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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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承遠一聽,心中不禁有氣.劍眉一挑,喝道:「好!你小爺二更准到,小爺倒要看看,你們這班狐群狗黨的東西,能耍點什麼花樣!」大漢聞話,嘿嘿一聲冷笑,便轉身向店外走去,走到店門口,忽又回頭惡狠狠地瞪著肖承遠喝道:「小子,你可別想逃,任你逃到什麼地方,也逃不出爺兒們掌心!」說罷。便走出店外,解下馬韁,縱身上馬而去。肖承遠心中不禁疑惑萬分,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為什麼要約他二更見面?……忽然覺得,這飯店中的客人,大都在談論著他,有的還不時面現驚容的望望他,他方才想起,剛才那些大漢一進店來,店中便鴉雀無聲,這些人一個個的皆禁若寒霜。因此,他猜想到,這些大漢一定是這地方上的惡徒,平日欺壓善良,這些人才這樣怕他們,可是我並不認識他們,也沒招惹他們呵!想到這裡,心中也就更透著奇怪,想不通究竟是怎麼回事?陡然,一個感覺湧上心頭,暗道:「管他呢,到時去了,不就知道了嗎?」一壺酒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喝完了,他本來不善飲酒,一壺酒喝完,俊面上已現配紅,便叫夥計過來結帳.他摸出一塊銀子給夥計道:「除了酒錢,多下來賞你。」店夥計接過銀子一拈,怕有二兩重,不禁樂得嘻開了嘴,連連道謝。肖承遠微笑的望了店夥計一眼,問道:「喂!店家,我問你,剛才那大漢是什麼地方的,你知道嗎?」店夥計見問,不禁一怔,隨即笑道:「公子爺,原來您不認識他們呵?」店夥計說著,一雙眼睛向四周瞄了瞄,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低聲道:「他們是黑鳳幫的,就住在鎮西十多裡外的東梁山上,剛才那個穿灰市長袍的中年漢子,便是首領,他們都有—身很大的武功,平日裡欺壓善良,無所不為,這地方附近的人,沒有不怕他們的,我看他們對公子爺不懷好意,公子爺,您是個念書人,別和他們一般見識算了,夜裡可千萬別去,免得吃虧。」肖承遠一聽店夥計這番話,知道這店夥計心地很好,遂笑說道:「謝謝你,店家,既這樣說,今夜我不去就是了。」說罷,便站起身來,在鎮上找了家客店住下。肖承遠在店房內,略略休息片刻,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便打開窗戶,探首窗外看了看,店中客人均已入睡,遂帶上描金玉骨摺扇,躍出窗外,反手帶上窗門,雙肩微晃,已騰身上屋,略—辨認方向,展開身形,快似飄鳳電閃,直向鎮西疾掠,一口氣掠出十多裡,果見前面現出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後面隱約有一座小山,心道:「那大概就是什麼東梁山了。眨眼間,已到達樹林,忽聽林內響起一聲呼哨,立時縱出四個手執兵刃的彪形大漢,一字排開攔在肖承遠前面,為首的正是先前那個,在酒店中說話,額上有刀疤的大漢,只見他凶眼一蹬暴喝道:「小狗,納命吧。」喝聲未完,身已縱出,手中單刀一招「仙人摘果」,直向肖承遠頸間劈到,肖承遠哪會將他放在眼裡,身形一晃,避招欺身直進,左手微伸,食中二指,已向大漢期門穴點到,大漢偉然一驚,想不到這少年書生,身形招式如此之快,趕忙腳下用力,橫跨三尺,避開肖承遠這一招。