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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雍王聞言忙將從人摒退笑道:「二哥命我留意十四阿哥為人,是何用意,難道怕他著魚家父女前來暗算我不成,慢說本府近來人才輩出,便只有雲家父子和胡震裴虔在此,也不會讓她弄鬼咧?」

  羹堯躬身道:「羹堯所慮並不在此,只恐十四王爺萬一一時糊塗,趁著皇上出巡,中途變出非常,他現在管著神機營,那就難說了。」

  雍王沉吟半晌,又看著他道:「二哥所慮固然不免堪憂,但神機營雖襲明制,擁有火器、技擊等營,近畿一帶兵力還在步軍統領手裡,他果真打算謀逆那是找死。」

  接著又悄聲道:「我與二哥情若一人,說話決無避忌之理,老實說,我現在只愁各位阿哥沒有這大膽敢子犯上謀逆,只他真敢行刺聖駕,無論成敗,那便是天命攸歸咧。」

  羹堯佯作一怔不解道:「羹堯愚昧,倒不知道王爺用意何在,果真他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豈不立即是天大的亂子,王爺怎麼反說是天命攸歸咧。」

  雍王哈哈大笑道:「我素以二哥為心腹智囊,同生死共富貴,你再這樣惺惺作態,不是以我為不足與謀,那便是把自己太看輕了,卻非英雄本色咧。」

  羹堯忙也笑道:「我蒙王爺如此恩寵,焉有故意作態之理,方才所言,那是因為此事出入太大,王爺容或另有卓見,所以才如此說,不過王爺既是這等看法,那便更加應該多方留意,須知一旦變生不測,如不事前稍有籌畫,倉猝之間卻不易佈置咧!」

  雍王又大笑道:「二哥但放寬心,如依我料,十四阿哥決無這等魄力與膽識,便那魚家父女打算一逞也決無得手之理,果真能出我意料之外,那我也無庸請你到外省去奔波勞碌,早已就近決策咧。」

  羹堯不由心下一驚,忙又道:「王爺睿智所在,自非羹堯之所能及,但諸葛用兵惟在謹慎,那十四王爺容或無此膽識,那魚氏父女均系身懷絕藝,萬一竟有不測卻不可不防咧。」

  雍王搖頭卻笑而不答,半晌方道:「二哥無須多慮,須知皇上沖齡踐祚,便擒誅鼇拜,神武睿智決非常人之所可以蠡測,他既明知江南人心未定,竟自巡狩,焉有百密一疏與人可乘之機之理。」

  接著又道:「如今對於此事倒不消慮得,只我那舅舅兵權一日不失,二哥三年五載之後,再能掌握一個重鎮,將我們那血滴子佈置好了,便不難有為,這些頑民卻不足畏咧。」

  羹堯忙又道:「王爺提起這血滴子,羹堯此番出京,自當沿途親為佈置,但這一任學政,至少也得三年才能回京,這總領隊,還宜另外覓人接替才好,否則卻恐勢難兼顧咧。」

  雍王點頭道:「此事我也籌之已熟,二哥人雖出京,這總領隊一職,仍非借重不可,須知今後我們既然打算把他推行天下,自和限於京城一隅不同,你既打算沿途佈置,這總領隊一職如何能離得,至於統率這九城各隊,我意可由胡震權攝,如恐鞭長莫及,難以兼顧,只須將那潛龍令多鑄上一面,如遇緊急事項,不及由二哥傳令,倒不妨由我來替二哥代傳此令,只令各隊見令遵行,二哥便無殊仍在京中咧。」

  羹堯又躬身道:「既如此說,這總領隊一職,王爺還宜自任為是,羹堯只權領川省一隊足矣,否則還恐不能勝任。」

  雍王笑道:「二哥又來了,如果我能自任這總領隊,不待你說早已分勞了,二哥如以為政出多門,不免分歧,那我一定仍以二哥名義行之便無妨咧。」

  羹堯忙道:「羹堯怎敢有這等用意,既然王爺不便出名,我遵命就是,不過還請依照方才所說,一切以潛龍敕令行之為宜。」

  雍王又大笑道:「既如此說,二哥明日不妨再鑄上一面金牌便行咧。」

  羹堯道:「這兩面金牌多少總要有點分別才行,如依鄙意,莫若索性再多鑄兩面,正面仍用原式,反面分別鑄上天地人三字,王爺本人傳令專用天字,羹堯用那地字,那位胡老夫子既然攝行其事,如可便宜行事的,便不妨用那人字敕令,王爺以為如何?」

