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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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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微山湖上 那程子雲卻尚未到未末申初光景又自趕來,一見二人之面,便先兜頭作了一個大揖道:「雍王爺想已回來咧,二位曾見過面將俺所托之事陳明嗎?」 胡震忙道:「這事實在對不住程兄,王爺雖已回來,對十四王爺卻大為不滿。他說:便尋常百姓之家,兄弟有事也須先要問過兄長才行,十四王爺對江南諸人之事,事前既未相商,事後更處處在皇上面前逼他,這卻實在令他難受。至於程兄以一幕客,居然將莫須有之事,蒙混十四王爺入奏,更非嚴懲不可,所以一聞此言,便待拂袖入宮……」 說到這裡,程子雲不禁叫聲啊哎,接著又睜大了眼睛道:「果真這樣一來,那俺便免不了一個剮罪,這話當真嗎?」 胡震笑道:「程兄且別著急,王爺雖然如此說,我與年兄卻不能看著兩位王爺因此失和,再令程兄到那菜市口去走上一道。所以他雖在盛怒之下,仍舊拼命攔著,一再勸說,總算將這盆怒火攔了下來。如今王爺對十四王爺已將這事揭了過去,只對程兄卻認為捏詞淆惑聖聽,此風決不可長,也許就丟開十四王爺,專折奏聞,請予從嚴議處咧。」 程子雲聞言又把頭連搖道:「胡兄不必相戲,俺是一個什麼腦袋。雍王爺焉有撇開十四王爺單獨對俺專折奏聞之理。」 羹堯也笑道:「程兄不必如此說,那是因為王爺說,憑十四王爺決使不出這些狠毒著子來,顯系出諸程兄所使無疑,才想到程兄頭上,偏你又把事全搞了過去,所以正中下懷,便打算據實奏聞咧。」 程子雲不由一怔,忽又大笑道:「既如此說,雍王爺倒是俺的一個知己,他便要讓俺落個剮罪,俺也值得,您兩位如果有空不妨到菜市口去看個熱鬧,能看到活剮俺這東魯狂生倒也是不易見的事咧。」 說著又向胡震肩上一拍哈哈大笑道:「胡兄,您當俺便連這點見識也沒有嗎?果真雍王爺要請旨嚴辦俺這狂生,您兩位便決不會告訴俺,既然兩位王爺不再計較,那俺這一身剮,便也在邀免之列,您卻不須危言相戲咧。」 胡震忙也大笑道:「東魯狂生畢竟不凡,實不相欺,适才的話,那全是我打算試一試足下膽識,其實敝居停對於十四王爺所為只一笑置之,不但絕未見乎詞色,連計較之意全都沒有,你但請放心罷。」 程子雲不由又一晃腦袋,捋著虯髯道:「雍王爺果真如此,才不愧雅量,將來俺如修史自必大書特書,今日俺本待求見,再當面謝過,既如此說,那俺又須趕回稟明十四王爺才對,不過那位白大俠到底現在何處,這些江湖過節卻又與仕途和廟堂之上絕不相同,如果不把話說明,卻真可慮,還望兩位代為先容才好。」 羹堯連忙搖頭道:「他委實出門訪友未回,如果回來自當代為致意,即使程兄非對他當面把話說明不可,只白大俠願意,弟等也不難折簡相邀,不過此刻卻真無法尋他咧。」 胡震也道:「程兄但請放心,那白大俠我素知其為人,除嫉惡如仇而外,倒十分愛友,只要人不欺他,便稍得罪也絕無妨,如能晤及必代致意,以程兄這等磊落,定可訂交無疑。」 程子雲略一沉思道:「既如此說,那俺便先回去,一切全仗二位了。」 說罷又匆匆告辭回去,等他走後,胡震笑道:「這怪物這一次回去以後,也許稍微老實一點了。」 說著又向羹堯悄聲道:「這裡的事,愚兄自會告訴那一位,你此刻卻不妨也先回去,和白師叔稍微計議一下。」 羹堯聞言,連忙點頭答應,便回自己私宅,等回到外書房一看,白泰官恰好也從外面回來,忙將雍邸經過說了。白泰官笑道:「這裡的事目前只能做到這樣,在江南方面,魚老將軍一行既已離開京口,那曹寅必也仍回南京,自然更無話說。不過那李元豹勢必向孟三婆婆哭訴夫婦受傷之事,卻難免賊心不死,又在中途出了亂子,适才你周師叔已經專人沿運河南下迎頭送信去了。」 說著又略淡江南各事,用罷晚飯,泰官因為沿途鞍馬勞頓昨夜又未睡好,便在書房安歇,羹堯也和周再興回到後園內書房,羹堯因為張桂香有話,約訂今夜稟明,所以一直挑燈獨坐觀書,一面等待著,魚更三躍之後,忽然窗上有人輕輕彈了三下,低聲道:「總領隊還沒有睡嗎?