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 | 上頁 下頁
二六


  肖承遠笑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大概就是黑風幫幫主玉娘子嚴奴嬌了。」

  肖承遠此話一出,旁立四婢頓時大驚,粉面失色,只有劉、華、吳、薑四人面現喜容,原來玉娘子有個禁忌,不准任何人直呼其名號,直呼其名號者,必殺不赦。然而,肖承遠觸她禁忌,與四婢又有何關,為何要大驚失色呢?因為四婢自從看見肖承遠,就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不過這種感覺並沒有絲毫邪念。這四婢的名字是按春、夏、秋、冬四季次序大小排名,最大的春雲,其次叫夏荷,再次秋菊,最小的一個叫冬梅,別看這四婢從小在玉娘子身邊長大,日日耳濡目染,盡是淫蕩無恥之事,可是這四婢頗能潔身自好,並末染上惡習,且對玉娘子這種淫蕩行為,心底深為不恥!故四婢自對肖承遠產生好感開始,就一直替肖承遠擔心,深怕玉娘子突然出手,這少年書生必然難逃性命,及見玉娘子媚眼飛拋,滿臉半春,巳知玉娘子不會出手傷他,但卻又格外的擔起心來。她們可知道的很清楚玉娘子的手段,只要少年書生一上鉤,不出百日依然是一個死,因此她們四人,心中都暗暗打主意,加何救這少年書生性命,忽聞他竟直呼玉娘子名號、哪得不大驚失色!豈料.這次王娘子竟然例外.聞話雖面色微變.隨又恢復.點頭笑道:「想不到你年紀顯小.倒還有點見識.既知我是何人。事情就更加好辦。」玉娘子眼忽地威淩一閃族逝,滿面媚笑說道:「其實這個折衷的法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我很愛惜肖相公你這一身武功,你既然傷了我們的人,拿你去抵命,於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我想請肖相公你加入本幫,任本幫護法之職。」肖承遠先還以為她是什麼折衷法兒,現在聽說要他加入黑風幫,這才明白她之所以客客氣氣的原因,遂微微一笑道:「要是我不答應呢?」玉娘子倏地面容一正,面凝寒霜說道:「就必需給本幫中人償命!」

  肖承遠哈哈—聲朗笑說道:「你家小爺雖是初出江湖行道,早聞你這黑風幫為惡江湖,無惡不作,尤其你這玉娘子嚴奴嬌,更淫蕩陰毒,聲名狼藉不堪,你小爺一身清白,豈能加入你這江湖、武林俱都不齒的黑風幫,而且你小爺,無門無派又不受拘束,邁遙自在的怎會附在你這淫婦翼下!」玉娘子聽肖承遠把黑風幫直罵得體無完膚,更罵她是淫蕩,哪還能忍受得住,倏地風目猛張,神光灼灼,粉面鐵青,殺機頓現,不容肖承遠再罵下去,猛然嬌叱道:「小鬼,住口,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老娘心狠手辣。」霍地身形一晃,微風楓然,已逼近肖承遠身前,踏洪門,走中官,玉手一伸,五指箕張,直向肖承遠胸前抓到。肖承遠心中一駭,這玉娘子身法好快!心中不但是駭,而且怒.踏洪門,走中官,不但是大膽,簡直是期人。口中聲:「未必!」腳踩「蒼虛漂渺步」,人影巳杏,並食中二指,夾銳風,直戳玉娘子身後「靈台穴」,玉娘子一手抓空,心中驚怒,這少年書生的身形太快,太奇,果真非常身手,聞風知警,滑步翻身,候伸玉手,並食中二指.直扣肖承遠手背,肖承遠微沉,翻掌化指為拿,捉玉腕,玉娘子玉臂候晃,原式不動,變扣為拿,直指「命門穴」,肖承遠心頭一震,左腳—滑,向右橫跨六尺,玉娘子格格輕笑,香風微飄,如影附形,跟蹤撲到.招式不變,徑裁「命門穴」,肖承遠悚然而驚,始知玉娘子招式的是詭異迅捷,果非易與,忙不迭飄身暴退。