旁立三個大漢,見同伴上去一招,就已遇險,立時同聲暴喝,各擺手中單刀,縱身就將肖承遠圍住,四把單刀齊施,直砍向肖承遠身上,纏鬥起來。請想,肖承遠是何等身手,只要舉手之間,即可將這四大漢斃命拿下,要知道肖承遠心地至為仁厚,而且又謹遵思師訓詢,不肯妄殺無辜,雖知四大漢不是善類,但非首惡,故乃不肯枉傷他們。晃眼,十多招過去,肖承遠已經不耐,忽地身形一閃.飄退丈餘,沉聲喝道:「小爺不耐和爾等糾纏,可速叫爾等首領出來,如果不識趣,可別怪我手下無情。」這四大漢乃黑風幫東梁山分舵下小頭目,手底武功頗為不差,深得分舵主笑面閻羅吳霸的看重,因此平日無惡不作,雖見肖承遠武功不弱,但由於素常兇橫慣了,見肖承遠這一飄身後退,還以為是怕了他們,哪裡肯聽話、聞言反而同聲暴喝道:「憑你這小鬼.也配要我們分舵主親自動手,爺兒們四人就足可收拾你去向閻王報到。」話未完,四人又巳齊身撲上,肖承遠見四個大漢,毫不識相,而且口出惡言傷人,心中不禁有氣,懼地劍眉一跳,喝道:「你們這是找死!」身形一晃,便向四久兵刃中欺身閃進單掌一揮,那額上有刀疤的大漢,首當其衝,立聞一聲慘叫,身軀直被劈出丈外死去,其餘三個大漢,微微—怔,同時覺得人影一花,身上一麻,已各被點了穴道,三個大漢方才明白,這少年書生武功果然厲害。肖承遠出手疾逾飄風,四個大漢一個了帳,三個穴道被制,只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陡聞一聲怒喝道:「膽大小狗,竟敢傷我手下頭目,今夜要叫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叫笑面閻羅了。」喝聲未了,林內忽地刷、刷、刷,縱出三人,為首一人,正是先前酒店中,六人之首的那個中年漢子,另外兩個漢子,則不認識,一個是焦黃的面孔,黃蠟似的,一個是白白的臉孔,白如死灰,看年齡都在四十開外,雙日精光灼灼,兩側太陽穴高高凸出,皆為內家高手。原來這三人乃是黑鳳幫東梁響分舵的分舵主,自稱為東梁山三義,江湖人稱他們為東梁山三閻羅,為首的老大名叫吳爵,外號笑面閻羅,黃蠟面孔的乃老二,名薑九鳴,外號黃面閻羅,那白面孔的居三,名陳天強,外號白麵閻羅,三人均有一身極好的武功身手。肖承遠一見三人這副長相,就知不是好人,尤其是那個白面孔的,更是滿臉邪惡之相,遂劍眉微挑,朗聲喝道:「瞧瞧你們這班無惡不作的惡徒,憑著幾手武功,竟敢橫行不法,為惡江湖,惹是生非害人,今天小爺要不懲戒爾們,不知道你們還要害多少人呢!」三人見肖承遠傷了手下頭目,早就蓄怒待發.因為肖承遠出手招式如電光石火.竟然全沒有看清楚對方使的是什麼身法招式,心中感覺驚異,因而縱身出來才未馬上出手發招,聞聽這樣一罵,三人怎還忍耐得住,只聽得一陣嘿嘿冷笑、喝聲混雜中,人影一閃,白麵閻羅已先縱身躍到肖承遠對面五尺站立,喝道:「小狗,太也目中無人。」話末完,招已發,雙掌一翻,「雙風朝陽」;上打頭頂「百會穴」,下打右肋「章門穴」,一招兩式,端的毒辣,肖承遠當然不懼,卻也不敢大意,身形一晃,避招,伸手,三十六大擒拿手,直扣白麵閣羅左手穴門,白麵閻羅一驚,霍地沉掌縮腕,身形一轉,翻掌「雲龍探爪」,拍向肖承遠身後「命門穴」,肖承遠單腳一滑,滑出尺許,旋身亮掌,拍向白麵閻羅「靈台穴」。白麵閻羅依然大驚,趕忙提氣斜縱,橫跨三尺,方避過這一招,臉上也即變色,猛然暴喝一聲,翻掌再拍。只見他雙掌翻飛,掌風呼呼,功力頗為不錯。肖承遠是何等功力,白麵閻羅武功雖然了得,要與相比,何止天壤。