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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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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一面將那鐵箭環收了起來,一面笑道:「原來這其間尚有這等曲折,方才倒是小弟不是了,諸位老前輩還有話嗎?」 程子雲忙又笑道:「您別再稱小弟咧,倘再如此,那俺又成了欺師滅祖,這顆腦袋掉了不打緊,卻未免大令俺委屈了。」 說著又一躍而起,躬身侍立道:「師叔,您也許不知道,這些時俺委實太為難了,既不便公然到公館求見,又無法阻止俺那居停,簡直一籌莫展,為了這個,俺還向張桂香那臭娘們說了無數好話,只說得舌敝唇焦,她才也和俺打成一片,算是勉強說得俺那居停不出面和您做對,但那劉長林,竟命自己女兒、小老婆,還有那林瓊仙三人,將俺那居停圍了個團團轉,仍非由那劉長林出面和您一拼不可,俺只有乾著急,今夜實在忍耐不住,才打算冒險到您那公館裡去,說個明白,卻不料,才到城邊,竄上城牆去,便被那位鄒兄喝住,在那大道上打了起來,俺看著便輸,又無法聲張,恰好您也來了,才算解圍,要不然,俺吃場詿誤無妨,卻又是一個不明不白,弄巧了也許就成豬八戒照鏡子二面不是人咧。」 羹堯見他滿面惶急之狀,忙又笑道:「彼此既已見面,事便無妨,你卻不必急咧,不過那位方前輩,也系師門至友,便我也以師禮相待,你還須留意才好。」 接著又道:「那劉長林如何佈置,來的有些什麼角色,十四王爺在川中又有些什麼人物,你知道嗎?」 程子雲忙道:「他這些時來的人雖然不少,漢番全有,但真正能手並不太多,那秦嶺來的,有凶僧無戒,和林瓊仙、侯威等三人,川中能手有萬雲龍、苗全、曾小七,番人當中有莫爾克、哈元成、馬萬里、霍如松等人,大約一共有三十餘人,就中已來的以萬、苗、曾、霍、無戒、侯威等人為最厲害,不過,那萬雲龍自挨了一掌回去,兇焰已經稍殺,只苗、曾、霍三人卻偏不服氣,師叔還須留神才好,如依我料,在這幾天之中也許還有能手趕到,我必設法再為陳明。」 羹堯微笑道:「這已來的人我早已知道,以後如有消息,你也無須設法去告訴我,我少不得命人去問你。」 說著,掏出那塊玉珮又笑道:「你只見有人拿這塊玉珮去見你,不管是誰全是自己人,有信不妨交他帶出,我自會知道,也決不會洩漏出去。」 程子雲不由睜大了眼睛,愕然道:「當真嗎?那蟠蛇砦盤查極嚴,外人卻無法進去咧。」 羹堯哈哈大笑道:「你別管這個,我說有人,至多明日,他一定會去尋你。」 接著又道:「慢說這劉長林不過一個混混出身,老實說,便此間大小衙門,各地江湖朋友,誰也逃不出我的耳目去。」 程子雲不由一伸舌頭道:「師叔,您真有一手,那俺便放心咧。」 正說著,倏聽樓下嬌喚道:「樓上二位叔叔快請接一下,我兩隻手全有東西,卻無法上去咧。」 羹堯心知是那女孩子在樓下叫著,但不知是什麼東西,程子雲搶先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您且侍俺來便了。」說著,趕向那走廊上面,伸出頭去,向下面一看,只見那女孩子一手提著一把大錫壺,一手托著一個木盤,盤中放著兩碗湯麵,不由一怔,暗想,俺連上來全是勉強,這兩件東西怎麼能接上來,正在躊躇,倏聽羹堯在身後笑道:「姑娘稍待,待我來接便了。」 說著便從欄杆裡面,直竄出去,一個燕子穿簾架式,化成蜻蜒點水,頭下腳上,斜掠下去,等到那女孩子面前雙腳向下一翻,輕輕站定,微笑著,一手接過木盤,一手提著錫壺,一個白鶴升天,半空拔起丈餘,接著一使轆轆橋功夫,猛一提氣又上來數尺,恰好在竹樓下面站定,略一休息,又是一個旱地拔蔥,直上竹樓,仍在走廊上站定,將錫壺放在地下,大盤放在小幾上,程子雲一看,那兩碗盛了九成滿的湯麵,竟半點沒有傾側出來,連忙嘻著闊口笑道:「師叔,您只憑這一手,俺便向您多磕兩個頭也不算委屈。」 羹堯忙道:「你別這麼寒傖,這點薄技算得什麼?須知本宅主人一定是一位奇士,要讓人家聽去卻不免齒冷咧。」 正說著,倏見那小女孩子嬌笑道:「奶奶,你說這竹樓沒法帶了兩手東西一次竄上去,你瞧方才這位叔叔,兩隻手不但全有東西,而且是絕不好拿的東西,人家怎麼能一手提壺一手托著木盤,一上便上去咧。」 