玉娘子這一出手,喜煞旁立劉,華、吳、薑四男,急壞了春、夏、秋、冬四婢,她們可是很清楚那玉娘子的武功手段,雖見這少年書生也出手身法招式神妙,但是年紀輕,功力淺,豈是敵手。芳心急,更驚,暗思量,如何才能救得他?其實,憑肖承遠的武學,雖功力尚差,只要玉娘子不施展兩種神功,勝雖不能,敗確未必,但初出江湖,閱歷不夠,臨敵經驗更差,一上來,玉娘子就制了先機,哪得不出手即行遇險,駭得四婢更是花容失色。肖承遠飄身暴退,玉娘子正要跟蹤撲上,陡聞一聲嬌呼:「娘!」接著,香風微諷,春雲已飛身縱出,橫身攔在玉娘子身前,嬌聲說道:「娘!您且請退,一個小書生,怎能勞您親自動手,還是讓春兒,代您收拾了他罷。」玉娘子見她躍出,便點頭笑道:「小心,可別傷看了他。」說罷,還斜眼了肖承遠一眼,原來她雖是含怒出手.心底卻不忍傷他.當然,這全是心中的淫念作祟.其實,她就是肯傷人.焉能容易。春雲聞言,心中明白玉娘子用意,立即嬌聲應諾,嬌軀一扭,翻身面向肖承遠,嬌聲說道:「你這小相公,有多大功力,敢與我娘為敵,辜負我娘一片好意,還不乖乖的聽話,跟著我們回去,保不會虧待了你。」說著,一雙秀目,凝視著肖承遠,不停地擠眉眨眼示意,她意思是要肖承遠不要再動手,聽話跟她們走,然後再設法救他。肖承遠見春雲,生得眉清目秀,品貌端正,很是慧質,但他生性敦厚誠樸,且又與她從不相識,哪裡會明白她的鬼主意,也不會想到,見她一面說著話,一面向他擠眉眨眼,還以為她和玉娘子—樣,有其主必有其婢,心中不禁有氣,暗道:「看其外貌頗為端正,不像淫惡之人,誰知只是空具其表,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猛然星目—睜,喝道:「丫頭也敢饒舌,真不識羞,你小爺豈是你們兒句話就能嚇得住的。」春雲被罵,立刻粉面通紅,同時,芳心更暗急,叱道:「你這人,真是不識好人心!」心裡雖是這麼想,眼前情勢不能不動手,遂一聲嬌叱道:「你真不識抬舉!」晃身形,跨左腳.走偏鋒,翻玉掌,欺身進招,肖承遠剛才一時大意,幾為玉娘子所乘,見春雲出招迅捷。哪還再敢大意,身形猛錯.三十六大擒拿手.雙手這切帶拿.迎向春雲—雙玉掌。春雲小心進招.本為情勢版逼.就是肖承遠不避不短.也不會傷他。何況玉娘子囑咐.當更不會傷他.—見他出手過招迅捷浚厲、可也不敢大意.連忙晃身避招還攻。春雲武功雖得自玉娘子親傳,但又怎是肖承遠敵手,十數招過去,已感不支,冬梅一見春雲招式漸慢,就一聲嬌喝道:「春姐莫慌,小妹前來助你!」喝聲末完,嬌軀一晃,已躍身撲入,雙戰肖承遠,肖承遠微微一聲冷笑,掌法一變,迴旋天罡掌已施展出來,玉娘子成名江湖數十年,領袖黑風幫,豈有不識這掌法來歷,口中一聲輕「咬!」面露驚異之色,心念微動暗道:「銀髯叟隱跡九華山麓,從未聞此老收有傳人,只聞身邊有一男一女兩小孩,據說系老兒族中的孫兒,宅這書生年齡相差太遠,然細看這書生武學,身法招式神妙,除這套迴旋天罡掌外,其他皆不相同,顯非老兒傳人,而且看樣子,這書生武功,尚不只此,只是究系何人門下?」春雲.冬梅,二女雙鬥肖承遠,這迴旋天罡掌,威力豈同小可,二十招將近,二女己漸呈敗象,夏荷、秋菊,二女見狀,立即同聲嬌叱,雙雙撲上加入,一時間,釵光鬃影,八隻玉掌翻飛,此起彼落,衣抉飄飄,像四隻穿花蝴蝶,分四方將肖承遠圈住。四女年紀雖小,一身詭異武功,已得玉娘子十之七八.她們雖不會傷害肖承遠,但年輕人,心性總是好勝,又見這書牛武功的確高深,一時鬥得性起,竟盡展所學,全力施為。迴旋天罡掌的威力雖大,但四女這一全力施為,聯手合擊,聲勢豈同小可,要不是藉著「蒼虛漂渺步」,神妙變化莫測萬端,恐怕早就落了敗啦。四女這—聯手合力施為,肖承遠也不禁暗暗心驚,玉娘子身邊四婢,尚具如此功力,足見這女魔頭委實不可輕視,頓時鬥志立增,倏地一聲長嘯,聲如龍吟,嘯聲方落,肖承遠掌法已然突變,刹那間,只見掌影如山,掌風呼呼,似驟雨,似狂蹦,四面八方,均是掌影,勢若排山倒海,不但聲威驚人,且招式古怪神奇,如迅雷,若閃電,簡直的不可思議,無法捉摸。