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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張策「哼」地一聲,厲聲問道:「他們在什麼地方?」

  梁月娥仍未聽出他語氣不善,道:「他們在四川萬縣附近的深山中。」

  張策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這兩個老賊,仍然在世!」

  梁月娥性格雖比葉小珊柔順許多,但是驟然聽得人侮辱師傅,也覺不能忍受,道:「張兄弟,你為何出口傷人?」

  張策咬牙切齒,道:「我父母便是死在他們兩人手下,如何罵他們不得?」

  梁月娥一怔,道:「有這等事?令尊不是金龍神君張恭默麼?」

  張策道:「不錯!」

  他定定地向梁月娥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梁月娥卻是一臉正氣,心中暗奇,語氣也放緩和了些,道:「梁姑娘,你難道不知道你的師傅,是何等樣人?」

  梁月娥心中仍是有氣,道:「我當然知道,她是從小將我養大的人!」

  張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的身份你不知道麼?」

  梁月娥惘然地搖了搖頭,張策一字一頓地道:「她叫齊太媼,是昔年血魔門的掌門人!」

  梁月娥和葉小珊一齊嚇了一跳,血魔門在武林中銷聲匿跡,雖然已有多年,但當年血魔門成為黑道上最大的派別,所作所為,武林中人卻還沒有忘記,因此梁月娥和葉小珊乍一聞言,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葉小珊更問道:「妹妹,你師傅當真是血魔門的掌門?」

  梁月娥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知我懂事時起,她便武功全失,說是被仇人所害!」

  葉小珊又道:「張大俠武功蓋世,就算齊太媼,又怎能害得了他?」

  張策雙眼微紅,歎了一聲,道:「你們有所不知……」

  他只講了一句,便不再講下去,梁月娥和葉小珊一齊問道:「你快說呀!」

  張策苦笑了一下,道:「我已然和你們講得太多了,也不知怎地,見了你們,我就願意講話,只怕除了你們以外,再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能開口講話的了!」

  兩人不由得愕然道:「張大哥,這是什麼話?難道人家當你是啞巴?」

  張策道:「不錯,我是四歲那年,驟遭變故,被一個人捨命救了出來,那人教我道:世上壞人太多,尤其我爹、娘被人害死之後,害我爹娘的人,一定要斬草除根,是非只為多開口,要我裝著啞巴,不可說話,唉!那人一將我救出,便自死去,我那時年幼,也不知道難過,可是他吩咐我的話,我卻還緊緊的記得,連我師傅,直到死前,也不知道我其實並不是啞巴!」

  葉小珊和梁月娥兩人聽了,不由得呆了半晌,裝聾作啞十多年,連自己的師傅都未曾發覺,在她們想來,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

  梁月娥歎了一口氣,道:「張大哥,你道了半天,還未曾說令尊令堂,是怎樣被害哩!」

  張策面上肌肉抽動,道:「既然已和你們說了那麼多,就將我當時記得的情形,講給你們聽聽也不妨,但你們卻切不可說了出去!」

  葉小珊一噘嘴,道:「你要是不信我們,就別說。」

  張策呆了一呆,道:「那一年,我只有三歲,但是卻也已然極是懂事。我只能記得從我懂事時開始,就在冰天雪地,罕無人跡的地方過口子。」

  梁月娥奇道:「那是什麼地方?」

  張策道:「連我自己,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相信師傅一定知道的,但是我卻沒有問過她。」

  葉小珊道:「我卻知道,那一定是北海上的小島,金龍神君就是為了尋找寶物,才到那小島上去的,張大哥那時才出世,當然在島上長大了!」

  張策奇怪地望了葉小珊一眼,心想她怎麼知道得那麼多?頓了一頓,續道:「那一天,漫天下著暴風雪,忽然,聽得爹和娘在老遠處的歡嘯之聲,我循聲尋去一看,只見他們兩人,在老大的一個深坑旁邊,滿面喜色,那深坑的四周,全是玻璃也似的堅冰,深約三丈,在冰壁上,生著一枝靈芝,我爹一采了上來,便塞向我的口中,當時,我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只覺得又香又甜,便三口兩口地吃了下去。」

