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成鐵吾 > 赤膽丹心 | 上頁 下頁
七〇


  這裡說著,那餘媚珠一擺鳳凰輪也便待動手,允禵已經氣得臉全黃了,猛聽翠娘嬌喝道:「餘媚珠你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那餘媚珠刀輪並舉也大喝道:「有話快說,如果打算藉此弄鬼,你姑娘卻不會上當咧。」

  翠娘冷笑道:「你也當我和你們這些無恥賤人一樣,說了不算嗎!老實告訴你,我著你且慢,那是因為今晚你兩個全是沖著我來的,犯不著把這裡王爺和程師爺捲入這場是非。既打算動手,你不妨稍待,容我和這聞道爺先走上兩招,不比有累人家程師爺強嗎?你如不願落後,便兩人一齊上如何?」

  說著一順手中寶劍又向聞天聲道:「聞道爺,你替令叔報那一梭之仇我是決無話說,當得先向你領教,只是你二人分明系從八王府來,為何卻不敢說咧?」

  說著抱劍把手一拱道:「聞道爺你先請,我來領教你天山一派的真實功夫。」

  聞天聲哈哈大笑道:「我如真從八王府來,焉有不敢說之理,可是我已說明在前,我和這位女施主雖然一同前來找你,卻是截然兩事。她雖奉了孟三婆婆之命,也確實是從八王府而來,我卻並非一路,難道你一定要我非認不可嗎?」

  說著也向那餘媚珠道:「女施主你且請稍待,恕我佔先了。」

  說罷,手中拂塵一揚,略一拱手只道了一個請字,一個月下掃花,便向翠娘迎面掃來,翠娘也舉劍相迎,一來一往便在那花廳上鬥了起來,那餘媚珠眼看桂香又冷笑道:「你這賤婦為什麼老不開口?既然有種背師叛道,勾結外人還不趕快上來領死?」

  桂香這時也掣刀在手,傍著允禵而立,聞言忙道:「余師姐,您可別這麼說,我丈夫雖在孟氏門下,我可沒得罪過孟門老少三輩,這背師叛道卻說不上,至於這位魚女俠本來確實于我有恩,也說不上勾結外人,您瞧這半天我幫著誰說過半句話嗎?我也知道您那短刀飛輪絕技厲害,可是真逼急了,也只好冒犯咧。」

  餘媚珠又冷笑道:「好,那就算是我把你逼反了,你來吧。」

  說著,左手揚著鳳凰輪,右手一挺那口缺尖短刀,便待動手,桂香忙將手中那口短刀一順,先向允禵道:「王爺先請回到後面,今日之事,卻非口舌可爭咧。」

  說罷,挺刀向前道:「師姐,您賞招吧。」

  余媚珠聞言,右手短刀一撤,左手的鳳凰輪猛然分心刺去,桂香連忙舉刀相迎,那鳳凰輪原是一件古怪兵器,看去只有三尺不到,是一個飯盆口大的鋼圈,上面插著十二枝小劍,下面帶著鐵柄,使起來卻刺打鎖砸曲盡其妙,更專能咬人兵器。餘媚珠素精此道,每一枝小劍之中,各藏暗器,那輪柄也有一條二尺來長的絨繩暗套在腕上,冷不防並可飛出取人性命于五步以外,張桂香一向知之甚詳,雖然動上手,卻只守不攻,處處留神。那允禵一見四人捉成兩對廝殺,心恐來人尚有羽党,桂香又連使眼色,便乘機轉入屏後不提。

