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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說著便舉箸相勸,一面道:「這盛老伯和盛老伯母,雖不算異人,如論功夫卻自成一家,兼能馴服各種猛獸,他老夫婦,原是此間著名獵人,但卻滿懷忠義之心,早年便和我那恩師是摯友,自慚學非正宗,才將兒子拜在恩師門下,韃酋南下之後,更曾和恩師一同舉兵相拒,事敗之後,才又悄然回來,重操故業,但外人卻絕少知道,方得幸逃清吏耳目,我那大師兄又兼做藥材獸皮生意,家道小康,近年因奉恩師之命,才設場授徒,他的著眼是獵戶為主,從這裡直到江孜,所有獵人,差不多全系門下,如以人數而論,三輩子弟,最少也有二、三千人,果真那劉長林打算一拼,除開外來能手而外,只他這點力量便足夠對付而有餘,你要想見他父子那並不難,何妨明日再來,卻忙不在一時咧。」

  說著,一同將面用罷,便起身下樓,那小女孩子,仍在樓下等著,但那一對狒狒卻馴善如一對大貓一般,爬伏在地下只將羹堯雙足嗅了一下即便走開,羹堯不由笑道:「這一對靈獸為何也分彼此,對我卻和對那程子雲不同。」

  鄒魯大笑道:「方才那是玲姑這孩子故意和那怪物惡作劇,其實這一對狒狒雖極威猛,卻善解人意,對盛兄一家,無論老少均極聽話,我之所以那等說法,不過惟恐那怪物難堪而已。」

  說著相與大笑,同回公館,等到內花廳一看,群俠已全在相候,羹堯仍命周再興立在角門外,嚴禁僕從進來,匆匆一說經過,均各大喜,羅天生首先大笑道:「我真愧慚,費盡心力竟未能打聽出半點消息來,轉是老賢侄卻不動聲色,就能有人將消息送上門來,這真令我欽佩無已。」

  羹堯笑道:「羅老伯怎說這話來?小侄此番所謂實系偶然,那程子雲之事更出意外,怎敢貪天功為己有。」

  說著一看天色,已是星河欲曙,便請各人先行安睡,自己也和中鳳、小香、謝五娘、劉氏姐妹同回上房,安睡不提。第二天,便命鄒魯攜了那塊玉珮去尋劉進喜夫婦,又教了他一番話,果然不到下午,便攜回桂香、程子雲兩封密紮,報告劉長林一切佈置,桂香並附有一張名單,羹堯一看,所邀竟至百餘人,此外兩人所稱大致並無出入,只桂香較詳,連各人出身來歷均有注明,那筆小楷竟仿趙松雪筆致略能貌似,不由暗暗稱奇,正擬再和群俠相商應付之策,忽聽周再興匆匆報導:「北京值年人特差大師兄何松林懷有密書,要當面投遞。」

  羹堯聞言忙命請進,一面親自出迎,只見何松林已經換上了一身武官打扮,頭戴紅纓官帽,身穿箭衣,外罩馬褂,足下一雙快靴,一見面便先請安道:「末弁奉了王爺之命,沿途破站趕來向大人投書,本來早該趕到,只因入川之後,便患瘧疾,以致中途耽擱多日才到成都,一問大人已經臨按各府州縣,這才一路趕來,還請恕罪。」

  說著便待拜下去,羹堯慌忙攔著笑道:「兄台既奉王爺鈞命而來,不必行禮,且請內面落座,容再道勞。」

  說著,迎了進去,在西花廳坐下,何松林覷得廳外無人只周再興在旁伺候,忙將官帽一掀大笑道:「這當小官兒還真不如趕腳痛快,別的不說,只這一身衣服和禮節,便真彆扭。」

  羹堯連忙跪了下去叩頭道:「小弟給大師兄叩頭,在京各位尊長安好嗎?」

  何松林連忙扶著,一面還禮一面笑道:「夠了夠了,愚兄方也不過問你請了一個安,如今算是夠本咧。」

  說著又笑道:「在京各位尊長全好,你好,我那弟婦也好,各位全好。」

  羹堯不由大笑,接著周再興也向大師兄請安,何松林又笑道:「你先別叩頭,且在那外面看著些,我有要緊的話要和年師弟說,可別讓人進來。」

  一面又道:「程子雲那怪物來過嗎?周師叔連得江南各人來信,打算將這人也收過來,作為對付韃王允禵的一個內應,不過這人狂得太厲害,也嫌熱中過甚,本打算用胡震來慢慢考查他,誰知他竟隨那允禵潛行到這川邊來,所以又加上了你,你看這人如何?」

