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 | 上頁 下頁
二〇


  這時,她芳心中亂七八糟的,不知是恨還是怨,若是要問她恨誰?怨什麼?恐怕她自己也會莫名其妙的搖搖頭。

  總之,她這時的芳心亂極了。

  晃眼工夫,便巳到桐城郊外,她下意識的將馬韁繩向右微帶,那馬便向右邊的一條小道上馳去,不過走了二十來丈遠近,她忽地一勒馬韁,飄身下了馬、將馬系在一棵樹上,在一棵大樹根上坐了下來,一雙澄清似水的秀目,茫然地呆著面前一片草地上出神……。

  慢慢的,那片草地上呈現出一個英俊不群的影子,正在那裡微笑的指點著一個少女,演練著那神妙的步法,那練的少女,像玉珍小妹妹,又好像是她自己…

  陡然,頭頂樹上一聲鳥叫,驚醒了她,再仔細一看,面前草地上一片空空,哪裡有一個人影?她知道,這是由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她心中暗語道:「何雲鳳啊,何雲風,你這是怎麼了,一個剛見過一面的男人,才分手還不到一個時辰,你怎麼就這樣的思念他了呢!」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一個「情」字,更是神秘.玄妙,任你是男是女,只要你對對方,一旦發生了情愫,產生了情苗,你越是不要想他(她),就偏偏的要想他(她)。

  何雲鳳這時的心情就是這樣,心裡越是不要想他,腦子裡卻不聽指揮,偏偏橫七豎八,盡是他的影子!

  嗟噓!情乎!情乎。

  自古迄今,在這「情」之一字上,不知道害慘了幾許大好前途的少年男女!走筆至此,著者也不禁要為這位何雲鳳姑娘擲筆而感歎發愁,不知何雲鳳姑娘這片癡情,日後將作如何結局?何雲鳳姑娘一個人坐在樹根上,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嬌弱慵懶的站起身來,解下馬韁,上了馬,走上官道,緩緩往安家堡方向走去。

  中午時分、安家堡已經在望。

  堡中崗哨,一見玉面羅刹何巡察駕蒞,哪敢怠慢,連忙飛報入內,這時青龍堂香主,五毒掌尹華尚在堡中未曾離去,原因是九頭梟安慶雄傷勢過重。

  原來前夜小俠肖承遠心恨這九頭梟無恥,起先要雙鬥玉珍姑娘,雖被攔阻,後又施暗襲.這才惱了肖小俠,搶身出招,第一招就使用大力金剛手,硬擄蛇骨鞭,依小俠的本意只不過是想奪鞭,略予懲戒算了。

  若是九頭梟在蛇骨鞭被擄,暗運內勁未能震動對方之際撒手丟鞭服輸,也不會怎樣,可是九頭梟偏偏不識相,明知對方功力高過自己,而且已感覺有—股潛力自鞭身暗彈過來,九仍是咬牙苦撐,不肯丟鞭,肖小俠這才運勁一抖一震,把頭梟一個龐大身軀震飛,昏死過去。

  這在肖小俠來說,他還是手下留情,沒有存心要九頭梟的性命,可是他初次下山,初次出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抖一震有多大力道。

  他怎曉得,這一抖一震之力,競把九頭梟震成重傷,五臟都離了位呢!這也是九頭梟平素作惡多端的報應。

  肖承遠等三人走後,雖經尹華給他服藥療治,奈何傷勢太重,想盡了辦法,也只能維持九頭梟殘喘于一時,實無力將其治好。

  當下尹華聞報,玉面羅刹來到,心中大喜,他知道玉面羅刹身上帶有治傷聖藥,她一來,九頭梟或者有救,趕忙吩咐幫眾列隊迎接。

  何雲鳳剛到堡外,五毒掌尹華已率幫眾排隊迎接出來,躬身說道:「青龍堂香主尹華,率桐城分舵屬眾,恭迎巡察玉駕並請玉安。」.何雲鳳在馬上傲然不動,鳳目威淩逼人的掃視了幫眾一眼,然後望著尹華沉聲冷冷問道:「安舵主何在,為何末見來接?」

  尹華連忙恭身道:「前夜舵中發生事情,安舵主身負重傷,命危旦夕,故未能來迎接巡察。」

  「哦!」何雲鳳輕哦了一聲,飄身下馬,尹華趕忙向前一步,接過姑娘手中的馬韁,交給一個頭目,賠笑說道:「巡察—路風霜辛苦,請玉駕先進堡中略息疲勞。」

  何雲鳳微—點頭,當先向堡內走進,尹華跟在身後。

  一到堡內,姑娘使命尹華帶路,先去檢看九頭梟傷勢。

  始娘檢視過九頭梟傷勢後,秀眉緊蹙,面色凝重的退身出來,到議事廳上坐下。

  五毒掌尹華見狀,心知不妙,下想動問是否有救,忽見姑娘秀目—睜,神光射人地瞪著他問道:「舵中發生何事,安舵主怎會身受這等重傷,請尹香主據實詳告,不得隱瞞,俾便處理!」

  五毒掌尹華,猛一接觸到姑娘那種神威淩人的眼光,心中不禁一凜!要知道,玉面羅刹何雲鳳姑娘,在青龍幫中任全幫巡察之職,執掌生殺予奪大權,地位超然,僅次於幫主,幫主且曾令諭全幫,凡巡察所到之處,猶如幫主親臨,即青龍幫中各堂堂主,一流高手,見到巡察,亦得稍懼三分,何況姑娘武功既高絕,人又鐵面無私。

