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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眾人聞言,半晌不語,又商量一會,這一決定財色雙管齊下的辦法,一同出了廟門,小龍和丁旺忙也跟了出來,遠遠綴著,不一會便見五人走入一座民家,一會兒又提了兩隻轎箱,同向雙盛棧而來,梁小龍忙向丁旺道:「那位謝老前輩和你馬姑姑,此刻必在客棧房上,你先去送個信,他們既然還有一封信,待我索性取來,便這兩箱金子也不能白白便宜那個什麼鳥協台,我也決想法弄出來,你送信之後,可在那雙盛棧對面房上等我,索性連你哥哥一齊約去,要不然那兩個箱子太沉,我一個人也許不行咧。」

  丁旺依言送信之後,便向丁興一打手式,乘著五娘小香注視下面,一齊悄悄從廂房翻了下來,繞向街南房上伏好,這裡梁小龍卻先趕向店中,從西房內間通後門小門進去,在床下藏好,一等眾人出了西間,他便從床下出來,將兩個妓女點了暈穴放在床上,偷進西房,將兩箱金子提了出來,仍從內間小門出去,將那金子分兩次交給丁氏弟兄,又在西邊房上布了一個疑陣,自己仍又回到里間,先將燈火吹滅再走進西間,故意略現身形,便藏向一張桌子下面,等群賊出去,內間只剩下毓協台一人,又下手將信盜去,乘上房無人,轉穿明間從後門出去,繞向街南房上,三人將兩箱金子替換提著,送到崖下,只留丁興等著五娘小香,這一段經過說罷,五娘不由笑道:「今晚不僅群賊跌翻在你們三個小鬼手中,便我也算在你們面前丟了一個大人,不過這卻決不可為訓,須知那侯威老賊出手極黑,果真遇上,他那鬼爪子卻非你們這些嫩骨頭能受的,以後還須小心才好。」

  梁小龍一抹鼻頭笑道:「我本來也不敢和那老賊硬碰,但今晚既有你老人家在場,那便又當別論,所以我們的膽子也就大了,當真你老人家還能眼看著人家把我們三個宰了嗎?」

  五娘笑駡道:「小猴兒,原來你是打著這個主意,不過我也有個措手不及的時候,你們就准有這把握嗎?」

  接著又道:「如今既已得手,我們也該回那松棚去咧,從這裡能去嗎?」

  梁小龍忙道:「那很容易,只從這條小道,繞過一條崗子,再翻上去便見松棚,如今白天那場火,引起野燒,還沒有熄,你老人家只看著火光上面走便不會錯咧。」

  說罷,掏出那兩封信來,交在五娘手中道:「這便是從那錢知縣毓協台身上取來的,你老人家帶回去吧,不過兩箱金子真沉重,提在手中,時間一長,可壓手得很,只有由你老人家和這位馬姑姑提著,旺兒興兒他哥兒兩個可不成咧。」

  說罷,便似活猴一樣,又竄上山坡去。這裡五娘和小香,每人提著一隻轎箱,攜了二小,依言從那條山徑一直繞了過去,果然野火未熄,照耀極遠,要辨方向並不太難,走了一會,漸聽晨雞動野,舉頭一看,已是星河欲曙,等翻上坡去,那松棚已是在望,隔著松棚還有裡許,便有振遠鏢行趟子手,騎著馬在瞭望著,再走一段路,便見天雄一身勁裝,佩刀而立,一見四人忙道:「謝老前輩回來了,那崖上情形如何?那毓協台派了一位都司、兩位千總帶人在坡上各處全看過了,那位梁兄已將鏢局各位所擒的幾十個重傷匪人,全交給了他們,但來的兩隊人,並沒撤回去,仍在附近駐紮,我們雖怕不了他,但他們既然打著官軍旗號,這事便不好辦,你老人家得著什麼消息沒有?」

  五娘忙將經過略說,一同走向松棚,只見二羅周再興全提著兵刃和四五個鏢行夥計在門外分兩邊站著,戒備真的森嚴已極,一見五娘,也圍著問長問短,再看那松棚之中,燈燭輝煌,人影憧憧,簡直一個也沒有睡,連幾位帶傷的也全在內,等五娘四人一走進去,便全站了起來,迎向院落之中,道勞之下,丁真人一見五娘和小香各提著一口箱子,不由笑道:「你們去探聽消息,怎麼連人家東西全帶回來,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五娘一面將轎箱放下,一面笑道:「你要問這個嗎?這兩隻箱子裡面是三千兩金子。」

  丁真人不由失驚道:「這許多金子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五娘忙又笑了一笑道:「我哪裡有功夫,這全是這三個孩子搞的,不但拿來兩箱金子,這裡還有兩樣東西,比三千金子還值錢咧。」

