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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第二十四章 擷翠山莊

  周再興看了她一眼,忙又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你不信只再去打聽打聽,我周再興是不是年大人的書童出身,便知道了。」

  雪娥更嬌嗔滿面,霍的站了起來道:「果真如此,那你便更該死了。」

  周再興忙又笑道:「這又是為了什麼咧?難道令尊既不願意做官的,又不願意當奴才的不成?」

  雪娥卻寒著臉道:「你少來過一套,老實說,我尊重你,便為了你是個誠實人,又是顧肯堂的徒弟,誰知你卻一味油嘴說謊騙人,憑肯堂先生那等人,肯讓徒弟去當旗人奴才嗎?」

  周再興一見她怒容滿面,真似已經生了氣,忙也正色道:「我這人從不說謊,我是肯堂先生弟子是真的,現在當著奴才也是真的,你要不信,這也是可以打聽得出的。」

  接著又道:「不但我是肯堂先生的弟子,便我們年大人也是肯堂先生的弟子,你相信嗎?」

  正說著,猛聽那亭外大喝道:「哪裡來的野小子,竟敢到我這裡來放肆窺探,還不與我趕快滾了出來受死。」

  雪娥一聽,不由嚇得花容失色低聲道:「我父親來咧,你可千萬別說是公門中人,也別說是跟年大人當差的。」

  周再興再掉頭一看,只見那亭外已經多了一個豹頭環眼鬚眉皓然的道裝老人,一臉怒色,正看著自己,便連忙起身,緩步走了出去,先打了一躬,接著滿面堆笑道:「老丈不必生氣,且容小子告稟,在下原是異鄉人,只因昨日遊山,迷失路途,問路不慎,致被這位姑娘擒來,幸而問明小子不是歹人,方欲求見,卻不想老丈已來,還望恕罪。」

  那老人將他上下一看,又向雪娥道:「他當真是由你從山外擒來的嗎?」

  雪娥忙也迎了出去道:「這人倒確實是由我從山外擒來,不過據他說,他和靜一道人竟有淵源,又是江南顧肯堂先生的弟子,你老人家看如何發放咧?」

  那老人略一沉吟道:「你既是肯堂先生的弟子,說話又帶江南口音,為何卻到這裡來,在我面前還須實話實說才是,否則我這老頭兒卻不容少年人欺蒙,一等查究出來,那就遲了。」

  接著又道:「你和靜一道人是什麼淵源,先說出來讓我聽上一聽。」

  周再興忙道:「小子自問生平,從不敢欺蒙長者,如有虛誣,甘願切責,至於靜一道長,我本來曾識一面,說不上有什麼淵源,不過如以我那恩師肯堂先生而言,他和方老前輩卻是至友。」

  那老者聞言,倏然雙眉一揚大喝道:「你這小子是哪裡派來的鷹犬,竟打算到我這裡來弄鬼,既敢如此,那就別打算走咧。」

  說著,猛一伸手,一掌便向當頭劈下,周再興慌忙閃身避開,那老者右掌一收,左掌又當胸推出。

  周再興一面閃避,一面高叫道:「老前輩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那老者卻不開口,雙掌如風,一招一招緊逼過來,周再興只一味閃避卻不敢還手,一連七八招過去,那雪娥也高叫道:「爹爹且請住手,你等問明白再責罰他不好嗎?」

  那老者便似沒有聽見,仍舊雙掌一招不讓,猛攻不已,周再興一面閃避,一面卻留上了神,再仔細一看,那套掌法,竟和自己素習的那套劈空掌一般無二,不由心中一動,忙也見招還招,全用那套掌法對拆下去,那老者一見,不由面轉笑容,手底下也漸漸緩了下來,便如師徒喂招練習一般,周再興心中越發有了數目,倏又高叫道:「老前輩手下留情,這套掌法那七禽變化,弟子卻學而未精,不敢再接咧。」

  那老者倏然哈哈大笑,猛一收掌道:「你不必驚慌,我這套掌法也只偷掄來一半,不過看看你是否真是肯堂先生弟子而已,現在我已知道,你確實是顧門弟子,便無庸再動手咧。」

  說著,把手一擺道:「既如此說,這裡並非待客之所,且請前面稍坐,容再細說便了。」

  說罷又向雪娥笑道:「既有外客到此,你還不與我快去著人備酒款待,須知我們這裡經年也難得有此遠客咧。」

  周再興方在遜謝,那老者卻不由分說,便肅客前進,轉向崖後繞了過去,周再興再看時,那崖側卻是山腰一大片平丘,寬廣何止數十頃,除開遠處一片梯田而外,近崖卻有好幾處樓閣,便花木佈置也俱見匠心,不由心中愈加奇怪,暗忖這位老前輩,雖是番人倒也不俗,想著,那老者,已在一處五開間的廳房面前停步不前,一面含笑肅客道:「此間乃平日燕息之所,你且進來稍坐,我還有話問你咧。」

  周再興一看那座房子,居然美輪美奐,裡面陳設,也富麗堂皇,門外一個青衣短僮,躬身侍立,等入座之後,便送上茶來,那老者又笑道:「你既是那肯堂先生門下弟子,那我便要叨長,叫你一聲賢侄了。」

  說著又道:「賢侄能先將姓名家世見告嗎?」

  周再興忙道:「弟子姓周,雙名再興,先父原也前明世族,鼎革之際不幸闔門殉難,弟子遭人賣入年宅為奴,幸得恩師在年宅教讀,攜歸江南收為弟子,如今奉恩師之命仍隨年師兄當差……」

  那老者不等說完便道:「如此說來,那年學台竟真也是肯堂先生弟子了,不過那年家父子,乃系漢軍旗人,以肯堂先生高風亮節,怎肯教出這等學生來咧?」

  周再興聞言,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鐵箭環來,在右手大指上套好,一面躬身道:「這個弟子卻不敢說,老前輩既然是恩師摯友,他日相逢當面一問便知明白。」

  說著右手微抬,將拇指一豎,那老者一見那箭環,連忙站了起來笑道:「你這箭環是哪裡買的?這樣式卻別致得很。」

  周再興連忙笑道:「此物雖微,卻是先人紀念,此時此地也卻無法買咧。」

  說著一伸手除了下來,遞在那老者手中又道:「老前輩請看,這東西還值識者一笑嗎?」

  那老者接過一看,點頭道:「那你是從複明堂來的了,老師父近來安好嗎?」

  周再興忙道:「老師父上賴烈皇帝庇佑,近日尚稱康健。」

  說著又拜了下去道:「弟子在複明堂,曾奉有老師父和諸長老之命,隨侍年師兄入川,必須向川中諸老多求教誨指示,還望老前輩引見此間值年人。」

  那老者大笑道:「我昔年雖承長公主延為太陽教護法長老,卻與川中教友素無往來,你如問川中長老,必須向靜一道人打聽才是。」

  說著,忙將鐵箭環交還,一面道:「如今我們總算是一家人,那學台雖系顧肯堂先生門下,但他是否也系我太陽庵弟子咧?」

  周再興忙又躬身道:「年師兄也已經由刑堂周師叔接引入門,他雖是旗人卻頗知夷夏之防,便我恩師所以不惜留京數年,將他教成文武全材也別具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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