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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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知縣直嚇得把手蒙著臉,抖顫著爬不起來,卻怒惱了白武,猛一伸手,拔出佩刀一下竄向院落當中大喝道:「姓余的娘們,你既有這能幹就該對付姓年的去,為什麼竟鬥不了別人轉鬧起窩裡炮來。不錯,你們秦嶺諸位是為了兩位王爺賣命,可是你們自己和姓年的以及那武當派也結有極深梁子。這次來,是你們向兩位王爺討差討令,打算仗著坐山虎在自己家門口拾掇人家,兩位王爺可也始終沒有虧待你們。如今事既糟到這樣,有什麼話,盡可商量,你卻自己丟人吃虧不算,還打算讓毓大人和這位錢老爺為難,故意放刁撒潑,這算是什麼意思,真想仗著手底下明白訛人,那咱們先來較量較量,可別說我欺負你是女人。」 餘媚珠看了他一眼忙道:「白爺,你可別這麼說,我們去人是實,可沒有放刁訛人,就算我們自己不爭氣,在家門口輸給人家,替這位毓大人錢老爺地面上惹了麻煩,我們拿二百來顆腦袋讓他們銷差報功,也算對得過人咧,那活著的,他兩位卻須給我們留下生路才是,可是毓大人他老人家不容分說,連我這顆腦袋也打算湊上才對心意,您說對嗎?」 毓協台一見白武出場,心下稍定,忙又喝道:「你這賤婦原來打了這個主意,須知這嶺上拿獲的人,是由姓年的、姓梁的派人點數送來,那坡下的,到現在還在人家手裡,我放了卻拿什麼向上頭交代,你有能力不會向人家說去,須知這是公事,便兩位王爺也做不得主咧。」 白武方在沉吟不語,餘媚珠又冷笑一聲道:「你既一定非這麼辦不可,那我們也只有先去找姓年的去,不過,這可是你說的,我這一去,那是有什麼說什麼,可別怪我又把事給弄壞了咧。老實告訴你,六王爺的那封信可在我這兒,真要送給姓年的,讓他送給雍王爺去,我們就活不成,也許會拉上兩個墊背的亦未可知咧。」 這話一說,那鬱天祥不由急了,連忙掏出一對青銅判官筆,先看了錢知縣一眼道:「你真將那封信落在她手裡了嗎?」 錢知縣哪敢說什麼,只有把頭一點,轉是餘媚珠冷笑道:「你別問他,還是來問我,我雖然是一個娘們,卻不會胡吹亂謗咧。」 說罷一臉得意之色,吃吃一笑道:「現在該怎麼辦,那我只有聽各位再說一句咧。」 郁天祥聞言陰惻惻一笑,又瞪了錢知縣一眼,雙筆一分道:「我真想不到,你這娘們竟有這一手,既如此說,白爺且坐,容我來問她便了。」 說罷又向餘媚珠大喝道:「你這一手可不對,還不快將那信還我,真要打算藉此要脅,那可是找死。」 餘媚珠笑道:「還你,那也行,你只著那位毓大人錢老爺將我秦嶺的人還我,否則那可是毓大人逼出來的,卻怪不了我。」 這時白武已經退了下來,抱刀站在一旁,鬱天祥卻手起一筆,便向她眉心點去,一面又喝道:「這是你自不量力,可不能怪我。」 餘媚珠忙將右手的短刀一架,左手一輪便分心刺去,鬱天祥哈哈一笑,左手一筆,在那輪上一點,便自蕩開,接著使動雙筆,便如疾風驟雨,向她周身各要穴點去,餘媚珠那柄鳳凰輪,原本內藏機關暗器有許多奧妙,但在十四王府被擒已將原用之輪失去,後來所用乃系艾金蓮遺物,作用雖然一樣,靈妙或且過之,但分量卻要重得多,用起來便不能得心應手,加之前次行刺和周再興動手,又將所藏天狼透骨針打完,再配卻非一蹴可成,所以妙用全失,時間一長,便覺不支,那鬱天祥一對判官筆,卻上下飛翻,一招緊一招,鬥到二三十招之後,餘媚珠略一失神,竟被一筆點到。鬱天祥一經得手更不怠慢,連男女之嫌也不避,先在她身上搜了一下,誰知百寶囊內暗器而外竟不見那信,不由又是一怔,忙向錢知縣道:「你那信是什麼時候交給她的,究竟這信在不在這賤婦身上?」 錢知縣一見余媚珠已被制住,不由心花怒放道:「那信本來是我帶在身邊,方才被她持刀威迫取去,不過我並未離開她一步,定然還在她的身上無疑。」 鬱天祥又詳細搜了一遍,仍未搜著,忙命來人將餘媚珠捆了個結實,點開穴道大喝道:「你這賤婦那信現在何處,還不取了出來,難道還等用刑拷問不成?」 那餘媚珠雖被點倒,心中卻十分清楚,起初還恐那信被搜去,及至並未搜獲,也覺詫異,但她素來狡許異常,聞言轉大笑道:「那信確實是這位錢老爺給的,老娘有這本領將它取來,便有這本領將它送走,此刻也許早已到了我那總當家的孟三婆婆手中,你打算奈何老娘,那是殺剮聽便,老娘雖然是個女人,卻還有把骨頭.