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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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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又正色道:「師妹怎麼忽然這樣對我不能置信起來,慢說決無此事,即使那沙老前輩真有此意,我也決無應命之理,難道你還不放心嗎?」 中鳳看著他又笑道:「您這話我倒能置信,萬一那沙老前輩竟非如此不可,那小香姐也自心許,又央出一個人來和您說,您該怎麼樣咧?」 羹堯不假思索道:「無論他托出誰來,那我也只有不恤開罪一言回絕,決無商量之餘地。」 中鳳驀然走近身邊笑道:「你別著急,說得這麼斬釘截鐵的,萬一這向您說的人竟是我咧。」 羹堯不由大笑道:「果真是沙老前輩托師妹來和我說,那便更好辦了。」 中鳳又笑道:「好辦那一定是非答應不可了。」 羹堯倏又臉色一沉道:「那我只有四字奉告,決難從命。」 中鳳又薄怒道:「我們自從相識以來,極少有事相求,你當真便這等決絕嗎?」 羹堯連忙賠笑道:「我對師妹素極敬重,如有所命,自無不從之理,不過此事又當別論。」 中鳳沉吟半晌又笑道:「你怎麼忽然發起牛性來,須知此事,實非沙老前輩和小香姐之意,卻是我因為沙老前輩昔年固在回疆夙負聲望,便小香姐也系回族世家,為了籠絡他們那些舊部才打算這樣做,卻非空言相戲咧。」 羹堯慨然道:「即使如此,這辦法我也決難苟同,須知籠絡人心決不可專以聯姻為是,果真將來有事回疆,縱無此舉,沙老前輩也必全力以赴,否則那便再聯上一重戚誼亦複何益。」 接著又道:「我對師妹屈身下嫁,起初之所以不敢率爾答應,便是因為父母早代聘有那一位,於禮決無悔棄之理,如果有屈師妹則更難自安,倘非兩位恩師做主,又有雍王強為撮合其間,那只有以終身不娶,圖報師妹于萬一,須知情有獨鍾,此中卻決不能雜以其他作用咧。」 中鳳不由粉臉通紅道:「我不過因為他沙馬兩家在回疆之中,確有潛力,所以才有這個打算,你不答應也只罷了,又提這舊事做什麼?」 說著笑了一笑道:「您別疑惑,我卻不是心地狹窄的人咧。」 說罷,便不再提此事,雙方話風一轉,又談到魚老意圖行刺之事,中鳳笑道:「此事自有周師叔安排,我們無須過問,只有所命,一切遵行便行咧。」 羹堯點頭,中鳳一看桌上畫燭已經燒殘大半,不由略為欠身又笑道:「夜又深了,連日以來迭有事故,你均未睡好,既外放在即,還有好多大事即須料理,還宜早睡為是。」 羹堯也笑道:「提起外放的事,母親和雍王全有意著我將你帶走,將那一位留在京中咧,尊意如何?」 中鳳把臉一紅道:「這又是什麼意思,卻使不得咧。」 羹堯又笑道:「這在母親的意思,是因為她體質軟弱,惟恐不耐蜀道崎嶇,便她自己也是這等說法,雍邸的用意,卻因我們已與秦嶺一派人物結怨,有你在一處,路上到底要好得多,所以也主張由你同行。」 中鳳不語,略一沉吟道:「那在這未經成行以前,你便不必再到我這裡來咧。」 羹堯不由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又有開罪之處嗎?」 中鳳不由看了他一眼,玉頰緋紅嗔道:「你這人……難道一定要得罪我,才著你不住在這裡嗎?」 羹堯這才恍然大悟,不由一笑道:「來日方長,我是謹遵師妹之命,不過今天夜已三更,你卻轟不走咧。」 中鳳不由又低啐了一口,這才相攜就寢。 這以後數日,江南諸弟子已由靜修率領來京,便由了因大師和周潯分別向雍王推薦,編入血滴子,並言明各人閑雲野鶴,散澹已慣,而且年事又長,也無法效力,所以只有選拔得力後進自代,雍王一再強留,並各贈金幣玩好,設筵相邀,多留數月,等秋後再南旋,諸俠固辭不獲,這才又留了下來。