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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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潯不由又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真是人小鬼大,這一番話是誰著你說的,別看你父親是沙老頭兒的部下,他會相信你,真打算在我面前弄鬼,那就有苦吃了。」 費虎忙道:「天在頭上,小人從不說謊,适才這番話,全是小人肺腑之言,決無半句虛話,你老人家便立刻將我斃在掌下也只這兩句話。」 周潯聞言,倏然壽眉一聳,手起一掌,便當頭劈下,沙老回回和裴虔連忙一邊一個將那條膀臂托著,大叫道:「周兄且請手下留情,小弟還有話說。」 魚老也攔著道:「你從什麼地方看出這小子說話不實,還請明言,不然不叫他死得不用不白嗎?」 周潯又冷笑一聲道:「既然你三位全這樣說,且將這小子看好,少時我自會還他一個明白。」 眾人不禁全都愕然,周潯卻不再說什麼,轉向南屋,替那聞天聲看傷上藥,看完又去將魏承志的傷勢也看了,這才回到北屋,只見哈魚裴三人似在議論,那費虎卻畢定鬼也似的站在一旁,忙又看了他一眼道:「有這半會工夫,你也該自己估量好了咧,你這個主意到底是誰給你出的,還不快說實話嗎?」 費虎卻亢聲道:「周大俠,你便立刻將我宰了,我還是這幾句話,這主意是我自己出的,並沒有人教我。」 周潯聞言倏又臉色一沉道:「你既有這樣志氣,為何父仇不報,竟在秦嶺呆上這久,這又是何道理?」 費虎道:「彼時小人年歲還小怎麼知道報仇,後來被義父費七帶往秦嶺,才慢慢知道,所以拼命學藝也就是為了這個。」 周潯又沉著臉道:「那你義父也算待你恩重如山了,他被那艾金蓮治死,你為什麼又不替他報仇咧。」 費虎又道:「小人那是因為自己本領不濟,如果動手決難如願,才咬緊牙齒忍著,所以艾金蓮一死,小人立刻相機跟著老土司回來,便也為了這個。」 說著又哭道:「小人決不敢一天忘了生父與義父之仇,不信您只看一看小人這兩條臂膀便知道。」說著一抹雙袖,露出兩條手臂來,眾人一看,只見傷痕累累卻不知用意何在,忙喝道:「你這兩條手臂又與報仇的事有何關聯,卻弄成這樣鱗傷是何道理?」 費虎哭道:「小人自恨年紀太小,功夫也有限,兩位老人家的大仇不知何日能報,想起就難過,每一念及,便在自己臂上咬上一口,所以才弄成這樣,平日從未對人說過,現在周大俠既問這個,小人不敢不說,這才請老土司和各位看一看。」 眾人聞言,不由俱各動容,沙老回回那兩隻老眼更忍不住泛出淚光來道:「好孩子,我真想不到你那父親哈天牛忠厚一輩子,竟還有你這樣一個後人,你放心,我只在世上活一天,決定好好看待你便了。」 周潯這才點頭向沙老回回道:「既如此說,這孩子不妨由你再察看些時,引見入門,他如決心要跟隨年賢侄,且等入門之後,再由我來和他說便了。」 沙老回回連忙答應,周潯又喚來翠娘,在她耳畔囑咐了幾句,這才告辭,仍回年宅。了因大師和白泰官天雄等人因為他被魚老扯走,心知一定有事,全在秉燭相候,連羹堯也未回到後面,一見周潯回來,忙問所以,周潯搖頭笑道:「這位老將軍向來就有個倔脾氣,薄醉之後,更多激憤之語,其實並沒有什麼。」 接著,便向羹堯一使眼色,羹堯會意,忙命周再興摒退其餘僕從,守在角門之外,周潯這才將方才所經約略一說,一面又向羹堯道:「那韃酋南行之事,你曾得確訊嗎?」 羹堯忙道:「南巡之事確實已經決定,只是日期未定,就我所知,大概也不遠了,師叔打算使用魚老將軍之計在中途動手嗎?」 