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扇神劍 | 上頁 下頁


  於是師徒倆又談些近年來武林狀況,及群魔動態,正談之間,蕭承遠已經抱著一罐「百花釀」和一隻酒壺來到,身後跟著二猿,手中各捧著一個大木盤,裡面裝著些已經切好了的鹿脯,兔肉,山雞,及一些黃精甘果等類,為數確實不少,蕭承遠把杯筷擺好,又把二猿手中的木盤接過並排放在石桌中央,然後才去打開酒罐,取出一壺「百花釀」來,將二人面前的酒杯注滿,自己便垂手侍立一邊。

  銀髯叟見門狀,便笑說道:「來,小師弟,你別站著,也坐下來喝一杯吧。」

  蕭承遠仍然站著沒動,玉扇書生也笑說道:「你師兄不是外人,不要太拘束了,可吩咐大黑再去拿付杯筷來,坐下同喝一杯好了。」

  蕭承遠這才點頭應「是」,轉身吩咐大黑去取筷杯,自己則在銀髯叟下首坐下,執壺給恩師與師兄斟酒。

  不一會大黑已將杯筷取來,於是師徒三人便舉杯共飲暢談,所談者都是江湖動態,武林門派,及各門各派武學精華,招式,群魔功力,火候,及其生長形相特長等等。這老師徒二人,所談這些,實深具含義,蓋蕭承遠二三年內即將下山行道,其目的是欲廣增蕭承遠見聞,俾使將來行道江湖時,知道那些門派為武林正宗,那些門派為邪魔外道,並使其警惕,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林之中奇人異士盡多,切不可恃技驕狂,而且江湖上,詭詐多端,層出不窮,處處均應小心提防,不可大意疏忽,更因江湖中最重因果報應,一步走錯,可能引起冤怨相報,永遠糾纏不清,必須心懷仁慈寬大,不到萬不得已時,切不可輕妄出手傷人,如非萬惡之人,千萬不可殺戮等等。

  蕭承遠是何等聰明之人,恩師和師兄所談各種之含義那有不明之理,於是也就暗暗銘記於心,也就因為這樣一來,日後在行道江湖時,竟有好多江湖惡徒,能數番在其手底逃生,結果終被其仁厚感動而改邪歸正,這是後話,暫時按下不提。

  師徒三人,這席酒只吃到日色西墜,暮藹四起,方始回洞,各自休息練功。

  從此,銀髯叟就暫在山中住下,隨玉扇書生練那「九天玄門大乘神功」,直到一月後,蕭承遠已將一套八十一招「大千掌」法,完全練會,並已融匯貫通,只見他施展開來,難為他竟然能拳掌指兼施並用,絲毫不亂,吞、吐、拍、打、指、點之間,每招每式均貫注內家真力,且招式變化均極熟練玄妙迅速,施展到精妙處,周圍二十丈附近,均在其掌力範圍之中也,其威力端地驚人之極,一套「大千掌」法使完了,蕭承遠仍然氣定神閑,面不紅氣不喘,站立當地,只看得銀髯叟讚歎欽佩不已,即連玉扇書生也不禁看得點頭微笑,暗自嘉許,心中寬慰之極。

  銀髯叟為了要試試這小師弟的功力火候,增加其一點臨敵經驗,遂乃下場以自己成名的「迴旋天罡掌」法與其過招,這兩人一搭上手,別看銀髯叟數十年修為,功力火候均已臻爐火純青境界,「迴旋天罡掌」更曾名震武林,雖然一上來曾將蕭承遠逼得連連後退,可是蕭承遠缺乏臨敵經驗,加上這套掌法又是初學乍練,火候不夠,雖說是已融合貫通,但其精微奧秘處,尚未能完全領悟,因此一上來便被鬧得手忙腳亂,但畢竟少年人,一是引起好勝心性,一聲長嘯,立時氣沉丹田,功貫雙掌,一時間情形大變,只見掌風呼呼,拳、掌、指,兼施並用,神出鬼沒,身形快若飄風,四面八方均是拳掌指形,銀髯叟不禁大驚,連忙也展開「迴旋天罡掌」精微招數,小心應付,這才打了個平手,雖然最後僥倖勝了一招,但也勝得險極,不過,小師弟再稍假時日鍛煉,自己這套「迴旋天罡掌」實非敵手。心中本想稟明恩師,自己這套掌法不傳小師弟也罷,但轉而一想,「大千掌」法威力太大,委實不宜常用,反而不如自己這套掌法可以隨便應用。

  結果還是把這套「迴旋天罡掌」傳給了小師弟,這才叮囑小師弟下山時,毋必要先到他處去一行,拜別下山而去。

  春去夏來,歲月如梭,晃眼之間,蕭承遠在華山南峰學藝已過五年,不但盡得玉扇書生一身文武絕學,且「蒼虛秘笈」所載神功奇學,亦均已練就,只是那「九天玄門大乘神功」火候尚差而已。

  這時,蕭承遠年已十九,長成一個猿背蜂腰,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絕代蓋世的美少年。