  雍王點頭道:「這倒可以,不過便我傳令以後,也必須轉知二哥才不至分歧。」

  羹堯道:「那還是王爺總其成,我與胡老夫子傳令以後再呈明王爺為是,只是道途多阻,將來只有由驛遞傳送了。」

  雍王搖頭道:「那麼一來,這總領隊豈不是仍由我親任了,這卻如何使得,須知我既以此事奉托,便當全由二哥作主,否則又何必多此一舉咧。」

  接著又道:「二哥此去不妨放手佈置,信件來往,最好還是專人齎送,以免洩漏。至於費用,我自不吝。」

  羹堯笑道:「費用一項王爺倒不須慮得,上次蒙王爺支撥款項,我已責成可靠專人,分別在各地開設字型大小買賣,一面遮掩耳目,一面生利以供挹注,一時尚不至枯竭,但信件如用自己人遞送則必須按照驛路官道佈置,擴至各省,容再籌畫便了。」

  雍王道:「二哥只管想到便做,如須用款不妨再撥,現在要緊的是先將江南四川兩條路佈置起來,一為聖駕南巡,消息必須迅速,二為川中地大物博,自古為天府之國,萬一我們所謀未成也須有個立足之所,既請二哥入川,也必須不斷聯絡,坯請提先著手才好。」

  羹堯道:「江南這條路,並不太難,目前便可著手,從漕運這條路,推展南下,那入川之路,容待西行,沿途再行派人隨時佈置,再就鏢行和殷實商民聯絡,必能事半功倍。」

  雍王又笑道:「以二哥絕大經綸,何謀不成,這點小事自屬不難,但此番既與秦嶺群賊結怨,如經他老巢附近,難免生事,你到底打算走哪一條路咧?」

  羹堯笑道:「我倒本想取道豫鄂,就便省視家嚴請訓,並一覽三峽之奇,便因為這些鼠輩,也許得訊邀襲,反而難防,轉不如沖巢而過,他如再自不量力,那只有索性予以剿除,也算是為民除害。」

  雍王道:「本來我也想請二哥從劍閣入川一覽秦隴險要,以為他日萬一用兵之計,只恐二哥不欲再與這些匪類計較,所以才有這一問。既如此說,將來那倒不妨和當地駐軍以及有司衙門商量一下,索性把他剿了,也免得八阿哥再借這些匪類弄鬼。」

  羹堯點頭應命,又談一會方才辭出,回去徑將情形稟明諸長老,周潯搖頭道:「我本來打算,江南如果得手,再造成他兄弟在這北京城裡自相殘殺,我們便不難得手,照令親的話,也許那韃酋必定另有防禦之策,這倒不可大意,萬一事如不成,那便更弄巧成拙了。」

  說罷又笑道:「他既有命你入川建樹之意,那你倒不必多延,這裡到江南的一路佈置,直隸境你已有安排,江南境我們原就各地有人,只差山東境而已,那霹靂手雷春庭本和九裡山王彭天柱有舊,又和你打成相識,他原也深明大義,山東一路如由他出面,一呼立就,只須魚老將軍歸途在德州稍做勾留,作為攜翠娘謝過,就便加以說明,便算完全打通,這事雖然很容易,不過三月,來往信件消息便可傳達,但必須在魚老將軍所謀決定之後,方可轉報你那令親,不然我們卻犯不著,自己先找上若干麻煩咧。」

  羹堯忙道:「但憑師叔做主,弟子是一切遵命而行,但魚老將軍和翠娘師姐南旋在即,弟子自應祖餞,捨下不便相邀,擬借那沙老前輩高徒那設的小羊肉館,略表心意,師叔看使得嗎?」

  周潯大笑道:「這有什麼使不得,不過他那地方屋淺人多,難以盡興,容我再斟酌一個可以暢言無忌的地方,索性連中鳳也一同去,聚上一天半天便了,至於誰做東道,那倒不必計較得。」

  接著又笑道:「我便到沙老回回處一行,你不妨命鳳丫頭稍做準備便了。只是鳳丫頭能隨便出門嗎?」

  羹堯忙道:「這卻無妨,弟子只托言同年相邀,家母決無不允之理,只不過必須乘輿出入,未免討厭而已。」

  白泰官大笑道:「由此一端,足見這官還是做不得,便連那鳳丫頭這樣一個天馬行空的孩子,一到這北京城裡也便不得不受拘束咧。」

  接著又笑道:「周兄既想暢言無忌,便只有你那寓所了,那只須命她改輿為車,再由周再興權充禦者不也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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