  「接著,我爹又在深坑底取起了一隻雙鐵箱,鐵箱之中,藏著一件鐵絲編成的衣服,我只聽得他們兩人道,四年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咱們又可以回中原去了。那一場暴風雨止後不久,我就隨著父母,回到了中原,在關外,爹又收了一個瘦子做僕人,那瘦子本領也不弱,只是他叫什麼名字,我已記不起了。一路南行,到了洪澤湖中,卻碰到了齊太媼和她的老搭檔趙巴!」

  張策說至此處,眼中重又精光四射,充滿了怒火道:「我一見那兩人,便知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原來他們兩人,果然是無惡不作之徒,早年曾被我娘和幾個高手,合力禁錮在灕江之中的一個山腹內,不知怎地,被他們攻破山腹逃了出來,他們一見了爹娘,卻裝出恭順無比的態度,說是已然改邪歸正,只有那個瘦子,知道他們不久之前,還曾犯下了無數惡行!」

  張策又重重歎了一口氣,頻頻的嘆息,顯得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又道:「只是可惜,我爹正在高興頭上,不聽那瘦子的話,將他們兩人教訓了一頓,竟准他們上船來同船而行!」

  梁月娥插言道:「就算他們同船而行,也不容易下手的啊!」

  張策濃眉一揚,道:「梁姑娘,你可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父母全是胸襟寬闊的人,他們卻是卑污的小人!」

  葉小珊急道:「妹子,你別打岔,聽他說下去!」

  張策道:「船行不過第二天,那瘦子就偷偷地對我說,若是他們兩人叫我做什麼事情,或是給什麼東西給我,千萬不能應承,最好一見他們在船頭,便躲到船尾去,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那瘦子為人甚是可親,是以才聽了他的話。

  到第三天頭上,天剛朦朦亮,那瘦子便一手挾了鐵衣,一手提了一柄血也似的寶刀,一腳將我踢到了湖中,我們兩人,在湖中抓住了蘆葺根,匿了好半晌,等船開遠了,才敢泅水逃走,那瘦子告訴我,我父母一時不察,給他們兩人放了毒,已然身死!」

  講到「已然身死」四字時,恨到了極點,接著又說:「幸而那瘦子早已察覺,偷了他們兩人的寶刀,和那件鐵衣,只要有這兩件東西在手,報仇總是有望,叫我裝成啞巴,這便是我們兩人,剛一上岸時,他告訴我的。我們上了岸,他說知道我有一個師姐,住在鎮江,只要找到她,就可以報仇,他卻只有偷東西的本領,而打不過那兩個人。」

  葉小珊心知張策和那瘦子要去找的「師姐」,便是才死去不久的藍姑,但是她既然冒認平輩,也就沒有法子講出來。

  張策續道:「怎知我們到了鎮江,那瘦子怕有人跟蹤,穿起了鐵衣,沿江走不多久,突然又說中了人家的暗算,一直拖著我向一所茅屋處走去,才一進茅屋,他便死去,那茅屋中卻沒有我的師姐,只有一個受了傷的人,躺在床上!」

  兩人越聽越奇,忙道:「那個人是什麼人?」

  張策道:「他叫伍中年。」

  葉小珊猛地一怔,道:「伍中年?」

  張策道:「怎麼?葉姑娘你認得他?」

  葉小珊道:「不是,我有一個最親愛的人,臨死之前,曾向我提起過他的名字,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好人。」

  張策點了點頭,道:「不錯,他真是一個很好的好人,但只惜我卻一直得不到他的訊息。」

  葉小珊道:「你遇到了伍中年以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張策道:「又發生了許多事,我幾乎死在許多人的手下,後來,我師傅說是她一生之中,只有我父母是她的好朋友,便收我為徒,直到去年她老人家去世,我一直未在江湖上走動,師死之際,她吩咐我說,有一面令旗,她早年借給一個人,叫我見到了就收回來!」

  說至此處,從懷中取出了那面玫瑰令旗,交給了梁月娥,道:「是以我一見梁姑娘出手以玫瑰令旗嚇我,便奪了過來,如今仍然還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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