任你白麵閻羅掌法招式如何猛烈,豈能傷得肖承遠。晃眼二十餘招過去,白麵閻羅一套掌招,已使了大半,依然連對方衣角都未沾著,只氣得他怒吼連天,掌招一招緊似一招,直如狂風驟雨。黃面閻羅見這少年書生的武功身法奇妙,三弟和他打了近三十招,尤不能勝,忍不住暴喝一聲,掠身撲上,雙鬥肖承遠,肖承遠見二人雙撲自己,仍不肯施展真功實學,連銀髯叟的—套「迴旋天罡掌」法,亦不肯使用,只憑三十六大擒拿手,腳踩「蒼虛漂渺」步法,和二人纏鬥,就這樣,二人已是像在捕風捉影,無奈何他了。笑面閻羅旁立,見這少年書生,好像功力並不甚高,只是身形步法,太過神奇,有時眼看一掌就要擊上,不知怎麼,身形一閃,掌就落空。二人聯手,已經過三十招,還是連這少年衣角,也末碰上,自己如再加入,是否可勝對方,實無把握,但弓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也就一聲暴喝,躍身撲上,三人聯手,六掌翻飛,直若暴雨狂踞,石走沙飛,此進彼退,威力驟增。肖承遠雖是不懼,但他到底對敵經驗太少,一時失神,即連遇險招,尤其那個白麵閻羅,出手盡是毒招,又辣,又狠.招招盡向他致命處下手,這一來,可激起了小俠怒火,恨這白麵閻羅手底太過惡毒,立時勾起了殺機。幕地—聲清嘯劃空,聲如龍吟,三人聞嘯,方覺出這少年書生內功不凡,微一怔神間,少年書生的掌法侯變,又覺掌影如山,掌風呼呼,一股強勁掌風,分向三人壓到,三人大吃一驚,連忙聚精會神,暗運內勁,揮掌相迎。原來,肖承遠己施展「迴旋天罡掌」,這三人武功雖甚了得,哪抵得住這套掌法的威力,何況肖承遠在盛怒之下,不知不覺間掌含真力,威勢更為猛烈無持。六七招過去,三人已感不支,招式漸趨緩慢,呆滯,忽聽少年書生朗聲長笑,左掌—招「排山倒海」,劈向吳霸、薑九嗚二人,右掌一招「手揮琵琶」,拍向陳天強,眼看白麵閻羅就要喪命掌下,吳薑二人欲想搶救,無奈被少年書生掌勢封阻,只有瞪眼著急。陡聞一聲暴喝道:「二位賢弟速退,這是迴旋天罡掌法」。喝聲剛完,從—株大樹上已疾逾飛鳥般落下兩條人影。三人聞聲驚覺,剛要撤身後退,可是肖承遠因恨這白麵閻羅陳天強的出手招式陰毒,臉帶邪惡之色,存心要致他死命,怎肯讓他逃出手去,故出手快若電閃,陳天強連封架都沒來得及,妄論撤身後退,便被肖承遠右掌打實,一震一揮,只聽得陳天強—聲慘叫,一個身子便被震飛丈餘,叭晚一聲,摔在地上,狂噴鮮血,死於非命。暴喝,來人現身,掌斃陳天強,吳、薑二人撤身後退,這些都不過是同—時間的事,幾人聯想搶救,都沒來得及,陳天強使送了命。吳霸、薑九鳴二人,一見肖承遠掌斃陳天強,立時同聲怒吼,各自撤出兵刃,就要撲上拼命,忽聞一聲沉喝道:「二位賢弟,且慢動手!」肖承遠一看,一個是五十多歲的矮老頭兒,另外一人,是個四十名歲的粗壯大漢,看這二人目射精光,兩側太陽穴間突出老高,功力比剛才動手三人要高得多。只見這矮瘦老頭兒,緩步走近肖承遠身前六尺站立,滿臉陰冷之色,雙目精光灼灼,望著肖承遠,神態侶傲,沉聲喝問道:「你這小鬼,是何人門下,看你乳臭末幹,黃毛未脫.心腸懲的狠毒,竟敢出手傷人。」這話一出,旁立吳霸、薑九鳴二人,都不禁同時「噢!」的—聲,詫異地脫口問道:「這小鬼不是武當門下?」肖承遠聞言,心底立時明白,原來是他們弄錯了人,遂朗聲笑道:「什麼武當門下,你小爺師承乃無門無派,與你們既無仇,又無怨,你們平白找爾小爺麻煩,不說你們自己瞎了眼睛,反而怨你小爺心狠手辣怎地?」