  這廳上,翠娘一和聞天聲動上手之後,因知天山一派內家功夫也自不凡,素能以柔克剛,那柄拂塵又和尋常塵尾有異,也不敢大意。一上來便將那套越女劍法使出,連拆十餘招之後,更覺對方潛力甚大,那柄拂塵看去雖極柔軟,卻出手帶風,有時直刺而來,便如劍槊一般,也打個以守為攻的主意,一面護住門戶,一面覷看來人破綻,時候一長,漸漸看出聞天聲功夫雖好,卻不免浮躁,又貪功之心甚切,恨不能一下便將自己置於死地,不禁心中略有把握。忙將劍法一變改守為攻,反逼過去。聞天聲起初見翠娘劍法雖然精奇,卻一味只守不攻,心中方疑翠娘到底是個女人,只能以巧取勝,真力也許稍差,所以全力相逼。卻不料這時候倏然反逼過來,那內蘊潛力竟在自己之上,不由吃了一大驚。暗想這丫頭詭計多端,叔父便失手在這個上面,如何能再蹈覆轍,這才留上了神。

  這一來雙方打了個勢均力敵,只聽得劍拂所至呼呼風響,兩個人便如走馬燈一般,各以全力相搏,乍看便似一綠一白兩個球兒在馳逐著。猛見翠娘手中寶劍略微一慢,便被聞天聲拂塵在劍上繞了一個定,各自喝了一聲撤手,兩下一奪,登時灑了一片銀絲。再看時,那柄拂子已經斷去一大半,聞天聲用力過猛不由向後一挫,翠娘卻乘勢嬌叱一聲,飛起一腿,踢向他的右膝蓋,聞天聲閃避不及,竟被踢個正著。

  那一腿雖然只用了六七成力,但是一個順水推舟之勢,鞋尖更蘸有鐵尖,立刻將膝蓋踢中倒了下去。翠娘一手提劍卻微笑道:「道爺請恕我收招不住,未免得罪咧。」

  聞天聲不由愧憤交集,就地一滾,正打算一躍而起,無如膝蓋骨已被踢碎,受傷極重,才一起身又倒了下去,正在著急,猛聽屏後程子雲大聲道:「世間萬事荒疏不得,俺是久不拿刀動杖咧,你們這些奴才們怎麼連俺這口刀也扔到床底下,讓俺找了半會才找出來,這不讓人家聞爺久等嗎?」

  說著,只見他一身短衣束紮,連頭上也包了一塊黑綢子,倒顯的十分俐落,果然手中提了一口短刀,卻一路大嚷道:「聞道爺,您是天山派有數人物,可得真的讓俺一兩招,別讓俺在這北京城裡出醜丟人才好。」

  聞天聲聽見更不是意思,不由高聲喝罵:「你這不要臉的奴才,少消遣我,你道爺雖然敗在這丫頭手中,自怨學藝不精,卻有一身硬骨頭,你待怎樣?」

  程子雲又佯作不知道:「道爺,您手下並無三合之將,怎麼竟輸給魚女俠咧?別開玩笑,俺卻不信咧。」

  卻不料才出屏風,走到抱柱附近,那張桂香一口短劍不敵餘媚珠的刀輪並用已經退了下來,那餘媚珠恨他投機取巧,得了便宜賣乖,盡在說便宜話,竟放過桂香,劈面一輪打去,一面嬌喝道:「你這蠢牛,少說廢話,還不接招?」

  程子雲猝不及防,幾被輪上小劍掃著,連忙舉刀相迎,那魚翠娘卻向聞天聲正色道:「聞道爺你替令叔報仇我決不惱,不過天山一派與我武當少林,平日並無嫌隙,尊師丁真人和兩家掌門人更各有交誼,便微山湖那場過節也是非自有公論。

  你如暫時罷手,我不妨商請此間主人派人送你回去,否則也悉聽尊命,你意如何?」

  聞天聲躺在地上不由半晌不語,那程子雲卻居然和餘媚珠打了個難解難分,倏聽桂香倚柱嬌喝道:「恩姐快當心那鳳凰輪中的暗器來了。」

  說猶未完,只見那餘媚珠正和程子雲廝拼著,倏將短刀一舉,刺向程子雲,左手的鳳凰輪一指翠娘,小劍上忽然飛出三點寒星,直向翠娘打去。本來那一下完全出於意外,非被打中不可,卻因桂香素知她慣於聲東擊西攻人不備,一下喝破,那三根天狼透骨釘全被打落,不但未能成功,反幾被程子雲一刀砍著,餘媚珠激怒之下,不由將桂香恨得咬牙,忽然秀眉直豎厲聲道:「你這賤人竟敢吃裡扒外,給你姑娘洩底,我如拿住你,教你好受。」