  羹堯連忙笑道:「你跑上這一趟,便專為了這個嗎?果真如此,卻值不得咧。」

  何松林忙又笑著一說江南和京中近事,一面道:「如果只為他一人,哪值得跑上這麼一趟遠路?此番我之所以趕來,是因為魚老將軍在鎮江鬧了一手,我們在江南方面不得不稍加斂跡,以免那韃酋多所誅求,打算借你替令親佈置血滴子之便,先在這陝川一帶稍樹根基,所以才命我趕來,著你到川中向三友聯絡,卻沒想到才到漢中便生了一場瘧疾,三日兩頭見,我這胖子本來是假的,一下便病倒在那裡,幸而遇上振遠鏢局的單辰單老弟走鏢也到了那裡,替我醫好,又在那分局裡住了一陣,才能趕來,如今你來了這些時,羅老前輩既有羅翼、羅軫弟兄,想已見過,那方、馬二位老人家遇上沒有?」

  羹堯忙將經過詳細一說,何松林點頭笑道:「如此說來,事情倒好辦,我那恩師和周師叔,本來就有著你與羅方馬三位妥籌在這川中設立太陽庵下院之意,既然三位已經見過兩位,目前又有這樣一件大事,正好借此將三家合成一處,這天府之國,所有耆宿俊彥便盡在羅致之中咧。」

  接著又道:「如果事有可為,這下院開光之日,肯堂先生和庵主也許全來主持亦未可知,賢弟能從速與諸前輩籌商給我一個確信嗎?」

  羹堯聞言不禁一臉驚喜之色道:「小弟原本也有此意,因事尚未成,所以不敢先期派人陳明各位尊長,不過方羅馬三位雖然各立門戶,卻無殊一家,此次對付那劉長林便是如此,此事無須商量,只向方羅二位一說,敢保他二位,定然倒屐相迎,那位馬老前輩雖然未來,但從方羅二位口中得悉,也決無異議,大師兄在此間等上數日,便不難覆命。」

  接著又道:「各位尊長還有什麼訓示嗎?」

  何松林笑道:「其餘並未言及,只愚兄卻有一事須問,雲妹目前有喜訊嗎?」

  羹堯笑道:「大師兄正經事說得好好的,怎麼開起玩笑來?」

  何松林又一抹鼻頭道:「這正是正經大事,愚兄卻非玩笑,京中弟婦已有喜咧。」

  羹堯忙又道:「那羅方二位元目的便全在此間,大師兄願意先見上一見嗎?」

  何松林把頭一點道:「你這公館說話方便嗎?否則改天另外覓地相見也是一樣。」

  羹堯笑道:「無妨,我那內花廳,照例外人是不許進去的,除灑掃之外,全由周師弟偏勞,卻不會泄偏出去咧。」

  說著恰好周再興已從角門之外進來道:「那馬鎮山馬老前輩已到,方羅二位命我請年師兄就去,大師兄且請稍坐如何?」

  何松林忙道:「既然三位老前輩全到,又不至洩漏出去,我也該去拜見才是。」

  接著一看周再興又笑道:「你這趟奴才沒白當,卻弄一個好老婆,我該先向你道賀才是。」

  周再興不由一笑道:「既如此說,快去吧,別再胡扯咧。」

  說著三人一同向內花廳而來,才到院落之中,便聽一個洪鐘也似的聲音大笑道:「我沒想到因為劉長林這小子轉讓我們快聚一堂,又竟遇上兩位心儀已久的好朋友,照理我應該先謝謝這小子才對。」

  接著又聽靜一道人道:「你先別太高興了,人家這次約的人可不少,漢番全有之外,而且還有好幾位知名人物,我們卻未必便能操必勝咧。」

  羹堯再看時,只見一位高大偉岸深目隆准的老者正捋著頷下一部花白虯髯又大笑道:「我已知道咧,大不了是那流寇的餘孽,和從吳三桂手底下爬出來的幾塊料,有諸位一出場還怕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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