你瞧著辦便了。」 郁天祥未及開言,錢知縣卻一捋鼠須站了起來,冷笑一聲瞪著一雙細目道:「大膽賤婦,你到現在還敢再弄玄虛,那封信,明明是你揣在懷中,現在卻藏到哪裡去了,如再不獻上,那本縣攜有刑房在側,不用說毓大人和京裡下來的各位老爺非動刑不可,便本縣也非先打你二百仰板再拷斷你的十指不可,你熬得了嗎?」 餘媚珠也冷笑道:「姓錢的,你現在又是縣太爺,忘了給老娘下跪求饒咧。」 說著兩眼一翻,倏然從地下坐了起來,大笑道:「你來吧,我等著你的。」 錢知縣不由打了寒噤,倒退不迭,毓昆卻到底是個武官,忙又叫了一聲來,前進兵弁膽子也大了好多,那先前跌下來的兩個,首先咧著嘴摸著疼處,走了上來,請安道:「大人有何吩咐,小人等全在這裡,聽候差遣。」 毓昆打著官腔道:「你們先給我用鞋底重重賞這賤婦五十個嘴巴,誰要打輕了,那可看軍棍伺候。」 兩弁聞言又請安,道了一聲:「小人領命。」便退了下來,一個挾著餘媚珠粉頸,一手抓牢髮髻,一個脫下鞋子,掄在手中,便待打下,眼看那鞋底便要上臉,忽見一個小當差的匆匆走上去,在毓昆耳畔數語,那位協台大人不由點頭道:「你們且緩動手,將這賤婦先帶下去好好看守,只她肯將那封信獻上不得淩辱。」 二弁連忙住手,餘媚珠本來把牙一咬,已經真的豁出去,見狀又冷笑一聲看了錢知縣一眼,只嚇得他又一哆嗦,向毓協台道:「大人為何忽又停刑,這賤婦委實凶狡異常,又能飛簷走壁,就這樣抄手問事,她卻不見得肯招咧,那封信是王爺親筆手劄,還須追回才好。」 郁天祥榮禧也一齊道:「王爺那封信雖然是給錢老爺的,卻也關礙著大人,委實不可落在人手,還請從速追出,萬一稍遲,害她再做手腳那便更不妥了。」 毓協台不由皺著雙眉,把手一揚,命人先將餘媚珠押了下去,一面又向當差道:「他們一共就來了三個人嗎?」 小當差的請安道:「小人已經問明前面,一共只有五人,除孟三婆婆和侯威而外,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人,據他說也姓侯,雙名進忠,也在八王府當差,其餘還有兩個女人。」 眾人聞言不由一怔,鬱天祥忙向白武道:「白爺,你既在八王府,聽說過有這一號沒有?」 白武點頭道:「這姓侯的我倒認識,那是王爺面前的戈什哈,前此死在雍王府被打包送回去的侯異便是他的叔父,如依輩份,也許是這侯威的孫子亦未可知,不過他也出京,王爺卻沒告訴我,如今既和孟三婆婆侯威同來,也許另有用意亦未可知,但如有非分之求,大人還須斟酌,須知他在王爺面前卻未必便能多說話咧。」 毓協台聞言略一沉吟便道:「既如此說,可傳我命,嚴加戒備,著他五人,放下兵刃徒手進來。」 那小當差,答應一聲是,又請安退了下去,不一會,便有人將酒席搬去,那院落裡果然麻林也的,站上了好多親兵,一個個全捉刀而立,真是如臨大敵一般,毓協台、錢知縣,全是一臉緊張之色,謝五娘在東廂屋上,忙向小香悄聲道:「如憑這些將爺們,打算敵那侯威,那再多些也是白費,我們還須留意,別讓這老賊將一文一武傷了那可不好辦。」 小香方才點頭,忽看見一個小黑影,從下面牆角,貼牆而上,探出頭來也悄聲道:「太師叔,你老人家不必擔心,這老雜種是給人家送錢來了,卻不會拼命咧。」 五娘一看,卻是丁旺,忙又低聲道:「你這小鬼方才和梁小龍到哪裡去來,又怎麼知道那老賊是送錢來,不會拼命?」 丁旺連忙縮向房上道:「說來話長,少時你老人家就知道了。」 五娘一見下麵燈火通明,人又越來越多,也不便再問他,就在這時候,忽聽侯威攜著孟三婆婆,從前進大笑著走了進來,後面果然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那兩行親兵全各擎刀在手相向而立,三人昂然直入並無懼怯,等到上房階下,侯威只一拱手,孟三婆婆也只福了一福,那少年卻在一旁向毓協台請了一個安道:「大人也許貴人多忘事,已經記不得了,十年前,您在神機營當差,外放的那一天,去向王爺求信,還是奴才給送去的,恭喜您,現在頂子已經快紅咧,還望多賞臉才好。」 毓協台猛一回憶,果然有這件事,對孟侯兩人只一欠身,忙也向那人笑道:「當年果有此事,那時你還是一個孩子,如今也長成咧。」 接著又道:「你此次出京王爺知道嗎,怎麼和這兩人同來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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