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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羹堯未及答言,靜一道人忙道:「道友這等說法,這位年老弟自非遵命不可,但那十四王爺如果借此出面相傾設法牽涉,你卻不能怪他咧。」

  萬雲龍正在沉吟,忽聽那門上又來報導:「稟大人,茲有本地紳縉長林老爺求見。」

  羹堯不由看著萬雲龍一笑,接著道:「既然這位劉兄也來了,那話便更好說,卻不妨當著老道長再把這話說明。」

  說著,又向那人道了一個請字。不一會,果見劉長林仍舊一身官服走了進來,羹堯等到滴水簷下,方才欠身道:「劉老兄來得正好,這位萬老道長已經來了多會,正為老兄的事在商量咧。」

  那劉長林本懷著一肚皮鬼胎,硬著頭皮走了進來,一聽這等說法,再一看,那萬雲龍果然高坐在客位上,不由吃了一驚道:「萬老前輩怎麼也在此間,我如今已成不了之局,還望稍念前情救我一救才好。」

  說著,又向羹堯跪下道:「治晚無知,竟縱令那秦嶺群賊在我那別墅附近冒犯大人,特來請罪。」

  羹堯連忙扶著笑道:「年某向來待人以誠,不為已甚,劉兄不必如此,但那十四王爺微服而來,也許便為了此事,能不另生枝節嗎?」

  萬雲龍在旁不由鐵青著臉,冷笑道:「劉施主,你休得如此,我萬某做事向來恩怨分明,昨日一敗,本待遁跡深山,不再重履塵世,也只因昔年曾於貧病之中蒙你加惠,這才老著臉,又趕向這裡來,面求這位年二公子對你免予深究,他已慨然答應,你這一來,卻未免太對不住這附近的江湖朋友,須知腦袋無妨,人卻丟不得咧。」

  接著便向在座各人道:「貧道如今倒反深悔多此一舉了。」

  說著把手一拱又道了聲:「行再相見。」便離座出去,靜一道人忙道:「道長慢走,貧道還有話說。」萬雲龍卻掉頭徑去,靜一道人忙也跟了出去,劉長林見狀,只也嚷了兩聲:

  「老前輩慢走。」便又向羹堯連連叩頭道:「大人明見萬里,有關王爺的事,治晚決不敢說,不過此間的事,卻非王爺所命,更無再生枝節之理,只要大人不予追究,這官府方面是不會驚動的。」

  羹堯又寒著臉道:「既然不是王爺的意思,那你便更忒嫌擔大咧,我雖不才,也是奉皇上聖命而來,你既派人動手行刺於前,更又公然約期打鬥於後,此間雖在邊陲卻非化外,你是居意何存咧?」

  劉長林見他忽然變色,話風也轉,忙道:「治晚知過,還望大人恕罪,不過此事實也並非晚生之意,所以事前即行親自來轅陳明,再說大人既然深知此中隱情,自不難明白,但晚生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是誰的主使,大人如果必欲追究,那治晚便只有自己認命咧。」

  羹堯又哈笑一聲道:「依你這麼一說,此事便出十四王爺主使了,不過就我所知卻非如此,須知本院在京之日,便在十四王府兼任文案,卻不難面見王爺一辨是非咧。」

  劉長林卻連連叩頭不已,不再說什麼,羅天生在旁忙道:「此事既已過去,大人不必動怒。」

  羹堯又哈笑一聲道:「如論此事,我本無再行追究之意,但他這借名招搖,委實可惡已極,卻不容不查個水落石出,否則如果他在十四王爺面前稍使鬼蜮伎倆豈不令王爺與我又生誤會。」

  劉長林忙又崩角有聲道:「只要大人開恩不加追究,治晚在王爺面前,決不致再說什麼。」

  羹堯不由又哈哈大笑道:「既如此說,那王爺一定仍在尊府了,且請就此一同前往,當面請示便了。」

  這一來劉長林不禁嚇得魂飛天外道:「王……王……王爺並不在寒……寒舍,大……大……大人千……千萬別驚動。」

  羹堯又大笑道:「王爺既不在尊府,你又怕我驚動誰來?」

  劉長林又叩頭道:「那是我說錯了,王爺確實沒來。」

  羹堯見他一臉慌急之色,忙又將臉色一轉道:「王爺在此也罷,不在此也罷,如今我是可以暫不追究,但你以後還須安份才是,否則那便二罪俱發,不但我不會饒過你,便王爺也決無容你借名招搖之理。」

  劉長林連忙叩頭稱謝,方待起來,羹堯又大喝道:「此事我便權且放你過去,但自此以後,卻不許再藉端生事,更不許妄自欺壓良民,倘再有魚肉鄉里情事,那我便非為這一方黎庶除害不可了。」

  說著又道:「我是良言盡此,改過與否,那還在你自己,還不與我趕快回去。」

  劉長林只驚得汗流浹背,忙又叩頭告辭出去,羅天生不由大笑道:「這廝原來卻是這等人物,竟也敢稱一霸,興風作浪,豈不可笑。」

  簡峻搖頭道:「這卻不然,惟其這等人才會為禍鄉里橫行無忌,如系真正大俠,固然決不肯這等做法,便稍有骨頭的劇盜,也決不會這樣,須知君子小人之分,即便在此咧。」

  商不棄卻笑道:「這等半點人味也沒有的東西,還提他做什麼?那姓萬的老道,卻磊磊落落,不無可取,既已化敵為友,將來還宜多加接納才好。」

  羅天生大笑道:「此人本來不錯,只可惜不免善善惡惡過甚,要不然,論功夫、人品,也全算得是一個腳色,你不見方老道已經追了出去嗎?他也許便有意拉他一下咧。」

  說著又笑道:「來客全走,我們也該仍到內花廳去,這裡卻不是說話的地方。」

  簡峻夫婦忙也站了起來,一同向屏後面去,羹堯正待隨行,倏聽門上又來報導:「稟大人外面有一位少年,自稱青海上北塔莊世襲土司求見。」

  說著遞上一張全簡,羹堯一看正是小香胞弟馬千里,連忙笑道:「原來他竟自己尋上門來了,那你們快請他進來。」

  說罷,便起身迎向廳外,那門丁去後只一會工夫,便引了一位一身便衣的白皙少年來,羹堯抬頭一看,果然面目有幾分和小香相像,連忙把手一拱,笑道:「年某久已聞馬兄乃系回疆世族,昨日為何也應那劉長林之邀而來?」

  那馬千里連忙拜了下去道:「千里本與這劉長林原無往來,只因和敝族之中那霍如松具有世誼,彼此曾訂有一經遇事相互為助之約,他卻和那劉長林又系口盟弟兄,因此才被邀來,卻沒想到,他冒犯的竟是大人,所以特來請罪,還望原宥。」

  羹堯連忙一把扶著道:「馬兄雖然到場卻未動手,並曾因此與霍如松幾乎翻臉,此系年某親眼所見,足證行止極有分寸,此亦何罪之有?」

  說著便把臂入廳,一同坐下,從人獻上茶來之後,彼此又略微寒喧,馬千里又起立躬身道:「千里無知冒昧,現有一事不明,擬向大人請教使得嗎?」

  羹堯忙道:「馬兄有事但說無妨,只年某所知,無不竭誠奉告。」

  馬千里又沉吟了一下方道:「千里不合,誤信人言,率爾來應邀,幸蒙不罪,敬當銘感,但有我一胞姐,昔年曾因家難,隨一長親內遷,以後便杳無音信,卻不料昨日在擂臺之上,忽然唔及,只以當時耳目眾多,彼此未便相認,大人能令一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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