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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小香看了她一眼道:「那您來得很好,這參湯便請您給二爺喝罷,對不起,我也累了要去歇一會咧。」

  說著,逕自走出房去,羹堯忙向中鳳道:「你真不舒服嗎?覺得怎麼樣,也許是真受了涼咧!」

  中鳳嗔道:「你這話就奇咧,難道我還說謊不成?」

  這兩句話說得很高,接著從孫三奶奶手中取過參湯,湊向羹堯口邊又道:「您快請喝罷,這瘀血一下,人雖複元,體力卻不免虧耗咧。」

  羹堯忙將身子一側,將那一碗參湯喝了下去,一面又道:「我這次性命算是馬姐救的,但是方才噴了她一臉一身瘀血,這卻教人心中萬分不安咧。」

  中鳳一面將那空碗仍交孫三奶奶,揮令出去,一面悄聲笑道:「您既感恩,還須報德才好,現在人家因為您冷心冷面滿不是滋味已經惱了,您知道嗎?」

  羹堯忙又掙扎道:「她真的不快嗎?這該怎麼辦咧。」

  中鳳低聲笑道:「該怎麼辦,這個是您的事,我怎麼知道。」

  接著又道:「您噴了她一臉一身瘀血那倒無妨,不過洗洗而已,您知道她為您這內傷,不恤耗損自己真氣,也非多日不能複元嗎?」

  羹堯不由失驚道:「這又是什麼緣故,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中鳳正色道:「那侯威老賊這種陰手完全用暗勁傷人,要想把傷吊出來,第一非有極深湛的內家功夫不可,第二要懂得一日十二時中氣血流行的道理,還要看准傷入何經,才能將那一點陰手所發的暗勁吸住,不使分散,使入於內者複現於外。

  她這套功夫,雖然已得沙老前輩真傳,無如自己功力不夠,勉強運用,焉得不受傷,現在您雖然無大傷損,一身功夫也可保住,她卻沒有一年半載,決難複元,這豈是空言感恩可以了的,別看她仍然一點不懈,竭盡全力,給你醫治,可是人家已經把心傷透咧。」

  羹堯不由大驚道:「這便如何是好,不是你說,我還真不知道咧。」

  中鳳不由雙蛾微蹙道:「如何是好,還不全是您鬧出來的,你如早依我的話,會得這樣嗎?」

  說著替他把被攏好,放下布帷,又道:「您瘀血才下,還須靜養,不宜多說話,此刻急也無用,既服下參湯,快閉上眼先睡上一覺再說,我還得先看看她去。」

  說罷便出房向明間步來,再看小香時,已將西房門簾也下了,忙又趕去掀簾一看,只見小香衣服已經換過,臉上血漬,也已抹淨,正躺在床上發怔,連忙笑道:「我委實是不舒服,才偷了一下懶,您又想什麼地方去咧。」

  小香不由把臉一紅笑道:「分明是你在弄鬼,還賴什麼,你打算使促狹那是枉然,我才不上你那圈套咧。」中鳳忙也笑道:「您說的是什麼話,我倒真有點不明白,我弄的是什麼鬼,使的什麼促狹,又打算讓您上什麼圈套,您倒得說出一個道理來。」

  小香紅著臉薄怒道:「這是你做的事,為什麼反來問我?」

  接著又寒著臉道:「如今他的傷已經全吊出來,瘀血也已經催下,這以後,便是您的事,還請不必再向我頭上推咧。」

  中鳳嬌笑連連道:「那可不行,我不早說過,我們是禍福與共嗎,這卻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咧。」

  說著,又挽著小香的胳臂笑道:「不但以後,便現在非同去不可,人家因為您方才抖手一走,已在發急咧,您不是說他在這七天之內,七情六欲,全須謹慎嗎,萬一因為您這麼一來,讓他內傷反復卻如何是好?」

  說罷,不由分說,扯著便走,小香嘴裡雖說:「您別扯,我決不去。」

  那手臂也掙扎著,卻身不由己,跟著站了起來,一同出房向東間而來,羹堯躺在床上,方才閉上眼睛,忽聽二人又一同進來,忙道:「馬姐,我只知道您不辭勞苦救我一命,卻沒想到,您竟因此真氣大受損耗,這卻令我更于心難安了。」

  小香不由紅著臉道:「二爺,您別聽雲姐的,那是我學藝不精,功夫沒到家,妄運真氣所致,總算還好,差點兒還幾乎把您這傷誤了,那不安的不是您卻是我咧。」

  羹堯忙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掀布帷道:「您別瞞我,到底有無妨礙,要不然,治一經損一經卻要不得咧。」

  小香連忙趕前一步道:「您先別問這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倒是您的瘀血才下卻折騰不得,還請睡好為是。」

  說著忙就榻前又扶著羹堯,仍令睡下,一面長歎一聲道:「可惜老師父和啞大師全不在這裡,否則能有一粒回天再造丸,或者秘制百草還陽丹,便全好了。」

  中鳳忙道:「那回天再造九我倒有過一粒,可惜已經送人了,我想了因大師伯和周叔身邊也許有,果然非此不行,那便只有打發人回京去求上兩粒咧。」

  小香不由跺了一腳道:「你這人,這種贖命至寶,怎麼拿它送起人來,此刻只有一粒我和二爺分用,便全可隨時復原,這一來不是不能好,卻須假以時日了。」

  中鳳忙道:「既如此說,那只有趕快著人回京去求各位尊長,別人或許不會有,了因大師和周師叔身邊總該有,能求上兩粒來不也就行了。」

  小香忙道:「虧你還是兩位老人家的入室弟子,怎麼就講得這樣容易,須知這種靈丹,不但要用若干可遇而不可求的聖藥,天時人事非全備不行,就是知道方子制煉之法,也往往數十年不易配齊,一料也不過數十粒而已,這就在兩位大師本人,也不敢必其便有存藥,你能料定在京各人身邊必有嗎?如果徒勞往返,倒不如稍假時日讓他慢慢恢復了。」

  中鳳不由半晌不語,羹堯忙道:「既有此藥,何妨再請周再興賢弟一行,反正我們有一匹千里良駒,往返極快,如能求得不好嗎?」

  正說著忽聽那前面一陣人聲噪雜,中鳳連忙出房命人查問,天雄已從前進趕來道:「年兄好些嗎?外面好多人求見,我一概擋掉,但那太湖謝老前輩一則遠道而來,不便相拒,二則她說還有一件大事,不得不當面說明,這卻無法不見咧。」

  中鳳忙道:「太湖那位謝老前輩忽然來此,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咧?」

  天雄忙將謝五娘身世和所托說了,羹堯在榻上已經聽見,忙又坐了起來道:「既如此說,馬兄快請這位老前輩進來,容我穿衣拜見便了。」

  小香在旁忙道:「二爺瘀血才下不宜勞動,那位老前輩既然也是一位女的,由雲姐接待不也好嗎?」

  羹堯搖頭道:「人家是老前輩,既然是為了那匹馬指名要見我,怎麼能不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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