周潯搖頭道:「如在中途動手,只把他殺了,那不還是對大局無補,我是另外有一著棋,只能做到,便不愁不能扭轉乾坤,不過你已外放,行期不能過遠,這事只好到時再為之計了,如今你第一著是將他的行期和扈從各人打聽清楚再說,至於我這著棋是否可成,現在還不一定,你也不必問得!」 羹堯連忙躬身答應,了因大師不禁笑道:「既不打算把他宰了,又何必打聽這些,你那一著棋,到底打算如何下法,這裡並無外人,何妨且對我們說明咧。」 周潯忙又搖頭道:「此事關係太大,稍有出入便全域皆輸,事前如何能說。」 接著又向羹堯道:「你是連夜均未安睡,此事只放在心上,卻不必急急轉露痕跡,可也先去好好睡上一夜,便我也須睡咧。」 羹堯聞言,連忙告辭退出,了因大師起初還恐他礙著羹堯,又問所以,周潯大笑道:「大師兄素知小弟習性,方才已經說過,怎麼你又動問起來,那我只有告罪咧。」 說著又向各人一拱手道:「此事成否,日後自知,此時卻恕難奉告,還請不必再問。」 說罷竟就臥榻解衣入睡。眾人無奈,也只有各自安歇。那羹堯回到後面,上樓一看,只見中鳳殘妝已卸,人尚未就寢,正在燈燭之下,拿著一卷書在看著,連忙悄聲笑道:「師妹連日未寢,白天又須早起,為什麼到這個時候還不睡?」 中鳳聞言,把頭一抬,連忙拋書而起笑道:「你不是才回來嗎?你不睡,我焉有先睡之理,再說,我們還有話說咧,能不等你回來嗎?」 說著,便伺候羹堯將外衣脫去,送上茶,一面道:「我今天已到魚師姐那裡去過咧。」 一面又將經過略述,羹堯笑道:「那魏承志我早見過,並曾交談數次,他雖飽經憂患,裴老前輩也曾在他身上下過苦功,只可惜文秀有餘,而剛毅之氣未免不足,魚師姐對他期望雖殷卻恐未便能如願咧。」 中鳳不由抿嘴一笑道:「本來嗎,他怎麼能比得上你呢?魚師姐自不免所望過奢了!」 羹堯不由臉上一紅道:「師妹不必取笑,我只就事論事而已,便我又能算得什麼,如非您不時勖勉匡扶,卻也難望有成。 不過那魏承志委實嫌少果斷,失之太柔,也缺少丈夫氣,卻是的評,如依我見,他和天雄相比,除年歲較輕,此外卻真遜多色了,如非為了這負身之嫌,我卻真為魚師姐不取咧。」 中鳳又嬌笑道:「你雖為魚師姐不取,卻有人以為你大有可取咧。」 羹堯忙也笑道:「如還以我為可取,那只有師妹了。」 中鳳看著他目光微掃,把臉一紅又笑道:「那倒不見得,以為你可取卻另外大有人在咧。」 羹堯道:「這又奇了,我這菲材,除師妹不棄而外,連自己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可取之處,怎會有人謬許,您是指哪位老前輩,又偶然獎掖嗎?」 中鳳嬌笑連聲道:「老前輩對你誇獎自是不錯,我說的卻是老前輩之外,還有他的內侄女外帶記名徒弟咧!」 羹堯不由臉上一紅正色道:「玩笑是玩笑,正經是正經,我對那沙老前輩向極尊敬,承他盛意,也以忘年之交視我,你這麼一說,不忒嫌輕薄嗎?」 中鳳倏然把嘴一披嗔道:「您可別說這話,您對沙老前輩尊敬不錯,人家對您卻打算更進一步著那小香姐也來伺候您咧。」 羹堯忙道:「你瘋了嗎?對我說笑也只罷了,你忍心連那小香姐也加以刻薄嗎?」 中鳳道:「我才不刻薄咧,你們既說好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這能怪我嗎?」 羹堯一見中鳳竟有怒意,不由更加詫異忙道:「你這話是從何說起,須知沙老前輩固決不會有此事,即使他有此意,我也決不會答應咧。」 接著又道:「師妹為了我,已是萬分委屈,我也內疚萬分,如再有此事,那我不特無以對師妹,也難對自己咧。」 中鳳倏又噗嗤一聲嬌笑道:「你別說得嘴響,須知事到頭上卻由不得您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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