魚老自翠娘文定之後,卻遊興闌珊,聞得了因大師和曾白等人有南歸之訊倒非常高興,後來一見諸人又被留下,心中更加煩悶,終日在那小羊肉館後進,獨處一室也不出來,卻得翠娘和魏承志兩人隨侍,才將日子打發過去。一晃十多天,不但魏承志傷處全愈,便那聞天聲也略能起坐,他卻再也耐不得,這天卻好周潯又去看望聞天聲膝傷,換藥之後,忙將周潯扯向臥室低聲道:「日前承允令我快意,如今一混又是多日,那韃酋安坐宮中,並未見有行期,小弟卻再也耐不得咧,你這策劃到底如何咧?」 周潯含笑點頭道:「你問這個嗎?如依我說,你也該先回去咧。」 魚老不依道:「他既不南下,我為什麼要回去,你打算騙我那可不行。」 周潯猛捋修髯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你如再不回去,卻恐誤事倒是真的。」 說著又悄聲道:「他行期已經決定,著沿途各地接駕的文書已經發出咧。」 魚老不由一怔道:「那我們該在什麼地方動手咧,便在北方宰了他不好嗎?又何必讓他再到江南去耀武揚威嚇人。」 周潯忙又悄聲道:「這裡房屋太淺,老將軍說話還須仔細,我的意思還是容他到江南去再為動手,一則得手以後,我們便可在南方起義,二則路途一遠,讓他措手不及,各地也好回應,三則這等大事,必須地形人事與我有利,在北方動手,事前事後均未免難於佈置,如在江南那就不同了。別樣不說,只談下手,以老將軍父女水性,如果乘其渡江之際,從水底前往龍舟,還有誰能阻擋,豈不如入無人之境。」 魚老不由大笑道:「這一著果然不錯,那我明天便回去咧。」 周潯又附耳道:「老將軍且慢聲張,此去還須和老師父肯堂先生以及各位長老妥籌辦法才好,此外翠娘在行前還須對那允禵稍有交代才對。明日便走,卻又未免太匆促了。」 魚老壽眉一揚道:「此事回去自必先行稟明老師父和各長老商榷,至於對那韃王還有什麼交代,這不畫蛇添足嗎?」 周潯又附耳數語,魚老才點頭答應,自去和翠娘商量不提。 第二天朝罷之後,十四王府正當賓客盈門之際,翠娘忽然踵門求見,允禵方在以為翠娘一去決不再來,卻想不到忽又求見,因為廳上頗有王侯公卿在座不便延見,忙命從人先行請到西花廳,由程子雲傳喚桂香相陪,誰知翠娘竟似不諳官場儀注,直趨前廳,福了兩福道:「民女魚翠娘,蒙王爺于鎮江遠道邀來,本擬稍留數月以孚雅意,無如江南尚有瑣事亟須料理,特來舍辭,容待江南事畢,當再請謁。」 這一來直鬧得廳上貴人巨卿無不驚異,允禵不由心急,但人已當面,又無法不認帳,只有勉強笑道:「女俠何以來去匆匆,且請花廳小坐,容再商榷餞行如何?」 翠娘卻又福了一福道:「民女行程在即,恕不多留了。」 說著又道了一聲行再相見,便掉頭徑去,那些貴賓之中,頗有得知近日之事的,一聽傳說之中的魚翠娘,竟是這樣一個少女,不由俱向允禵叩問,允禵無奈,只有含糊約略一說,直到客散,程子雲方才忙道:「這丫頭到底在江湖上闖蕩慣了,她走無妨,當著若干朝中權貴來上這一手卻不妥咧。」 接著又道:「偏俺不在前面,否則定然加以阻攔,但願她平安出京不再生事才好,否則傳說出去,卻恐不免累及王爺咧。」 說罷,又偏著腦袋,捋著項下虯髯想了一會道:「此事還須出信著那曹寅再為打聽,只他父女果真回到江南才能放心,在未據回報以前卻須仔細才好。」 允禵聞言,自不免心存疑慮,著人打聽,在另一方面翠娘一經回去,羹堯早經周潯密授機宜前往雍邸將翠娘稟明允禵南歸的話作為據報,有意無意之間的對雍王說明,又道:「這魚家父女委實用心難測,說不定就與十四王爺別有圖謀亦未可知,王爺對十四王爺為人還須仔細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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