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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梁剛又問道:「那還有的夥計到哪裡去了?這平日動手行劫,你們也一定有份了。」

  苗義慌道:「小人向來本份,只知道在這店中伺候客人,卻從來沒有上過線。」

  沙元亮又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自己已經說漏了咧,還打算抵賴,這就更該死咧。」

  正說著忽聽梁龍兒押著兩人前來,一面笑道:「你這臭賊,打算裝蒜那可要不得,小爺爺已經問得很清楚咧。」

  說著向著那押來的兩個人,一瞪小眼道:「你兩個快說,這臭賊的外號是什麼,他是管什麼的?」

  苗義一見那二人忙道:「焦二、王大炮,你兩個可別胡說,真要將我坑了,我們可是冤有頭債有主。」

  那二人忙道:「我們決不敢說,也不願意說,可是這位小爺,那套刑罰我們真受不住,你最好還是認了吧。」

  說著,其中一個胖子喘著氣道:「他外號叫笑面無常,一向是老寨主的劊子手,下手宰人,開膛摘心,全由他動手。」

  那苗義不由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我外號笑面無常,專管宰人,上線開扒,拿買賣,不全是你兩個嗎?」

  那兩人忙也反唇相譏,竟將平口殺人越貨姦淫不法情事,全互相攻訐出來,梁剛忙向龍兒道:「才只一轉眼工夫,這兩人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龍兒忙將經過一說,原來他因為不願太便宜了那任大鵬等三人。眾人才一回到上房,他便乘著丁沙等人問那苗義之際,悄悄又從房上,竄向跨院之中,一看三個賊人已經蹤影不見,只剩下兩個店夥正在房中收拾,似乎還在說著話,卻沒有看見自己從房上下來,便索性藏身窗側就窗隙一望,只見那兩個夥計一個約在四十上下,黑油油一張肥臉,招風耳,暴眼睛,濃眉毛,蒜頭鼻子,蛤蟆大嘴,正在抖弄著炕上被單,另一個才只三十開外,長長一張瘦臉,三角眼,吊客眉,天生一個歪鼻子,又是一個缺唇,兩隻耳朵只剩下右邊一隻,那只左耳好似已被齊根砍去,正在掃著地,那缺唇的夥計猛將掃帚一擲道:「他媽的,一個人只一倒楣便什麼事全來咧,以老寨主那等絕頂功夫,便千軍萬馬之中也闖了過來,卻沒料到在雅安竟被人家給活劈了,這不是怪事嗎?」

  那肥臉的店夥忙道:「你輕聲些,老寨主雖然完了,他的冤家可不少,這次來的人,個個能手,全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憑任大鵬梁五那等功夫,尚且自知不敵,沒敢動手,何況你我。」

  那缺嘴唇夥計忙道:「我真想不通,老寨主已經隱姓埋名,在這裡呆了幾十年,為什麼這次要到雅安去露臉,把一條老命給送了。」

  肥臉店夥方說得一聲:「那全是劉長林這催命鬼幹的,他要不說是什麼王爺的主意,又許了一大堆願,那老寨主一向自在慣了,哪肯再出去,如今少寨主和老太太全趕去收屍咧,聽說他母子收屍入土之後,還打算到成都找姓年的,和傷老寨主的一個什麼姓簡的報仇,要依我說,這事可真險,人家連老寨主那等功夫全活劈了,他母子功夫再好,還能比老寨主強嗎?真要那麼辦不是白饒上兩個嗎?」

  缺唇店夥忙道:「你可不能那麼說,要論功夫,老太太比寨主可也差不了多少,何況她老人家另外還有兩件絕活,再加上少寨主也絕不含糊咧。」

  正說著,猛一回頭,忽然望見窗隙一線人影,不由大喝道:「外面是誰,打算偷看什麼?」

  那肥臉店夥聞言,忙先飛縱了出去,龍兒忙也喝道:「你嚷什麼?那三個盜馬賊到哪裡去了?須知小爺還有話問他咧。」

  那肥臉店夥也跟著到了院落之中,忙道:「他三位已經全走了,那位黃客人膝上雖然受傷不輕,也勉強挨上牲口趕路去了,你要找他三位,卻可惜已遲了一步咧。」

  梁龍兒嘻著闊口一笑道:「他們走了是造化,不過,如今這本賬,小爺卻要算在你們身上咧。」

  那缺唇店夥,看了他一眼又笑道:「這又奇咧,慢說那三位客人只看看而已,並未真的要盜那匹馬,即使他們三位真的是盜馬賊,只要我們開店的不勾串一起,便到官也沒有什麼大罪名,小客人怎麼能賴到我們身上來?再說,你們已經有人和人家把話說開,卻與我們有什麼相干?你要尋事也得先去問問大人才是。」