接著又聽一個老婦人的口音笑道:「人家那是練成功的,你不下苦功怎麼行,不過錫壺不難,要托著兩碗湯麵竄上去,卻非輕身功夫已臻絕頂,還得有那一份內家潛力才行,眼前除了你方爺爺,還真不多,你曾問明鄒叔叔,這來的貴客是誰嗎?」 說著,便見那樓下竹叢中走來一個白髮蕭疏的老婦人,似向樓上抬眼看著,鄒魯也走來笑道:「你老人家要問這個,他便是肯堂先生的得意弟子,也是我現在的東家。」 那老婦微笑之下,忙又道:「這就難怪了,不過樹大招風,你還須著他仔細才好。」 鄒魯聞言,忙又向那老婦人附耳數語,接著高叫道:「程兄的機密大事說完沒有,夜深了,二位略進點心該從速回去才是。」 程子雲不由連連打著自己腦袋道:「俺真該死,要不是鄒兄這一提還真忘了,俺是早該回去咧。」 說著又躬身道:「師叔,俺告辭,這就先回去咧,您可別忘了打發人去。」 說著,連面也不吃,便縱身而下,又向鄒魯道別,便待回去,那小女孩卻嬌笑連聲道:「你打算就這樣走,那可不容易,我們這兒看門的已經出來咧,要沒有人送你出去,那可就麻煩。」 鄒魯也忙道:「程兄少留,容待這孩子將兩隻狒狒喚住再走,否則若有誤傷,那便轉是我的不是了。」 說著只聽那女孩子一聲低嘯,接著又嬌喝道:「阿金、阿紫,你兩個且回來,快幫我送客出去。」 一聲喝罷,只見那門前兩團黑影一閃,夾著一聲兒啼也似的怪叫,入眼先見兩對銅鈴也似的綠眼珠一亮,立刻來了一黃一紫兩個六七尺高的東西,程子雲一看,原來卻是兩隻狒狒,但看那樣子,已是威猛異常,尤其是那黃的,渾身金毛披拂,人立起來就比自己還高,蹬著一雙大眼,直看著他,嘻著一張血盆大口,兩隻前爪便和鋼鉤一般揚著,好像便待撲來,那小女孩子又喝道:「阿紫、阿金這是來訪我爺爺的貴客,你可不許阻攔。」 那狒狒把頭一點,似乎和善多了,卻把一隻右爪,輕輕搭向程子雲肩上來,那只大毛臉也貼向他頰上,聳著一隻扁鼻子,連嗅不已,程子雲不由大駭道:「俺的狒爺,你快別這麼著,憑俺這個長相,可不夠你交朋友,你還是免勞照顧。」 鄒魯忙又笑道:「程兄休驚,此物素極靈慧,鼻子便和獄犬一樣,只一嗅著各人氣味,主人吩咐不許動,它以後便無心遇上也決不會冒犯,我初來此地也是一樣,如非玲姑方才一喝,那它便不是這等看待,這東西力敵虎豹,它這一身長毛,便尋常刀劍,挨上兩下也滿不在乎,這麼一來,只要你對它沒有敵意,便不會再生誤會咧。」 接著那只紫毛的也跳了起來,又在他左邊照樣嗅了一下方才又叫了一聲一同走開。程子雲不禁把頭連搖,轉不敢出去,那小女孩子又笑道:「這位叔叔枉生了一個怕人的相貌,怎的這等膽小?我既吩咐過,它便不會再傷你咧。」說著,便走在前面,先向門前走去,鄒魯也在後面相送,這一前一後,才將他送出門外,獨自回那蟠蛇砦不提。鄒魯等他走後,方才竄身上樓,羹堯在樓上看得明白,也聽得清楚,不禁笑道:「此間主人是誰,怎訓練得這等猛獸?料得又是一位異人,你還須給我引見才好,不然登門而不問主人豈非失禮。」 鄒魯笑道:「你要問此間主人他便是我的大師兄盛晟,他因奉了我那恩師之命,已去邀集門下弟子暗做準備,便連盛老伯父和幾個得力兒孫也都全差了出去,如今此間只有他一個女兒和盛老伯母,你卻能見誰去?」 接著一見幾上兩碗面笑道:「這兩碗面系出盛老伯母所賜,那姓程的怪物既走了,待我陪你吃了便一同進城去。」 說著便邀同入座,一面又道:「那怪物對你說什麼,真有機密大事嗎?我奉恩師之命本待前往接你,不想卻遇上了他,竟打算越城而入,我便料定一定是從蟠蛇砦來的,心疑又去公館尋事,但看他那身手,雖然也是一個能手,自問還對付得了,所以打算從城外便擒住先問一下虛實,卻沒想到這廝也真有兩下,竟對拆三五十招仍未得手,更想不到你也來了並且和這廝認識,如果又是自己人,我這一陣跳躍便又算白費咧。」 羹堯忙道:「如今這廝也可算得是自己人,不過我尚未奉到各位尊長明白指示,他只以真武令來見,一切還宜謹慎為是。」 接著又道:「不過此間既是你盛師兄所居,便他和盛老伯全不在家焉有登堂而不拜母之理,我們且慢吃面,還望先容,待我拜見才好。」 鄒魯忙又笑道:「你想見盛老伯母嗎?方才我已替你稟明過她老人家,本就打算代為引見,但一則因為有那怪物在場,二則也因盛老伯母不願于此時相見,這才上來,要不然還用你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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