  說著掏出那兩封信來,丁真人一看,一封是六王允祺給錢知縣的,一封是八王允鋨給毓協台的,雖然沒有說明著兩人幫著秦嶺群賊截殺羹堯,但全稱秦嶺賊人為秦隴義士,並如有所求,務須盡力相助等語;那八王一封,更提明孟賽珠、侯威名姓,且有去惡務盡,將來必有升賞措詞,下面各鈐私章,不由大笑道:「這兩封信果然萬金難買,這一來一切更迎刃而解了,但是你們到底怎樣弄來,一文一武兩個官兒對我們又如何打算咧?」

  五娘忙將經過詳細一說,羹堯忙道:「丁老前輩和路師叔真是料事如神,果然這兩人已經不敢再生枝節了,能有這兩封信,那明天的話,便更好說,但這三千兩金子卻如何處置,如果真當贓物送上去,又非各位老前輩息事寧人的本意了。」

  沙老回回卻大笑道:「你們不是公推我來到這太白山中,佈置陝甘方面的事嗎?要沒錢怎麼行,便將來要把我在青海一帶的舊人找來,也非錢不可,這三千兩金子雖然數目不大,不也可以支援一陣嗎?」

  丁真人和路民瞻卻一齊笑道:「論理這三千兩金子,便移做太陽庵福田之用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們既要這姓毓的幫忙說話,還宜還他為是。」

  五娘不由詫異道:「這等儻來之物,不取也罷,只是據我方才所見,那毓協台已經自保不暇,何況在他轄境之內,出了這樣大的事,即使我們為息事寧人,不必向深處追,以免涉及兩個韃王,但他縱匪攔劫過境大員,我們不找他說話已經夠了,還要他替我們說什麼話。」

  路民瞻笑道:「你忘了我為什麼來上這一趟嗎,這其中還有極大文章咧。」

  五娘不禁失聲道:「難道這廝和那江南的曹織造一樣,竟也是韃酋所派耳目嗎?」

  路民瞻笑道:「如何不是,你知道他是道地正黃旗人嗎?」

  五娘忙又道:「旗人也多,你為什麼會知道咧?」

  路民瞻道:「這個你別問我,只問一問年賢侄便全明白了。」

  五娘愈加奇怪,羹堯一看幕客和家丁人等,全不在側,忙將事情一說,原來那松棚雖用松枝茅草禾杆等物搭成,卻因人多,預料又必須住上一宿兩宿,所以搭得極廣,差不多除馬廄廚房而外約有一二十間,丁真人因為便於說話,便特為將那地方分為前後兩部,前部專供羹堯中鳳和隨行太陽庵門下弟子,以及此次參與其事的各方朋友歇宿,後部只供隨行幕友家丁以及夫役之用,在各人趕赴黃草坡之前,便是如此佈置,並命羹堯托言前有股匪攔路,不令出來,那前面除單辰留下養傷,酌留鏢行夥友趟子手看守而外,所有幕友家丁因為一路途遭兇險,大都遵令住下,誰也不敢向前面來,等到黃草坡火著,呐喊之聲一起,更不敢出來,直到羹堯回來方才放心趕來問候。

  那膽小的一聽出了這一場血淋淋的大事更外害怕,用過晚飯之後,羹堯因恐各俠有所商討,自己有些事也必須問明,早命回到後面仍將從人幕客隔開,眾人自從謝五娘和四小行後,因為連日疲勞,除輪流守望值更而外,大半也自休息,只羹堯、路民瞻、老回回沙元亮、方兆雄五人仍在那仿佛客廳的一大間坐著,羹堯又問起連日佈置的事,路民瞻笑道:

  「如論這一次你能履險如夷,還應歸功於你單辰方兆雄兩位師兄才對,自從你動身之後,我和你周師叔便全料到秦嶺群賊,決不會與你干休,尤其是這地方是他們的老巢,更無善行放過之理,加之那聞天聲是丁老道的愛徒,也必須在事前把話說到,便命他兩人破站趕回,務必在你到之前嚴密佈置,為了這個,他兩人不分晝夜趕了回來,單辰到了天水連家也沒回,便奔北天山,先將聞天聲的事對丁真人陳明,並告以你求周師叔代為醫治的事,丁真人原本也是我輩中人,又與老師父見過多次,便對庵中長老也有往來,聞言不特沒有見怪,反而深表謝意,並問及你的為人,單辰因他也以遺民遁跡方外,義不帝清,竟將實情吐露,他更加高興,立刻也將他在天山自樹反清複明規模和聯絡秦隴豪士的話也說了,並命單辰立即邀我和你周師叔沙老回回等人一見,你單師兄回到天水,方師兄已得官盜勾結之事,又本人動身騎著快馬一步不停,趕到北京向我們說明,並邀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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