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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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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道:「年二爺果然名不虛傳,只這下馬身法便自不錯。不過我此次攔路要馬並非本意,實在也是受人所托,我如輸了,少不得還有正經主兒要來奉陪,你就多多賜教罷。」說著雙手一拱,道了一聲請,一個金龍探爪,一掌便向胸前推來。羹堯略一閃身,便自避過,左足踏進半步,右掌白鶴亮翅,便向那人肘上切去。那人右手猛然一掣,左手一併二指,又取羹堯雙目。羹堯右手掠空,乘機身子一挫,讓過那二指,左手一抬,直取那人左腕,右手葉底翻花,又向那人脅下點去。那人右手一縮,一個轉身,避過羹堯右手,乘機雙手一分,使出一路綿拳來,處處守定門戶,卻寓守於攻。 羹堯起初還不覺得,連拆十餘招之後,才覺來人竟是內家能手,連忙身法一變,也將師傳絕藝八卦遊身掌法使出來,處處避實就虛,卻乘暇蹈隙,專找敵人要害,那人鬥了半會,猛然賣了一個破綻,跳出圈子又一拱手道:「年爺端的好身手。我已佩服,請恕無禮,那馬我不要咧,前面再見。」說著身子一晃,便向岔道上疾走而去,羹堯不禁叫道:「朋友,你這樣就走嗎?是好的你且請留下名來。」 「好,你請接著,我的名刺來也。」 那人猛一回頭,一抖手一點寒星,便從二十步以外向羹堯迎面打出。羹堯一見,身子一側避開正面,手起接過一看,原來卻是一把五寸來長的柳葉飛刀,那刀其薄如紙,二面開口,映日生光,端的鋒利異常,再一細看時,貼近刀柄卻鐫著雲中燕三字,另一邊鐫一朵雲式花紋和一隻小燕兒,不由心中大悟。再看來人只一會工夫,已經走得無影無蹤。心想,自從離開老師,想不到第一次正式和人交手便遭遇這樣能手,足見天壤間,奇人異士甚多,但不知那雲中鳳現在何處,此舉又是何用意。正在沉吟四顧之際,猛然一陣鸞鈴聲響,高明已經趕來,一看羹堯立在路側張望,那匹馬又拴在樹上,不由詫異道:「年兄,你看什麼?」 「高兄,快來,我讓你先看一件東西!」羹堯高聲叫著。 「什麼東西?」高明勒住馬,翻身跳下來,接過那柄飛刀一看失驚道:「這是哪裡來的?」 「自然是人送來的,你瞧吧,今天說不定還有花樣呢!」 羹堯說著,把方才的事說了,又道:「你為什麼到此刻才來?後面有動靜嗎?」 高明苦笑一聲道:「可不是,小弟方才也著了人家的道兒,要不是早來了,還能等到現在嗎?」 羹堯再一細問,方知高明那匹馬原只落後不到半裡多路,正在向前追趕之際,忽然天空一陣鴿鈴響處,突然飛起一隻白鴿,跟著從路側林邊一株大樹上,跳下一個人來,高聲道:「你是邯鄲城裡高升棧住的高四爺嗎?」 高明把那人一看,只見他生得身不滿五尺,一張瘦臉焦黃得好像大病初回一樣,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兩隻小眼卻閃閃生光,身上穿的衣服更加別致,上身反穿著一件黑紫羔的皮襖。只因人的個兒太小,衣服又長又大,幾乎連膝蓋都罩下去,毛茸茸的活像一隻大狗熊,頭上一頂瓜皮小帽,再配上那一張瘦臉,又像一隻大橄欖安在那皮襖上面,腦後卻拖著一條老鼠尾巴一樣的辮子。 最妙的是上面一個紅帽纈子,下面一條大紅湖縐的棉褲,和那件皮襖已經絕不相配,腳下又穿著一雙三套雲的厚底鞋,更加令人刺目。高明正待要笑,那人又在馬前請了一個安道:「您是高四爺嗎?咱們老爺子打發我來向您請安,他說請您到咱們家裡,有話要當面相商。」 高明方問:「你們老爺子是誰?彼此素不相識,為什麼要請我到你家裡去?」 那人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封大紅名帖遞上,高明接過一看,上面大書著:「雲霄再拜」四個胡桃大的字,不禁心中一驚,忙道:「你們老爺子是那雲中鳳姑娘的父親嗎?」 那人齜牙一笑道:「正是,他說請您務必和那位年二爺一齊到小寨去一敘,千萬不要推辭。」 高明又道:「你們貴寨是雲家堡嗎?」 