  梁龍兒冷笑一聲道:「你倒說得乾淨,那三個毛賊去盜那馬,不是你們店夥帶去的嗎?小爺不問你們卻去問誰?再說你們店東既是寨主,這座店便是黑店,不但劫殺客商,目前還打算去行刺本省學政大人,這是小爺親耳聽見的,你敢說到官也沒有大罪名嗎?」

  那缺唇店夥聞言,知道方才所說的話已被聽去,但因欺他是個孩子,忙將臉色一沉道:「小客人,你說話可得嘴上留德,什麼叫黑店,又行刺什麼大人,我們安份良民可受不了。」

  龍兒猛翻怪眼,又哈哈一笑道:「你這臭賊打算欺你小爺是個孩子,那便輸了眼,我不讓你說實話,也不算是你們的小爺爺。」

  那肥臉店夥首先氣向上沖,用手一指大喝道:「你這小孩子真不說理嗎?我們哥兒兩人不過看在你們大人份上,既是店中客人,便不得不止你幾分,真打算生事找岔兒,我王大炮可也不含糊。」

  龍兒聞言,只說了一個好字,足下微一起步便到了面前,猛一伸手,恰好刁著他的手腕,也大喝道:「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真的不含糊。」

  說著一個金絲纏腕手法,一掏一掀,左手向他那肩頭一拍,那肥臉店夥,登時叫聲啊喲直挫了下去,那一條胳膊已經脫了臼,直掛了下來,腕、肘、肩三處,全奇痛入骨,那額上也汗如雨下,那缺唇店夥一見不妙,正打算撒腿就跑,卻沒想到,方一轉身邁步,倏覺眼前黑影一閃,拍的一下,左頰上已經挨了一個肥耳光,這一下只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順嘴流血,再看時,龍兒已經攔在面前冷冷笑道:「你這臭賊,更沒骨頭,打算走那也行,你只要好好將你這店中謀財害命打劫客商的事,和誰打算去行刺年大人告我,也許便可從輕發落,否則你這同事便是一個榜樣。」

  那缺唇店夥忙道:「這本來就是沒有的事,你卻教我如何說?」

  龍兒一聽,又猛翻怪眼笑道:「我這人素來公道,你既打算耍嘴皮子,那便說不得著你也嘗嘗這滋味咧。」

  那缺嘴唇店夥,一見勢頭不對,把牙一咬,身子一挫,登時從打腿布裡面,抽出兩把匕首,向龍兒當頭紮了下來,龍兒一笑,等他右手的匕首已離頂門不遠,倏然身子一側,一抬左手,三指扣緊他的脈門,那缺唇店夥只覺那條手臂全麻,五指一張,那柄匕首噹啷一聲,正落在磚石之上,但他雖知不妙,仍不甘心,乘著身子下挫之勢,左手匕首又劈面紮來,龍兒卻連閃也不閃猛伸右手,只向他肘下一捏,一柄匕首便又落地,接著雙手一翻一送,那缺唇店夥,忍不住大叫一聲,向後直倒了下去,梁龍兒不由大笑道:「你這兩個臭賊,認得小爺嗎?」那肥臉店夥,已經疼得面色慘變,缺唇店夥經那一翻一送一條左臂也脫了臼,再向地下一倒,偏又是左邊身子落地,一下隻痛得他把氣都背了過去,缺唇店夥首先叫道:「小人實在受不了咧,還望小爺高抬貴手,快饒了我吧。」

  龍兒又笑道:「你不是自己以為不含糊嗎?如今怎麼樣?」

  接著又笑道:「要我饒你,那也容易,只將你們這兩條胳膊,仍舊湊上去,立刻止疼,照常做事,不過我們還是那句話,你兩個得實話實說,否則小爺爺也決不宰你兩個,只抖手一走,你們有本領自己湊上,再不然便照顧傷科大夫去,好了是你們自己造化,不好那也算報應,我卻管不著咧。」

  那缺唇店夥聞言,忙又忍痛哀求道:「小爺,只要你能給我止痛,我是問什麼說什麼,可別給我這活罪受。」

  龍兒忙又笑道:「既如此說,我們且來試試,不過這一手我也初學乍練,行不行可不一定。」

  說著,一手扯過他那條膀臂,一拉一湊,那缺唇店夥大叫一聲,又痛得死去活來,但一陣劇痛之後,那條胳膊便又恢復原狀,屈伸自如,雖然尚有餘痛,卻已能忍受,不由捧著那條胳膊,有點發怔,龍兒又笑道:「如今我已將這條胳膊替你復原,也該說實話咧。」

  那缺唇店夥忙道:「小爺你教我說什麼?如今我已認命,你快問罷。」

  龍兒笑道:「現在我先問你,這裡店東是誰,你們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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