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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那少女忙道:「但願你能如此才好,否則你便功夫再好,也難逃出我這擷翠山莊去,一個不巧,也許便會連小命兒全送掉,那卻不能怨我。」

  說著又笑道:「你這東張西望的樣兒,不就明白告訴我,打算逃跑嗎?我也老實告訴你,我們和那雲中鳳本無仇隙,只因我叔父昨日來說,他有一位至友侯威日前曾攜了一婦人叫林瓊仙的來投,據他說那林瓊仙的丈夫李元豹原在江南為官,是一位候補知縣,只因那李元豹原在王爺門下,不合因為了一件小事得罪了雍王爺,竟命雲中鳳那賤婦下手殺死,並連那林瓊仙也不放過,一定非趕盡殺絕不可,以致連帶秦嶺各寨主也傷了多人,更借他丈夫四川學政年羹堯到任之名,一路追趕,直到秦嶺,又調集官兵將秦嶺一派一網打盡,只逃出有限幾人,所以我姐妹氣她不過,才想看看那雲中鳳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周再興不由冷笑一聲道:「原來如此,那話便好說咧。」

  說著,便將李元豹和秦嶺等人經過一說,接著哈哈大笑道:「此事前後動手情形大半均有我在場,那秦嶺五毒之中的癩蛤蟆賴人龍,便死在我那口緬刀之下,你如打算為這個抱不平,無庸去找那雲夫人應該先找我才是。」

  那少女不由一呆道:「這話當真嗎?如今我父親和母親全被叔叔說相信了,要和那雲中鳳夫婦為難咧。」

  周再興忙又笑道:「令叔和尊大人又系何人?如何竟信這侯威老賊的話,如果不是他那侄兒侯異前往雍王府行刺,還不至鬧出這等大事,便秦嶺諸人也決不會落一個冰消瓦解咧。」

  那少女忙道:「我那叔父和我父親原非一家,只不過拜盟弟兄,而且我父母均屬番族並非漢人,只因為一件事,我那叔父曾受活命之恩,而我父親又極喜漢人風尚,並略讀詩書,這才結為弟兄,改了漢姓也姓劉,目前我父親對我那叔父並不十分推心置腹,果真如你所言,也許我這叔父另有用心亦未可知,那我還非將實情稟明不可。」

  說著又嬌羞滿面道:「我所以對你說的話也不能置信,便是因為漢人說話往往言不由衷別有用心,果真你不騙我,還請你設法對我父母說上一說才好,不過我這兩位老人家,功夫雖然極好,可惜就是人太本分又嫉惡如仇,每每先入為主,固執異常,我昨夜將你擒來,又是瞞著他們,至今尚未稟明,這卻如何是好。」

  周再興心知番人篤信盟誓所關又大忙先跪下道:「皇天后土在上,弟子周再興适才所言如有虛誣,便死亂刀之下。」

  接著又正色道:「适才我已對天盟誓,還請姑娘相信我,不必多所猶豫。」

  接著又道:「說到現在,姑娘對尊大人和令叔姓名還未說咧,只無必須隱諱之處,不妨明說,如有須我相助之處,我也唯力是視,還請快說吧。」

  那少女喜不自勝道:「我真想不到,你竟是這樣一個篤實君子,如今你既對天盟誓,我便可完全告訴你,我父親原名贊普,現在改為漢名劉長度,母親阿多娜,原是世襲土司,直到清兵入川,方才被別人奪去,我那叔父,便是打箭爐的劉長林,你到西川來,也許知道,我本名雪娃妹妹月娃,現在才改了雪娥月娥。」

  接著又一臉惶急之色道:「我妹妹昨夜回來,也說那年大人是個好人,叔父的話恐怕靠不住,我父親不肯相信,你既對天盟誓這話定然不假,這卻如何是好咧?」

  周再興聞言不由一驚道:「如此說來,那令尊令堂,便是昔年遙奉永曆正朔起義的贊天王和金花娘了,聞得這兩位老人家當年兵敗之後,久經逃亡大雪山中,怎會尚在此間?」

  雪娥聞言面色驟變,連忙掣刀在手道:「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此事?真要打算借此邀功,那我便只有和你一死相拼了。」

  周再興笑道:「你別著急,我雖在學政衙門當差,卻決不至便借此出首邀功,須知我也是江南顧肯堂先生弟子,那川西大俠方天覺便是我的師叔,既提到令尊令堂真名,焉有不知之理?」

  雪娥將信將疑道:「當真嗎?這事關係更大,便連我也不能做主,那便更非稟明我父親不可了。」

  接著又道:「只是他老人家已經深得重手法秘奧,近年更從靜中參悟內功要訣,萬一一言不合,那你這條小命,便算由我斷送,卻教我如何對得起你咧?」

  周再興聞言,再將她一看,只見那口刀雖然揚著,卻滿臉憂疑之色,竟真有關切之狀,不由暗忖:「番人到底忠厚,方才還欲以性命相搏,怎麼反替自己擔心說出這話來。」忙道:「如依我見,你還以稟明令尊為是,即使他功夫再高,我只此心無愧,再不去觸犯他,難道他好意思無故對一個後生晚輩便下辣手不成。」

  雪娥忙將那刀入鞘,一蹙雙娥道:「你知道什麼?他老人家就最恨如今做官的,尤其是旗人,只一說岔了,就憑你這樣,決難受得了他一掌,萬一他動了真怒,便連我也無法阻攔,我妹妹也許可以相勸一二,但那丫頭卻未見得便肯幫你說話咧。」

  周再興見她神態忽然一變,竟看得自己和親人一般,但見一臉真摯之色,又無邪意,心中更加奇怪,忙道:「我既不是旗人,又不是官,難道他老人家也恨嗎?」

  雪娥索性在那榻上坐了下來道:「你不是做官的嗎?那為什麼要幫著姓年的,苦苦追我咧?」

  周再興大笑道:「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現在跟著人家當奴才,你跑去來個留刀寄柬,我能吃糧不管事嗎?」

  雪娥不由臉色一沉道:「你說得好好的,為什麼就跟我耍起油嘴來?你說你不是一個官,不是旗人,那還或許不錯,要騙我說你是個奴才,鬼才相信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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