這一來,直看得玉娘子鳳眉緊湊,雙目精芒灼灼,神色凝重,滿臉現露著豈只是驚,而且是奇,憑她的武學,淵深的見識,竟看不懂這是什麼掌法?有諾大的威力!旁立劉、華、吳、薑四人更不用說啦,他們不但是看得直了眼,發了呆,而且張了口,結了舌,渾忘了身立何地。原來肖承遠已施展出師傅「大幹掌」,四女怎能撐得住,這種威力奇大的絕學掌法,末上十招,四女已是險象環生,發發可危,玉娘子正欲晃身撲上,喝退四女,忽見四女,倏地八掌齊出,猛攻一招,已飄身疾退丈餘,再看時,長劍已各出鞘,俏生生的分四面站立,心知四女要使用自己苦心,研創的「四合風雲」劍法,因此也就止勢俏立,凝神靜觀。肖承遠這時已暗暗察覺四女均是—般兒慧質天生,蔥人憐愛,相貌具皆端正,絕無絲毫邪惡之氣,並且還同時發覺,四女雖聯手合擊,手底似甚留情,有時招出半途,不等自己接招,更非被迫,即自行撤回。這一發覺,心底立刻改變了對四女的觀感,因此手底就留了情,不然,這大幹掌下,四女豈能那麼輕易遲身。四女這一亮劍,肖承遠心底不禁一怔,暗道:「這四個丫頭在搗的什麼鬼?……」

  肖承遠心念也不過剛動,便聽春雲抱劍嬌聲說道:「小相公,我們四人剛才已經領教過掌法,的確高明,我們不敵,不過我們四人還練有一套『四合風雲』劍法,意欲在小相公兵刃下再領教一番。」說罷,抱劍俏立,注目凝視。肖承遠一見春雲說話溫文有禮,完全改變先前那種擠眉眨眼的動作,遂朗聲一笑說道:「四位姑娘既這等說,小生焉敢不遵,只是小生素無援帶兵刃習慣,懷中只有摺扇一把,說不得只好憑這把扇子領教四位姑娘的劍法了。」說著,已從懷中摸出摺扇搖了搖,嶽然峙立,氣定神閑,儒衫飄飄,這哪裡像是在臨陣對敵,簡直是個俊俏書生,手執玉扇,吟風頌月的樣子嘛!這書生好狂,竟敢只憑一把摺扇與四劍過招,不只是狂妄,大膽,簡直瞧不起人。四女心中不禁有氣,暗道:「你縱然身懷絕世武學,我們『四合風雲』劍法,威勢豈聞小可,怎能輕視。」春雲一聲嬌喝道:「相公,你要小心了!」話落,左手—領劍訣,右手一震劍身,四支長劍,分向左、右、前.後,四面攻到,這是四合風雲劍法的出手招,「四手登科」,接著是「萬花獻佛」,「烏雲四合」,「春風秋雨」。肖承遠見這四合風雲劍法,威勢果然不凡,一聲長嘯,倏地展開絕學,「萬物歸宗」扇招,「風捲殘雲」,「駕飛風舞」,「撥雲見日」,「神出鬼沒」。這一搭上手,四女這才知道,這少年書生手上的一把摺扇,別看是一把扇子,實有出奇驚人的威力,四台風雲劍法,雖然不同凡響,但要想勝過這摺扇實在困難。玉娘子越看越入神,心中越奇,想不到這書生年紀懲輕,竟具有這等身手,功力,人品又是那麼俊逸,英挺,真是越看越愛,越愛,就心神不定,奇念叢生……葛然,她想起這少年書生.手中使的是一把玉扇,心中頓時掠過一個意念,口中不禁自語道:「書生、玉扇、玉扇;書生……」腦子裡立刻現出四十年前的一幕;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婆婆,和一個少女,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嚴奴嬌,那老婆婆便是她的師父。耳畔響起了她師父臨終遺言,那枯澀而顫抖的聲音:「嬌兒,為師一身武學,已全部傳授給你了,為師死後,你得要好好苦練那兩種神功,練好之後,就去找那玉扇書生,替為師的報仇!」「師父,徒兒—定遵命,替您老人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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