  這天夜晚,玉扇書生忽地對愛徒說道:「承兒,你已得我一身所學,為師的自問,再也沒有可以教你的好東西了,且你年已成長,應該下山歷練,行道江湖,憑你一身武學為武林伸張正義,做些有益於社會的事,但要切記平時為師所訓,對人要以仁厚為本,凡事必須忍耐,萬不可冒失莽撞,江湖中最重的是『信義』二字,一諾千金,你必須謹守信義!還有殺你父母仇人,為師的當年曾許下諾言,七年後由你手刃親仇,現在尚還不到七年,你必須要等到七年後方可前往尋仇!」

  說著便拿起石桌上放著的玉盒和一個包袱,一張紙條,交給蕭承遠說道:「這玉盒是你得來的『蒼虛秘笈』現在交還給你,這張紙條上是你邱師兄的地址,你下山後可先往他處一行,你的殺父仇人是誰?問他便知,包袱裡是兩套衣服和一些路費,你明早下山去吧!」

  玉扇書生說完便垂眉閉目跌坐在石床上,蕭承遠一屈膝跪倒地上哭道:「師父,您老人家不要承兒了嗎?」

  玉扇書生倏地微睜雙目說道:「傻孩子,下山了,應該高興才對,哭個什麼。」

  蕭承遠嗚咽地道:「承兒不要下山,承兒要侍候您老人家一輩子!」

  玉扇書生歎了口氣道:「癡兒,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為師的今夜也就要動身他往,雲遊天下名山,只要你下山後能恪遵師訓,切記不忘也就是了,你早點休息去吧!」

  蕭承遠萬般無奈,只須得站起身來,正要回室,玉扇書生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白玉瓶子說道:「承兒,這玉瓶裡是為師煉製的『百轉大還丹』你拿去帶在身邊,以便急時救人濟世之用吧。」

  蕭承遠接過玉瓶的不禁更為感激師恩深厚,無以復加,忽地他想起了手中的「蒼虛秘笈」,為武林奇寶,帶在身邊,實在多有不便,於是雙手捧著玉盒含淚說道:「師父!這本『蒼虛秘笈』,承兒年輕,帶在身邊,實有不便,擬請恩師仍予保管,萬望恩師允准。」

  玉扇書生沉吟了半晌,這才點頭應允接過玉盒說道:「好吧!為師就代你暫為保管著是了。」

  蕭承遠回到石室裡,躺倒石床上,翻來覆去,想起師恩深重,哪裡能睡得著。

  要知道,蕭承遠上山五年有餘,雖名為師徒,實情逾父子,玉扇書生對他關照愛護體貼,簡直無微不至,一旦離別在即,哪能不使他孺慕依依難舍哩!

  直到天將發曉方始朦朧睡去,一覺醒來,已是紅日滿天,連忙一躍下床,走到外面石室,恩師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早走。

  二猿似已知道蕭承遠即將下山,醜臉上均顯著依依難舍之情,圍著他嘯叫不已,他看看這居住了五年多的石室裡的一切東西,都不禁感覺依依,伸手摸摸這樣,又摸摸那樣,直到最後才硬著心腸,眼含淚水,走出洞外,一聲長嘯,騰身飛上「長空棧」頂,佇立良久,這才揮手向二猿告別,飛身電掠下山而去。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正是春光明媚的大好季節。

  九迂鎮在安徽桐城道上,鎮市雖然不大,但倒也熱鬧異常,加以又是靠近南北官道要口,因此一天到晚來往的過路客商倒也不少。

  這天,傍晚時分,有一個身穿黃色土布短衫褲的少年,滿臉風塵之色,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袱,踽踽獨行的走進了這個小鎮市,兩隻眼睛東張西望的,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這少年走到一家飯館門口,一股酒菜飯香,從飯館裡傳出來,撲進他的鼻管,直刺他的腦門,勾起他的轆轆饑腸,他這才想起從一早起程,直到現在連一滴水都未進肚,經這酒菜飯香一引,他還是真的感覺到肚子餓了,他在這飯店門前,略一遲疑,終於邁開大步走進了這家飯館,舉目四處一望,這家飯館子的生意真好,樓下黑壓壓的一片坐滿了人,連一個空位置也沒有,於是他就直往樓上走去,一上樓,樓上客人雖然也不少,卻比樓下清靜得多了,這少年就在一個臨街的視窗位置坐下,把包袱由背上取下來放在桌上,這時,才有一個店夥走過來,哈著腰笑著問道:「小客官,您是吃飯還是吃酒?」

  這少年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吃飯。」

  店夥計正要轉身下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喊道:「喂,夥計,你回來。」

  店夥計聽喊,連忙回過身來,滿臉含笑地望著他問道:「小客官,您還要點兒什麼?」

  他略微想了想說道:「給我一盆水,我要洗洗臉,另外,再給我隨便來幾樣菜一壺酒。」

  店夥計忙不迭地應道:「好,小客官,我這就去給您送上來。」

  店夥計走後,他覺得這店夥計很是和氣,使人有著一種親切之感,雖然在前途也曾吃過很多飯館,住過客店,卻從來沒有碰著像這樣和氣親切的一個店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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