  這尹華只不過是青龍堂下一名香主,論武功雖也是—流高手,但在姑娘手底下還真是討不了好。

  因此,一見姑娘那種風目含威,玉面帶煞的樣子,心中哪得不稍有懼意。

  他可知道姑娘的厲害,哪敢稍有隱瞞,於是就把經過詳情一一據實相告,並聲言他日定要報此折辱之仇!姑娘聽後,哪有不明之理,心中暗想:「這仇讓你再苦上十年,恐怕也無法報得了啦。」姑娘並不說破,只冷笑了一聲問道:「關於這事的起因,尹香主可清楚嗎?」尹華聞問答道:「這……據說是為一個小頭目在外惹禍所致。」

  姑娘說道:「請尹香主傳令查查,帶來見我問話!」尹華連忙答應,命人去查。

  不一會兒,那惹事的小頭目已經查出帶到,那小頭目一見巡察問話,已經得面如土色,渾身直打哆咳,一進廳沒等到站娘問話,就撲通一聲,跪倒姑娘面前,叩頭如搗地圖抖著哭聲說道:「小的罪該萬死,望求巡察饒恕這次,小的立志革新做人,下次再也不敢了…」說罷,直是叩頭不止。姑娘見此情形,已明白無需問了。秀眉一挑,冷聲喝道:「你這惡徒,以你所為,按照幫規,本應立即處死,姑念你無知,且已知罪,從輕處分,著令竹杖四十,趕出幫去.不得錄用。」這小頭目聞聽,能得活命,已是得天之幸,哪還敢再說半句,即連尹華也頗感意外,若依照姑娘往昔性情,這小頭目哪能得活命?今天姑娘的性情一改往昔,連她自己也深感夏名,怎忽的變得仁慈起來?其實這完全是因為有了意中人後,心上的一種轉變。姑娘的話一說完,那小頭目便立即被人挾持著下去,依命處治去了。五毒掌尹華自玉面羅刹何雲風檢視過九頭梟傷勢後,始終未見姑娘給他服藥療傷,也未提及是否可救,心中早就忍不住要問,直到姑娘處治過小頭目後,方向姑娘問道:「安舵主傷勢嚴重,不知是否還有救沒有?」姑娘聞問,便雙眉緊皺,面色凝重,沉吟了半晌說道:「安舵主系為內功極高的高手將內臟震傷,五臟六腑已離原位,非有靈芝、何首烏之類的千年靈藥,實難救得,我身上雖帶有思師所賜療傷靈藥『八寶續命散』,恐也只能救他一時,保個十天八天的性命。」尹華聞聽姑娘如此說法,不禁急道:「這樣說來,安舵主是無法可救了?」

  姑娘搖搖頭說道:「除非有幹年靈藥、可救其性命外,縱是華倫再世,恐也束手無策了。但這種幹年靈藥,乃罕世奇寶,可遇而不可求,哪裡去找呢!不過…」姑娘倏地秀眉微挑,目射精光的望著尹華,尹華心念激動,還以為姑娘想起何處產有這種罕世靈藥.心中不禁暗代九頭梟高興!誰料滿不是這回事,只聽得姑娘冷冷說道:「本巡察早聞傳說,這安慶雄平素無惡不作實屬死有餘馬。依照幫規,早應查明處治,只因雖有傳聞,惡跡末彰,本巡察又往來各分舵間無暇詳查究竟,想尹香主與他交往頗深,對其平日行為,當盡知其詳吧!」姑娘這番話,明是在說九頭梟為非作惡,實暗示五毒掌有同流合污之嫌。要知道青龍幫戒律森嚴,實非江湖一般其他幫會可比,只是組織龐大,人數過於眾多,因之良蕪不齊,龍蛇混雜不清。五毒掌尹華,為人本介乎邪正之間,遇良則善,遇邪則惡,也就是所謂:「近朱者赤,近援者黑。」與九頭梟相交,有不知其平日惡行,只是相交頗深,不好說什麼,且九頭梟為人又陰險狡詐,善於花言巧語瞞騙。如今姑娘這樣—說,再一細想九頭梟往昔所作所為,乎全觸犯幫中戒規,因此聞聽之下,不禁汗流俠背,垂首不語。忽又聽姑娘聲轉溫和地說道:「安舵主雖然平日為惡,犯幫紀,念在他自加入本幫後,不無小勞,且今已重傷將死,他死後,尹香主不妨以本幫喪葬大禮為其舉辦喪事。」尹華聞聽姑娘這樣吩咐,心中不禁暗贊姑娘正直嚴明,事有條有理,的確能幹,內心不由得增加了一分敬,忙代九頭梟謝過姑娘恩德。就因為有了今天的一分敬,以致日後消解了去向肖承遠尋仇的積怨,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安慶雄死後,這桐城分舵,豈可一日無主,遂請示問道:「這舵主一職,應派何人接替?」姑娘微一沉吟.說道:「這舷主一職,請尹香主暫為代理,待本巡察回幫,請示派人前來接替後,再行離開回幫。」尹華唯唯答應。姑娘在安家堡中歇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便離堡徑回青龍幫總堂,請義父派人接替桐城分舵舵主不提。目說藍玉珍姑娘小俠肖承遠老化子等三人.自桐城和玉面羅刹何雲風分手,出城上道後,直到第三天晌午時分,三人方始分手。玉珍姑娘勒馬仁立道旁,雙目凝視著心上人的背影,直到去得老遠老遠,模糊、消失了.方帳然若失,幽幽地歎了口氣,玉手一抖馬韁,小蠻靴一夾馬肚,那馬—聲長嘶,沿著官道,箭般的往潛山方向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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