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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六章 夜謁

  程子雲看了她一眼,猛然一拍大腿道:「您這話說得是,俺已有一個好辦法咧,俺想那四阿哥既然由這白泰官一來,算是解了圍,又得了皇上的封賞,今夜他那府裡,上上下下對此事決免不了談論,您只能再辛苦一趟,去探一探,一定可以得到一個確實的消息,如果真的白泰官已來,自然另說另講,萬一竟被俺料中,真是出於雍邸捏報,那便說不得再由王爺在皇上面前給他揭穿,這事便更妙了。」

  張桂香把頭連搖道:「哎呀,我的好程爺,我們可沒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您為什麼對我開這麼大的玩笑?您請想,那白泰官乃江南大俠之一,聞得他一身鐵布衫功,除有限幾處要害而外,什麼暗器也傷他不得,拳劍掌法無一不精,更擅擒拿點穴,而且為人極其機智,真能耳聽八方,眼觀四面。

  我要去窺探他,死了那是活該,萬一教人家拿住,丟人事小,那份活罪可不好受。再說我是一個女人,可沒法熬刑,到了嚴刑逼供的時候,您教我招認什麼咧?要依我說,您還是自己去一趟,真假虛實不更容易知道嗎?」

  說罷,又向允禵星眸斜睨道:「王爺,這一次我可實在沒有這個膽子,您還得成全我才好。」

  允禵也搖頭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真的是那白泰官已來,老夫子此舉還須斟酌才好。」

  程子雲笑道:「依俺所料這白泰官之來,決無這等快法,大嫂但去無妨。」

  接著又夾一筷菜大嚼著,舉杯呷了一口酒道:「本來俺也可以去一趟,不過俺今非昔比,既蒙王爺在神機營保了軍功,怎麼能再去跳房子當夜行朋友?那傳出去豈不有失官體?

  至於您去即使日後有人知道,那簡直是入魏博的紅線女,只有更讓人誇讚欽佩,卻和俺大不相同咧。」

  桂香嗔道:「我不懂那些,您既不去可別再扯上我。」

  程子雲又賠笑道:「李大嫂,您這可不對,這是關係王爺成敗得失的大事,本府之內功夫來得的,又只有您這麼一個人,便那李包衣也較之您要差遠了,您要不去可不誤了王爺的大事?再說俺之所以托您去一趟,只不過想得一個真假虛實,並不是讓你和那白泰官動手,您這可推辭不得咧。」

  桂香覷了允禵一眼卻低頭不語,允禵又沉吟了一下道:「當真老夫子能料定那白泰官沒有來嗎?」

  程子雲把腦袋一點道:「如果依俺所料,此事定系雍邸情急捏詞謊奏無疑,王爺如果不信,只要李大嫂去一趟便明白咧。」

  允禵聞言又向桂香道:「此事關係果然極大,既如此說,你就再辛苦一趟,只要能稍得虛實便可回來,如果白泰官未來,卻也無妨咧。」

  桂香忙道:「我夫婦身受王爺重恩,既然關係著王爺的成敗得失,怎麼敢不去,可是程師爺如果所料不實,再上了人家的當,那可不能怨我無能咧。」

  程子雲笑道:「大嫂您但請放心,俺這料事多少還有幾分把握,所以讓您再辛苦這一趟,不過證實我這所料非虛,好讓王爺在皇上面前好說話而已,您如不信,只去一趟,便知俺這料事如神咧。」

  桂香這才答應,接著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還得先去睡上一會,夜裡才不致誤事,便該先向王爺告假咧。」

  說著便起身告辭,轉向屏後,卻先向東邊角門一望,對門外侍立的小來順兒一使眼色,才嫋嫋的走向後園賜書樓而去,那小來顧兒一見火巷無人,連忙趕在後面低聲道:「大嫂有事嗎?少時我來取信便了。」

  桂香前後略一瞻顧,也悄聲道:「信是不消寫,你只火速設法給年二爺通個信,說那白大俠來京的事,這裡王爺已經知道,請年二爺今夜在雍王府等我面陳一切便行咧。」

  小來順兒點頭徑去,這裡桂香當真去賜書樓關門和衣而睡,直到二鼓方才起身,將渾身束紮緊了,徑向前廳而來,才到屏後,便聽允禵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這一著我們又算輸了,老夫子還有什麼善策沒有?」