「這個您不用問我,前面咱們還有人呢!」那人說著,倏然騰身而起,一躍上樹,簌簌連響人便不見。 高明不由心下十分駭異,正等趕來,和羹堯商量應付之策,想不到羹堯也已經遇到了這件怪事。兩下商量之下,決定等後面的從人和馬天雄前來再說。誰知馬天雄等來了之後,一問並無異狀,大家又向前走著,羹堯又將兩人所遭完全對馬天雄說了,並笑道:「小弟初涉江湖,馬兄請看,此事該怎麼辦呢?」 天雄沉吟半晌道:「如此說來,這位老前輩顯系另有用意,恐怕連那雲中鳳之來,也有作用,這事必須仔細才好。不過,你們兩位都是富貴出身,對於此輩決無恩怨可言,也許不至有什麼為難之處,這倒是可以放心的,要是一個老江湖自問有什麼過節的,遇上這種場合那就難說了。」說著看了高明一眼又道:「高爺對那姑娘,除那天筵前舞劍而外,相處如何呢?」 高明正色道:「小弟雖然脫略形骸,曾視她如串店的繩妓,卻絕無失德之處,馬兄如果不信,不妨見面再問。」 天雄連忙謝過道:「高爺請恕失言了,小弟也只揣測之言,不過舍此而外那更奇怪了。我們只好到前面再看吧。」 羹堯笑道:「管他呢!反正事已遇上了,此刻就想躲避也無辦法,我們既然居心無愧,我倒要借此看一看這位雲老英雄一家是何等人物呢!」說著又催馬前進,看看日已停午,卻不見再有動靜,已經到了打尖的時候,高明忽然向前面一個小集鎮一指道:「年兄,你看看,那邊鎮上有人來了。」 說著,只見一騎馬飛也似的搶到,離開這一起車仗不遠便遠遠停住,馬上跳下一個黑紗纏頭一身勁裝的少年漢子,搶前幾步,攔在高明年羹堯二人馬前躬身道:「在下張傑,奉老山主之命,特來迎接,就請二位爺在前面興隆集上,暫時歇馬打尖,我們少山主,便當親自來迎。」說著,略一為禮,便又翻身上馬,先驅引導,直向鎮上走。那興隆集原是一個小站,只有一家較大客棧,店名招商棧,張傑趕到了店前,滾身下馬立在門前笑道:「這裡原非待客之所,只因地方太小,無法再找寬敞潔淨地方,二位爺請暫屈尊休息一會吧。」 高年二人抬頭一看,那店雖然不大,也還潔淨,門上已經結好紅彩,內面三間上房,椅披桌圍也更換一新。再進去看時,上房的明間裡,端正著一桌上好酒席,兩邊夥計們穿梭也似的忙著伺候,廚房裡一片刀杓之聲,顯然是久已準備,專為迎接兩人而設,不由心中更加詫異。 那張傑匆匆進店之後,只喚來店中掌櫃的附耳數語,便又告辭道:「在下奉命而來,還須趕回向山主覆命,恕不能在此多待。二位爺請暫休息,如有所需,可問店主,只鎮上可以設法的無不如命。我們少山主今晚或明早必來迎接,一切不必客氣。」 說罷又行了一禮,便又匆匆出店,上馬揚鞭如飛絕塵而去。 高年二人在上房落座之後,不禁相顧愕然。馬天雄笑道:「久聞雲家待客手面闊大,想不到今天叨二位的福,也做了座上客。這種場面是無須客氣的,天氣很冷,大家也都餓了。各位管家們,店東已在別室款待,我們也先吃兩杯擋寒吧。」說著便請二人上面坐下,自己也在一旁相陪,高明吃了兩杯,心中到底有點啜,隨命從人喚來店東問道:「這雲老英雄住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店東笑道:「您和老山主這樣的交情,連他的住所也不知道嗎?」 高明不禁一下被問住,只得笑說:「我們和老山主向無往來,正是因為這樣款待出於意外,所以才來問你,你知道嗎?」 店東不禁一愣,連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再說張總管已經吩咐過,您兩位如果要什麼,教我們隨時奉上,要問這個可不許隨便亂說,這個我怎敢胡說。」 羹堯笑道:「老山主在此地既有這大聲勢,難道還怕人知道嗎?再說,你沒聽見那張總管說嗎?他馬上還要教少山主來迎接我們呢,你便先說一說又有何妨?」 店東仍是搖頭不語,高明又問道:「從前這雲家也曾這樣待過來往的客人嗎?」 店東道:「如何沒有,連這一次是第三次了,不過前兩次沒有對二位這樣的排場吧!」 高明笑道:「那麼,前兩次接的是誰,以後又如何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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