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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桂香忙從柱後閃出笑道:「程師爺,您怎麼一去不來,今天來的這兩位委實全是一等一的能手,如果不是我恩姐在此,那便不堪設想咧。」

  程子雲大笑道:「這個卻是您想不到的,實不相欺,俺早已料定這賊道和賤婆娘決非女俠對手,但恐來人不止兩個,防他聲東擊西,所以托言去取兵刃,出去把人調齊在外面全佈置好了才進來。」

  接著又捋著虯髯哈哈大笑道:「如今果如俺料咧,這一公一母不全教魚女俠拿下了嗎?」

  說罷,又向翠娘一拱手道:「女俠還請稍待,俺這便去請王爺來咧。」

  便咧嘴大笑,又向屏後轉了過去。翠娘見他一臉得意之狀,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忙向桂香道:「方才這賤婦那一陣毒釘還真險極,如非你及時喝破,也許便遭毒手亦未可知,此婦如此狠毒決容不得,相煩你先去搜一搜她身上還有什麼沒有。」

  桂香忙道:「我承恩姐救命,永記心頭,怎敢藏奸不說,不過此婦陰狠毒辣一言難盡,以後如再遇上,還望力加注意才好。」

  說著連忙走向餘媚珠身邊,渾身上下,詳細搜了一遍,又發現兩筒袖箭,一匣緊背低頭花裝弩,一口袋五毒烈火彈,另外一個百寶囊,藏著薰香千里火筒等物,正在暗笑:「這婆娘把全付家當全帶出來咧。」忽又在腰間貼肉查著兩個寸許長的銀匣,打開一看,卻是一紅一白兩匣粟米大的丸藥,不禁臉上一紅,連忙背著翠娘揣了起來,其餘暗器等物全把來堆在一邊,翠娘一看也不由咋舌不已。又命人將聞天聲身上也詳細搜過,卻除那柄斷拂之外並無他物,方才搜完,允禵也帶了四名護院把式出來,一見翠娘便拱手笑道:「想不到女俠初來,便為我保全不少,除心感已極而外,只有容待申謝了。」

  翠娘忙也答禮,一面道:「這兩個惡客,本為尋我而來,王爺能不見罪,已是萬幸,如果這等說法,那便更令我于心難安了。」

  說著一伸手將餘媚珠點開穴道:「這兩人雖然是為了找我而來,但在王爺面前竟敢出言不遜,必有主使和羽黨,還望詳細訊明才好。」

  允禵把頭一點,忙命人擺上公案,設了三個座位,相邀翠娘程子雲一同入座,並命桂香侍立身後,這才將兩人推上來,先向聞天聲道:「你既系出家人就該安分守己,誦經打坐才是,為何夜入本府行刺貴賓是何道理,究竟姓什名誰,在哪座寺觀出家,還不從實招來。」

  聞天聲冷笑一聲道:「我姓聞,道號天聲,乃北天山玉頂觀丁真人首徒,本與你這韃虜水米無交,因這姓魚的丫頭,暗施詭計用毒藥暗器將我叔父打傷,以致斷去一臂,所以才來找她算帳,如今既被拿住,殺剮聽便,你待怎樣?」

  允禵方才餘怒未息,聞言連忙一拍公案道:「賊道死在臨頭還敢無禮,你們還不與我掌嘴?」旁立兩名護院便待動手,翠娘忙道:「此人倒是一條硬漢,所說也系實情,王爺還請息怒。」

  程子雲也道:「北天山丁真人一向與世無爭,為人更極正直,便聞道爺也是秦隴一帶知名之士,既稱此次專為找魚女俠而來,當無虛誣,雖有觸犯王爺之處,魚女俠既代乞情,還望先行押下去,少時再問。」

  允禵見二人這等說法,忙命護院押下去先在更房好生看管,一面又問餘媚珠道:「你這賤婦即稱秦嶺門下,那李雲鵬兄弟和這張桂香我全待她不薄,既使你與魚女俠挾有嫌隙,也該先行向我呈明,為何卻也竟敢橫行無忌,當真你仗著八阿哥之勢,眼睛裡就沒有本藩嗎?」

  餘媚珠看了允禵一眼,卻媚笑道:「您就是十四王爺嗎?我可本沒打算來,那是奉上差遣身不由己,誰教這姓魚的丫頭,藏在您這府裡咧。」

  允禵在燈下一看,只見她圓圓臉兒便如銀盆一般,兩道眉毛畫得彎彎的,口鼻位置也非常端正,雖非絕色,卻也俏麗甜淨,媚態可掬,較之桂香又年輕多了,說話更帶著幾分嬌憨,和方才大不相同,不止怒意略消。偏那餘媚珠又機伶異常,看出允禵神態之後,那一雙媚眼,更著著進逼,不住價向他掃來掃去,滴溜溜連轉,一面又媚笑著道:「方才那是我冒犯了您.您先放開我,這就向您賠個禮兒還不行嗎?」

  允禵不禁有點不得勁兒,想不起該如何再問才合適,卻惱了身後侍立的桂香連忙嬌喝道:「你這無恥賤婦,既然打算求王爺饒你活命,為何不將主使人說出來,卻只管對王爺擠眉弄眼的做什麼?要知王爺天地正氣所鐘,卻不會受你這一套咧。」