  桂香聞言也把心一橫道:「餘媚珠,我是始終顧念師門之誼,對你並未下絕手,既如此說那便不能怪我咧。」

  說著粉臉一紅暗做準備,一面又冷笑道:「我泄你的底,你如仗真功夫取勝怕人洩底嗎?老實告訴你,我雖然和你一樣,是一個江湖下流女人,可是我卻恩怨分明,是非看得很清,不怕你把我生吃了也是這兩句話,魚女俠是我救命恩人,你待怎樣?」

  餘媚珠盛怒之下,登時秀眉直豎,妙目圓睜,臉色鐵青,露出一副羅刹面目,一面和程子雲對敵,一面對著桂香用鳳凰輪一指,發出三支天狼釘,桂香猛一閃身,繞向柱後,那三釘全打在柱子上,各自深入寸許,這一來卻將翠娘激怒,一挺手中盤龍劍叱一聲道:「程師爺且請閃開,待我來取這賤婦性命。」

  說著,便似一朵綠雲連人帶劍,縱向餘媚珠身邊,一個白虹貫日,直向咽喉刺去,程子雲雖然勉強撐持著,已是渾身大汗,一見翠娘前來接手,連忙退了下來一抹額汗道:「你這賤婆娘,休得自己以為了不起,須知俺本待拿你,人家魚女俠既要宰你,俺便不得先讓一步咧。」

  那餘媚珠見他得了便宜賣乖,不由怒極,欲待再發天狼釘取他性命,無如翠娘手法太快,那一劍,白光一閃已近咽喉,急切之間無法再行暗算,只有將那鳳凰輪先向上一鎖,護住要害,誰知輪上小劍才和寶劍一觸,使聽錚錚連響,中間兩劍立刻折斷,鋼輪向下一沉,竟然架不住,不由嚇得她亡魂皆冒,忙將右手短刀向翠娘臂上砍去,翠娘猛將寶劍一撤,這才算將一招擋了過去,喘過氣來,她那鳳凰輪所藏十二枝天狼透骨釘,本不輕發,專為遇上能手,敗中取勝救命解危之用,因為要救聞天聲又恨極桂香,這才一連發出六支。本不舍再用,但才和翠娘交上手便覺難支,自知時間一長更不易脫身,忙將鳳凰輪一沉,六釘齊發,滿以為兩下欺得太近,定必得手無疑。誰知翠娘久經大敵,心知輪藏暗器,一劍掣回,跟著一個仙人奪影,已經到了她的身後。六釘雖然全發,一支也沒有打中,全落在地上。正在一怔,猛覺脅下被人點中,身子一麻,便動彈不得。

  卻聽翠娘嬌叱道:「此刻我如取你首級易如反掌,但你受何人主使,此間主人一定非問不可,所以暫留一命,你不說實話,那就非吃大苦不可了。」

  說罷捏劍緩步走向廳中又向程子雲笑道:「我真想不到,才來晉謁王爺,便將這兩位惡客帶來,幸喜兩人俱已就擒,該如何發落,那只有由你去請王爺處置咧。」

  那程子雲提著刀,正在喘息,聞言大笑道:「俺正想稍窺女俠絕藝,只因初來不好請教,卻想不到竟有送上門來的活東西讓您試手,這一來算是令我大開眼界咧。」

  說著,拉長了嗓子向外面嚷道:「外面各處的人不許撤,只著兩個來捆人。」

  一聲嚷罷,外面立刻進來兩人,將餘媚珠和聞天聲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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