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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中燕藏在房中,不由又驚出一身冷汗來,正在忐忑之際,又聽羹堯中鳳兩人似在哀求了半晌,周潯方又長歎一聲道:「我既到這北京城裡來了,便不得不放寬一步,不過明晚你兩個須將他喚來,我還須當面問明,那賤婦弑主究竟是否同謀才可做決定,不然,便有雍王之命,老夫也快難遵示,只好只論是非,不計成敗了。」

  這話才一出口,便又聽羹堯道:「老前輩你且慢走,既蒙看在王爺分上饒過我那舅哥,還請少停,容我喚來,就請當面訊問便了。」

  周潯聞言,似甚震怒,猛一拍桌子大喝道:「原來你們事前串好的活局,竟敢賺我,既如此說,老夫決無受人愚弄之理,他人既在此地,可速喚來見我,老夫自會還你們一個明白。」

  中燕躲在孫三奶奶房中,立刻又吃一大驚,幾乎魂魄皆失,直欲奪路逃走,但那下房門外便是院落。只一出去,必被周潯看見,室內更無窗戶,正在深悔不該隨中鳳回來。暗想:

  「此老既然這等推重王爺,又可看在他的份上,早知道還不如由王爺直接和他說要好多了,照這樣看來,年雙峰和他的關係也就有限得很,王爺也未免多疑了。」想著又聽羹堯、中鳳雙雙在訴說著,似在解釋誤會,良久之後,周潯忽又喝道:「我全明白咧,你二人還絮絮叨叨什麼?既他人在此地,當面一談,不是皂白全就明白嗎?」

  二人連聲稱是之後,接著便聽一陣腳步聲音,直向所藏的這間房子而來,不由心中更加忐忑不已,正待問明中鳳,周潯是否已經全饒了他,又聽周潯在門外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原來藏在這裡,既敢做弑主亂倫之事,還不趕快出來受死,要想仗你妹妹妹夫向你乞憐,那可是枉然。」

  中燕已經自知無法倖免,只有把心一橫,待拼一死,忽聽那門呀的一聲推開了,進來的卻是羹堯,一見面便道:「二哥趕快出來,周老前輩雖有垂訓之處,卻未必便將你置之死地,如果再避而不見,倒反不好了。」

  再向門外一看,只見周潯手捋修髯,屹立在院落之中,中鳳躬身立在一旁,只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離開還有兩三步,便行拜伏在地道:「小侄一時糊塗,罪該萬死,不該在醉後,被那淫婦引誘成奸,但弑主一事並未同謀,還望老伯恕過。」

  只聽周潯冷笑一聲道:「聽你之言,弑主雖然未同謀,通姦已是屬實了,我來問你,那朱公由檉是你什麼人,你知道嗎?」

  中燕連連叩頭道:「小侄知道,那朱老山主,乃系家父同盟至友,又系山中盟主。」

  周潯又哈哈大笑,目光如電,向他臉上一掃道:「既如此說,即使你未弑主,這亂倫之罪也該坐實,你雖惜命貪生怕死,難道你那老悖的父親,竟一點也不知情嗎?」

  中燕忙道:「此事家父委實迄今尚未知道實情,所以才與山中諸伯叔絕裾而去,否則便他老人家也決放我不過,就不處死,也必有以對老山主和各人,焉能容至今日,還望周伯父明察才好。」

  中鳳也連忙道:「我二哥所為不但家父迄今未知,便連大哥和侄女也不知道,要不然他對那賤婦也不至收藏在外面了,您只就這一件事,便可知實情咧。」

  周潯忽又笑道:「這話老夫倒也相信,要不然令尊即使護犢,也還決不至公然為他和山中人劃地絕交另立門戶,丟這個大人。不過老夫與令尊,也屬至交,此事如果讓他知道,即使已經托庇在這雍王府中,大錯已成,也難再見天下人,如今只有老夫代為做個了斷,索性讓他以不知情三字對人也好。」

  說著,倏然鬚髮皆張,單掌一起,冷笑一聲道:「即使你未同謀弑主,通姦又出那賤婦醉後引誘,也只好讓你到九泉之下和那賤婦分辯了。」

  話才說完,身子向前一縱,便待向中燕當頭劈下,中鳳羹堯卻一邊一個扯著,一齊跪倒道:「您請暫時息怒,我等還有下情容稟。」

  周潯正色道:「他已親口供出通姦是實,你兩個還有什麼話說?須知老夫此舉一則代天行誅,二則也免他父親因此把一世英名喪盡,你二人雖然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他妹丈,難道為了姑息他這一條性命,就不為你們的父親和岳父作想嗎?」

  羹堯忙道:「老前輩訓示自是正理,但弟子此舉系奉王爺之命,如果您在寒舍立即將他斃在掌下,弟子不但無以覆命,便您不也難對王爺嗎?」

  中鳳也攀著他那只右掌哭道:「我這二哥,固然罪有應得,但弑主既不知情,便與賤婦苟且,也出醉後無知,你老人家就不能成全一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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