  允禵不由臉上一紅,忙又喝道:「你這賤婦姓什麼叫什麼,是否奉了八王爺之命而來,還不從實招供,那本藩便要著大刑伺候咧。」

  余媚珠看了張桂香一眼,心下已經明白幾分,忙又吃吃笑道:「哎呀,李大嫂子,你伺候了十四王爺,算是已經爬上高枝兒去咧,當真打算乘人之危,打算坑我一下嗎?」

  接著眼光又向允禵一掃媚笑著看著桂香道:「我這一套還不是跟你這小狐狸精學的,我兩個誰不知道誰,你真要打算坑我,那我便說不得給你全抖了出來咧。」

  張桂香當著翠娘臉上未免掛不住,正待發作,翠娘已先嬌喝道:「你這無恥賤婦,既已被擒,還敢如此不要臉,再不快說實話,那我只有先將你這一對照子借來一用咧。」

  余媚珠見翠娘鐵青著臉,又素知下手極辣,不由一哆嗦不敢再說什麼,忙道:「我說就是咧,您幹嗎要生這大的氣?須知我固然不是好人,您這位朋友也是一個專找野男人的狐狸精,要不然她還不會有那外號咧。」

  說著,一看翠娘寒著臉又道:「我確實是從八王府來的,我們掌門師叔孟三婆婆也在那裡,我是奉了她老人家之命,各處找你下落,最初總以為你在雍王府,但據那鐵翅蜜蜂說你並未露面,我們多方查探,也未查出,昨夜孟師叔和我也曾到年羹堯那小子住的地方,卻被兩個怪人老遠就給擋了回去,後來還是李元豹夫婦說你曾答應過要到這裡來踐約,這才先著他夫婦來臥底,又著我在府外巡風,卻不料你果然來了。我得李師兄密報,本想先行回報再著人來,又沒料在府外房上,忽然遇見那位聞道爺也要找你給叔父報仇,當時我也沒打算就動手,無如聞道爺自恃功夫極高,怕你再行他去,便不易找,這才一同趕來,轉著李師兄夫婦回去報信。這全是實情,你如相信,便請王爺把我放了,日後我必對你也有一份人心,否則,你便把我宰了也是這句話。」

  允禵忙道:「那你此番前來,八王爺一定也有授意了,他又如何說法咧?」

  餘媚珠不由一怔,眼珠一轉道:「八王爺並未有什麼授意,他也實不知情。」

  接著又笑道:「這是我們江湖上的事,怎麼會與兩位王爺有關?」

  程子雲在旁手捋虯髯,忙道:「你先別替八王爺推得乾淨,俺來問你,此事八王爺既不知情,為何能容你等藏在府中,這能說得過去嗎?現在你既被擒,已經供認住在八王府不諱,又何必隱瞞咧?」

  桂香也冷笑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既來了為什麼不敢說?要依我說,你趁早別替我們孟門子弟丟人咧。」

  允禵這時顏色已霽,卻看著她微笑道:「我與八阿哥乃系弟兄,你如奉他所差,便老實說出,也屬無妨,又何必代人受過咧?」

  餘媚珠眼光又在各人臉上一掃嬌笑道:「王爺明見萬里,我與那八王爺素不相識,只不過因為隨掌門人住在那裡,果真他著我來,那又何必代為隱諱,您不信再差人去問一問八王爺不就明白了嗎?」

  翠娘冷笑連聲道:「王爺這樣抄手問事,她如何肯說實話,還是待我問她如何?」

  桂香在允禵身後悄悄的捏了一把,一面又高聲道:「你放明白些,須知我這魚恩姐不但錯骨分筋之法,你決難忍受,只要她一出手將你這一張臉上添點花樣,以後便難見人,何苦有話不說咧?」

  翠娘聞言,連忙從座上站了起來,沉著臉道:「我那錯骨分筋之法,她如何受當得起?她如再不說實話,那只用我那五毒梅花針在她臉上留點記號便了。」

  說著,掏出一個銅制圓筒來,便待繞向案前,餘媚珠忙道:「你不必在我身上缺德,我說實話就是咧。」

  程子雲在旁一晃腦袋大笑道:「妙,妙,這個法子真妙,那五毒梅花針只一打上,就治好,也非揭去一層皮,只消三五根,這張俏面目,便不愁不變成大花臉咧。」

  餘媚珠看著他雙眉一豎道:「你別狗仗人勢,就算我是八王爺派來的,你又待怎樣?老實說,不但秦嶺各位老前輩全在八王府,還有若干名震江湖的老英雄也在那裡,今天我雖敗在這丫頭手裡,少不得還要有人前來找場,你可當心點,咱們是光棍打光棍,打一頓,還一頓。」

  程子雲又捋著虯髯搖頭大笑道:「小娘們,你可別吹著玩,八王府就再來些出色能手,俺也不怕他把這層臉皮剝掉,不過你就又不同咧,萬一這位魚女俠真的在你這副俏臉上出點花樣,以後那些少年小夥子,便不是這樣待你咧,要依我說,打一頓還一頓那可不是辦法,你還是趁早實話實說的好。」

  餘媚珠只氣得粉臉通紅,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掉頭向允禵道:「王爺,您是好人,我說實話就是咧。這一次我們掌門師叔雖然邀了好多人來,卻與您無關,要找的便是這姓魚的丫頭和雍王府護衛馬天雄,還有那年羹堯、雲中鳳、胡震等人。

  只不過因為這丫頭到了這府裡,所以才來探聽,八王爺雖著我來,卻沒有驚動您的意思,您如將我放了,我回去了是實話實說,決不會讓您和八王爺因此不和,今後也不再到這府裡來,只是這姓魚的丫頭離這府裡一步那便難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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