  接著又聽程子雲笑道:「王爺別著急,俺始終不相信來的人就真是那白泰官,且等那李大嫂去一趟雍王府,將事打聽清楚再說,也許他弄出一個人來,硬說是姓白的,誰又知道真假咧?」

  微聞允禵又道:「但願那來的是個假的才好,否則此事便無挽救了,皇上雖然不見得因此便對我降罪,這以後的事,便被四阿哥占了先機咧。」

  接著又道:「這李飛龍家的,也該起床咧,不過這一次教她去,我實在不太放心,但願那來的不真是白泰官才好,否則,她功夫再好,終究是個女人,萬一失陷,那怎麼是好?」

  桂香本待轉出屏後,聞言又慢了一步,又聽程子雲道:「俺知道,不過這女人機警已極,只要不貪功,絕無失陷之理,王爺但放寬心便了。」

  接著又失聲大笑道:「俺深深知道,她除武功之外,身具媚骨,兼工內視之術,因此才有玉面仙狐之名,王爺卻不可憐惜過甚,須知惟女人與小人為難養,便現在她已經有點恃寵而驕,您要再假以顏色,那她更放肆咧。」

  允禵忙道:「老夫子休得取笑,她是一個有夫之婦,我雖命她管那賜書樓,有時也假以詞色,卻不及於亂,你這麼一說,卻不大好咧。」

  桂香不由臉上一紅,忙從屏後閃出,寒著臉理也不理程子雲,只向允禵請了一個安道:「王爺,我求求您,讓我銷差回去吧,這府裡我真沒臉再呆下去咧。」

  允禵正在和程子雲就燭光之下對弈,聞言連忙放下棋子失驚道:「你是怎麼著咧?為什麼好好的,忽然說起這話來?是那些嬤嬤們有什麼事得罪了你嗎?那你儘管告訴我,果有此事,非著內總管嚴辦不可。」

  桂香冷笑一聲道:「我自到這府裡來,自己還懂得身份高低,上自福晉格格,下至嬤嬤丫頭,全有個人緣,慢說那些嬤嬤不會得罪我,便是真的得罪了我,還真能恃寵而驕敢來麻煩王爺嗎?不過我是一個有夫之婦,丈夫也承王爺恩典,派在府裡當差,程師爺和王爺本來是一個人,暗地裡說幾句笑話不要緊,可是方才的話一傳出去,不但我沒臉再活著,便王爺也不免受人議論。現在哪一位王爺不是耳目眾多,想看王爺笑話,那反而是我這個混帳女人累了王爺,您就讓我粉身碎骨,也抵不過罪來,我怎麼能再在您這府裡呆下去咧?」

  說罷眼圈兒一紅,竟自迸出兩個亮晶晶淚珠來道:「王爺您待我夫妻的深恩厚澤,那只好等來世再報答咧。」

  程子雲一聽,這才知道,适才說的話,已全被聽去,不由那張醬鴨臉,有點發紫,但他一抖機伶,立刻站了起來,轉拉下了臉哈哈大笑道:「大嫂,您原來是為了這個,俺這為人別人還有個不知道的,您能真的生氣計較嗎?我們說笑已經不是第一次咧,便李大哥也知道,不信您只管問去。實不相欺,俺因王爺為了這白泰官的事,從午後得訊起,一直到現在全焦灼不安,所以借您那個外號取笑一下,讓他也解個悶兒。其實俺早知道您已經來了,才故意這麼說,否則俺便再不知分際,能和王爺這麼胡說八道嗎?」

  接著又一躬到地道:「算俺又得罪一次,您權當俺酒後無德,便也就完咧。」

  桂香被他這麼涎著臉一來,又見允禵一臉窘態,轉不好再做作下去,只有趁勢收科笑道:「虧得您還是王爺的上賓,真怎麼做得出來,這不活像在耍猴兒跳鮑老嗎?我要不看在王爺份上,要饒了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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