原來這矮瘦老頭兒,正是翻天手劉碌亭,自那夜在潛山,將整個人情賣給藍玉珍姑娘,放走了武當門下兩少年後,立即派人追蹤二人下落,豈料手下弄錯了人,誤把肖承遠認做武當門下的兩少年之一,東梁山三閻羅也只聽翻天手說過二人的穿著打扮,肖承遠和二人一般書生裝束,衣服顏色也是一樣,只是缺少一把長劍,這班人都是粗漢,哪會注意這些,因此才有此錯。翻天手劉碌亭本怕惹神尼,才不願得罪姑娘,當前這少年書生,他做夢也不會想得到。竟是個比神尼還難惹的人物。像翻天手這種惡徒,平素為惡欺人,無事尚且生非,明知錯在自己人,又豈肯認錯,何況白麵閻羅陳天強,和一個頭目,都已死在對方手中,雖也看出「迴旋天罡掌」,必與武林二老之一的銀髯叟有關,但知銀髯叟並無傳人。聞聽肖承遠說話語氣礎礎逼人,不禁臉色一變,怒喝道:「小鬼還敢逞口舌,不要說殺我們的人,放你不過,就憑你這目無尊長,老夫就得要代你的老狗師傅,管教管教。」當初在安家堡,青龍幫香主五毒拿尹華,也就因為出口罵了肖承遠的恩師,才惹得他惱怒,吃了大虧,肖承遠一聽這矮瘦老頭,開口就罵恩師做老狗,心底怎不發怒,只聽他錳然喝道:「老鬼,你敢出口罵我恩師。」話末完,身形已晃動,翻天手剛覺得眼前人影一花,便感不妙,方要飄身後退,「啪!」的一聲脆響,左頰上已經挨了—記耳刮子。當時呼哩嘩啦,吐出兩個大牙,滿嘴流血,半邊臉立刻腫起老高,只痛得他「哇,哇」吼叫連天。這還是肖承遠手下留了情,不然,焉有他翻天手的命在。這一記耳刮子,打得太以突然,旁立三人都沒有看清楚,對方用的是什麼身法,心中同是一楞。呵,可不能就這樣作罷。吳、薑二人,同時一聲吼喝,兩人一齊撲上,兩條兵刃,上紮咽喉,下斬雙腿,肖承遠哈哈一聲朗笑,也未撤出玉扇,倏地身形一晃,施展出小巧功力,繞著二人直打轉、逗得二人怒吼連天,可是空有兩件兵刃,竟然奈何不得這少年書生絲毫。生死雙判華久泰,一看苗頭不對,連忙從懷中撤出雙筆,躍身撲入,三人成三角形,圍住肖承遠,華久泰倒不愧稱為生死雙判,這一對筆還真是得過名師指點,下過苦工,不但招式精奇,出手迅捷,招招不離穴道,點、打、乾、刺、敲、紮,無一不拿捏得恰到好處,又狠又准。這—來,肖承遠就可不太敢大意和他們遊鬥了,倏地一聲朗笑,立時施展出分光捉影,空手入白刃功夫,欺身進入三人兵刃光影中,並還夾雜著三十六大擒拿手法,一時間只見他身形疾若飄鳳,快如電閃,穿梭在刀光刃影中,奪、拿、扣、抓、切、點、彈、推,三人空自拿著兵刃,依然連人家衣角都沾不到,不但沾不到人家衣角,有時還差點傷了自己。三人皆是闖蕩江湖一二十年,成名露臉的人物,會過的高手也不少,幾曾見過少年書生這等身手,不但身形奇快,每一出手招式,都是招連招,式套式,連貫而來,複雜異常,而且快如閃電,使你看都無法看清。三人是越打心越寒,心發寒,手中招式就透看慢。這時翻天手左臉疼痛已止,舉目向場中一注視,不但驚,而且奇,簡直的發呆了,這少年書生的身法招式,神妙複雜,別說是看,連聽也沒聽說過。翻天手越看越覺不對,三人腳下步法已亂,手中兵刃也透慢了,心中依然一驚,連忙伸手腰間,撤出兵刃身形剛剛縱起,陡聞慘叫連聲,一道白光,冷森森的直向翻天手迎面打來,嚇得他連忙運氣猛使千斤墜身法,硬將縱起的身子墜落地上,回頭定神一看,原來是一口單刀,已插在身後—株大樹上,深入數寸,刀身還在搖晃不定。再看前面的情形,已是大變,吳霸躺在地上,已經暈死過去,薑九鳴右手虎口淚淚流血,站在一邊呆呆發愣,最可笑的是生死雙判華久泰,手持雙筆,左上右下,擺看「野馬分鬃」式,站在那裡怒目瞪睛,一動也不動,他本是點穴能手,看樣子反被人家點了穴道,那少年書生卻是氣定神閑,目注自己,這一看面前情形,翻天手不禁心顫膽裂,打心底直冒涼氣。