張桂香有話當面陳明,能進來嗎?」 羹堯一手推開窗上屈戌道了一聲進來,那張桂香立刻推窗而入,福了一福笑道:「本來昨夜我就打算前來稟明連日所得消息,想不到您和那白大俠忽然去了,所以才沒有來,如今那十四王爺對江南各位大俠的事已經放下,決定不再在皇上面前說什麼,便那怪物也老實多了。」 接著又道:「不過那位魚翠娘卻已經答應來京,如今已從鎮江動身咧。」 羹堯道:「此事我已盡知,其餘還有什麼消息嗎?那程子雲今天回到十四王府又如何說法咧?」 桂香笑道:「這怪物向來臉皮極厚,但不知那十四王爺為何卻十分相信他,雖然這次的詭計又沒有成功,他仍舊是大言不慚,一味胡吹亂謗,本來他打算借這江南請大俠不穩的事,便想攀倒雍王爺,連您也非吃一場詿誤官司不可,自經白大俠這一來,一切全落了下風,便不再提此事,今天回去據他告訴十四王爺,說他已和那位胡先生說好,雍王爺也情願兩罷干戈不在皇上面前說什麼,但卻又恐您和雍王爺未必真肯善是甘休,所以才著我出來探聽一下。王爺和您真的饒了十四王爺和他嗎?」 羹堯微笑,把頭一點道:「王爺本來就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如何重法,更不至借這一件事向十四王爺還手,至於對那個怪物更說不上計較,他們如果就此罷手,我和王爺自然也不再提,果真他們再無事生非,那便也非給他二人一個厲害不可了。」 桂香接著又道:「此外還有一個消息,卻與十四王府無關,便是那秦嶺的孟三婆婆已經派人到八王爺府裡,說是只在新正便要來京,這位老婆婆,年紀雖然已大,但心狠手辣更老而愈甚,他的侄兒侯異既然喪命雍王府,此來決無善意,還望留神才好。」 羹堯忙道:「既是八王府的事,你為什麼會知道?又是那怪物說的麼?」 桂香不由把臉一紅道:「這倒不是他說的,卻是我那當家的告訴我的,因為他也算是從秦嶺孟家出來的弟子,別人不知內情,總還以為我夫婦也和雍王府有深仇大恨,所以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了他,他又告訴了我。」 羹堯不由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聞得你也吃過孟家大虧,你丈夫怎麼會也投入孟家門下咧?」 桂香紅著臉睃了他一眼道:「原來總領隊也知道此事,所以我說我那當家的弟兄三個全不是人,便也在此,他們正是因為自己真實功夫有限,為了要學那些下流暗器和薰香蒙汗藥,才輾轉投到孟家去,至於我吃的那虧,他們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咧。」 羹堯聞言又道:「那你也算是孟家弟子了,是不是也是孟三婆婆門下咧?」 桂香看著他又媚笑道:「總領隊不知道嗎?我向來就有一個見一樣學一樣的毛病。再說,既已陷身匪人,反正是已經聲名狼藉,還有什麼顧惜的?所以便再下流的東西也非學不可,不過我雖也會那些獨門暗器,卻不是孟三婆婆所傳,一大半卻是丈夫和小叔們教的。」 接著又把一張俏臉漲得飛紅媚眼連揚道:「便我那玉面仙狐的匪號,也就是因為學會了孟家一種下流功夫才叫出來的,您可別見笑。」 羹堯一見她又媚態可掬,想起村店投宿光景,不由顏色微沉道:「既如此說,以後續有消息,可速稟告於我,現在你也該回去咧。」 桂香連忙又福了一福道:「總領隊放心,我這條小命兒三番兩次全是您救了下來的,只您有命,無不遵從,但一有重要的資訊,我一定會來稟明的。」 說罷,便告辭穿窗而出,自此以後,那白泰官便住在年宅,有時也向雍王府走走不提。 這以後,天氣漸涼,又是秋末冬初,年宅全家都在忙著籌辦喜事,羹堯卻因所領血滴子範圍日廣,已由京中漸及外省,更形忙碌,再加上暗中又須與諸俠密商大計,一身處於錯綜複雜之中,已是日無暇晷。同時因為既有外放學政之說,清初的提督學政,職權極大,幾與督撫平行,仿佛明季巡按一般,自不得不略加準備,這一來把個翰苑新貴,鬧得應接不暇,幸而有些事由乃兄希堯代勞,才算勉強應付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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