不容易才悟出來,改了又改,還不知道對不對呢?千萬不要騙我才好。」 羹堯笑道:「對,對,沒有一處不對,不過這說明好像多出若干句來了,是師妹替我修正的嗎?」 中鳳臉上一紅道:「那是我一招一招的,用劍比著你的口訣,再記著你的身法、手法、步法慢慢的悟出來的,因為恐怕忘了,所以隨時記在說明裡面,在抄的時候,一時大意,連我添的也抄上了,您可不要見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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