原來就在他身形剛縱起的瞬間,肖承遠已經鬥得不耐煩,他本心雖不願隨便傷人,奈何這三人招式象毒,處處要他性命,眼看招式緩慢不支,仍不肯退下,拼命纏鬥不休,這才激怒了肖承遠,出手快似電光石火,掌震吳霸,指彈薑九鳴的單力,點了華久泰的穴道,半空裡攔阻翻天手縱起身形的那道白光,正是薑九鳴被彈飛出手的單刀。這三人受傷被制,只不過在肖承遠舉手投足之間,連他們自己都沒看清楚,少年書生使的是什麼招式身法,何況翻天手又在驚慌墜地之間,當然更沒看清楚了。翻天手是成名江湖二十多年的人物,一套翻天掌,手中一對龍虎日月輪,會過不少高手,稱雄綠林,幾曾栽過這樣的跟鬥,目睹現場,明知三人合擊尚且不是人家敵手,自己上去還不是無濟於事,但也不能就這樣作罷,以自己在江湖的威名,這個臉實在丟不起!在驚、懼、怒、氣—陣翻騰之下、就不由得發了狠心,一咬牙,猛的一聲虎吼,手中日月雙輪—錯,身形剛剛騰起撲出,正要與少年書生拼個生死存亡,陡然傳來一聲輕笑,喝道:「劉香主,且請退下,容我來會一會高人……」笑聲如銀鈴劃空.喝聲既嬌且脆,翻天手一聽聲音,已知來人是誰,心中不禁大喜,連忙將剛騰起的身形,硬行收住,停勢止步,躬身肅立。微風視然,香氣四溢,四條小巧人影,如足丸瀉地,現出四個雲裳麗服,眉目如畫的妙齡少女,背後各插一枝長劍,劍靶上皆系著一條鵝黃色的絲穗,隨風微晃,衣抉飄飄,直似天上玉女臨凡。這四個少女才—落地停身,便分兩邊垂手侍立,忽然香風更濃,肖承遠只覺得眼前一亮,四女當中、現出了一個明豔照人,年約二十四五,體態輕盈曼妙,風姿綽約的少婦,肖承遠不禁看得呆了,這女人,好美!直似月殿浦娥。這女人剛一現身,翻天手和薑九鳴急忙搶步上前,躬身施禮自報名號道:「鐵馬堂香主翻天手劉碌亭,東梁山分舵主黃而閻羅薑九鳴,二人叩請幫主。」那少婦微一擺手,劉碌亭和薑九鳴便躬身退立一旁。肖承遠一聽這少婦竟然是黑鳳幫幫主,心頭不禁一驚,日前他曾聽得師兄老化子哥哥,特別對他說過,這黑風幫組織勢力龐大遠甚於青龍幫,而且幫中徒眾,均為江湖惡徒,橫行江湖,不法之極,這幫主玉娘子嚴奴嬌,不但一身詭異武學高絕,而旦練就一種極為厲害的寒碧神功和魔音懾魂神功,這寒碧神功一施展開來,周圍十丈之內,均是砭骨寒風,掌發中人,立時渾身顫抖,血脈凝凍而死,五指一彈,即有五股銳利寒風發出。魔音鑷魂神功,乃一股真氣,借笑聲發出,使人聽了心顫神顛,幻覺叢生,終致心神散裂,昏迷不醒,歷久不治斃命,端的陰毒厲害無比。這玉娘子嚴奴嬌,已有六七十歲年紀,由於她駐顏有術,面目較好,仍如二十余歲少婦,為人陰毒,性極淫蕩、生平面首甚多,且擅吸陽補陰之術,一經好合,能令爾欲仙欲死,最後乖乖的俯首聽命,甘心情願的任憑她吸盡精髓,做個鳳流鬼。玉娘子嚴奴嬌,風目微張,掃視了場中一眼,倏地秀眉微挑,面凝冷霜,殺機隱現,風目中威淩逼人的射向肖承遠身上,目光也不過,剛一射上,她不禁一呆,目中威淩頓斂,殺機立隱,眉生蕩意,滿臉含春,立時像變換了個人似的,那種嬌媚之態,使人看得心旌搖盪不已。只見她媚眼斜視,媚態橫生,輕蟹淺笑地望著肖承遠,吐語如珠地說道:「呀!呀!我當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這麼凶,原來是一位俏相公嘛!喂!俏相公,你是何人門下,我手下的人是你傷的嗎?」說著,還向肖承遠飛了個媚眼,含情脈脈地一笑,這一笑,不但是美極,而且媚極,真是「美人含情一笑百媚生」。只可惜帶著一股妖冶淫蕩之氣!肖承遠自玉娘子嚴奴嬌—現身,即呆呆楞立當地,雙目凝視著她,他倒不是驚於她的美豔.為其媚態所惑,而是在想師兄銀髯叟、老化子哥哥二人曾說她一身詭異武學,兩種神功,應當如何對付?他見玉娘子語意輕浮,顯有瞧不起輕侮之意,心中就不禁有氣,及又見她媚眼橫飛,蕩意映然,由於上次散花仙子的經驗,已使他知道這女人的心意,俊面不禁通紅,一想到散花仙子,俊面也就更紅,他本是天真純樸的大孩子,生性無邪純潔,哪看得慣這種妖治淫蕩之態,因此就更氣上加氣,立時劍眉一皺,朗聲怒喝道:「不錯!人是小爺傷的,怎麼樣,小爺是何人門下,你還不配問。」在肖承遠心想,玉娘子一定會發怒,豈料玉娘子反而—陣格格嬌笑道:「啃!看你人兒長得怪俊俏文靜,怎麼說起話來,憑大的火性兒,那麼凶呢!」媚眼兒向肖承遠一腰,又道:「不肯說出師門也沒關係,你的名兒姓兒,總可以說出來聽聽罷!」肖承遠說道:「小爺名叫肖承遠,說了又怎樣?「肖承遠三字一說出口,那媚娘和四個侍女們都還沒覺著什麼,旁立的翻天手劉碌亭,和黃面閻羅薑九鳴,這時生死雙判華久泰也已被拍活穴道,白麵閻羅吳霸,雖被震傷,傷勢幸不太重,亦經服藥推拿療愈,四人聞聽,均不禁相顧失色,想不到,眼前這少年書生,就是最近傳聞江湖,半月前桐城安家堡中,一招震斃九頭條安慶雄,八招震奪五毒掌尹華子母圈的肖承遠,難怪自己幾人都非人家敵手。黑風幫幫主玉娘子嚴奴嬌只覺得眼前這少年書生,不但人品英挺俊逸,而且根骨秉賦絕佳,雖然看不出這少年書生會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功,但他既能獨鬥幫中二位香主,三位舵主,而且還一人斃命,二人負傷,一人被點穴道,顯見武功頗高。她平生閱人甚多,幾曾碰見過這樣美好的少年,越看心中越愛,恨不得馬上樓住他真個消魂一番,憑武功只要令春、夏、秋、冬四婢出於即可將他擒住,萬一傷了他呢,豈不糟糕,何況這種事兒決對不能用強,不然,昧同嚼峪,一點意思沒有,因此她心裡在暗暗盤算,要怎樣才能使他上鉤。只要他上了鉤,一經接觸,那些欲仙欲死的床第戰術,就不怕他不俯首稱臣,拜倒裙下。只見她眼珠滴溜溜連轉之後,便媚笑道:「晴!原來是肖相公,我說肖相公,你別那麼大的火性兒好不好,請放心,我們決不會怎樣的,不過……」媚眼兒又是一飛,巧笑倩今地望著肖承遠說道:「本來嘛!殺人償命,到那兒都是一個道理,我黑風幫當然不會例外,但事情的起因,卻我們的人錯在先,傷人在後,何況雙方動手過招,必分強弱,這又怎能單獨怪你,所以,我想出了個折衷的法兒,不知道肖承遠你答應不答應?……」明眸橫飛,脈脈含情地望著肖承遠,那樣兒簡直的媚領嬌極。肖承遠雖然討厭玉娘子的媚眼淫蕩,他眼中一直含著一股怒氣持發,但見這玉娘子除了語言輕挑,形跡淫蕩之外,始終是那麼溫言軟語,客客氣氣的,使他淳厚的本性,覺得實在無法發作,也不應該發作,只得忍著那股子怒氣,硬往肚子裡憋!的確,這事情的發生,錯固然是先在他們,但傷了他們的人,又怎能說沒錯:如今,人家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有折衷的法兒,要徵求他的意思,就此已足顯得人家的胸懷寬大,自己的渺小狹窄!其實他怎知道這正是江湖上的險惡之處、玉娘子對他另有企圖的呢!心念一動,立感愧疚萬分,滿臉歉容,望著玉娘子肅顏朗聲說道:「姑娘有何高見,不妨直說,只要合乎常理,小生定當遵命。」玉娘子未言先笑,一張粉面,宜喜宜咳,要不是眉目間,含著淫蕩之態,肖承遠幾乎要改變原來的觀念了。她沒有先說了折衷的法兒,反向肖承遠問道:「肖相公,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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