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金扇玉簫 | 上頁 下頁
四五


  等他被一陣風搖翠竹的切玉之聲,猛然驚醒,面前哪裡還有自稱白江州白二先生的蹤跡?只是明月流天,清影在地,加上冬臘嚴寒,夜涼侵骨而已。

  白二先生既走,這等宛如天際神龍的絕世奇人,自然無跡可尋。

  淳於俊在驚喜而兼惆悵的情懷之中,解下自己的束腰絲綬,暫系琵琶,懸在頸間,遵照白二先生所說,邊彈邊和地,練習新學會的指法步法,以及那疏略大部,僅獲得一鱗半爪的「鈞天三式」。

  自月光流水,一直練到曙色微明,淳於俊總算把一曲《琵琶行》舞,練得指法純熟,並能與身法步法,互相配合。

  但越是練得純熟,便越是發現那「鈞天三式」,神奇無比,妙用無方,也便越發懊悔竟把先前五式,輕輕放過。

  雖然白二先生曾說過十年後終南山玉柱峰頭,仍將補授這「鈞天五式」,但一個愛武成癖之人,已窺一斑,未見全豹一心情,幾乎比毫無所得,更覺難忍煎熬,懊喪難過。

  這時已是臘月十八清晨,淳於俊緩步走出竹林,恰好一輪紅日,自海拔東升,極目之處,明霞散綺,晴彩浮空,萬里雲開,乾坤一朗,麗景無邊,委實壯人襟抱,連自己的滿腹懊喪情懷,也仿佛為之消融不少。

  驀然身後一聲朗笑,淳於俊左手抱定琵琶,右手凝足功力,立掌護胸,回頭看時,只見十來丈外的山道以上,站著兩人,正是虯髯盈腮,豹頭虎額的「西域酒神」陶大杯,與白髮垂垂,清臒神朗的「飄萍子」林中逸。

  淳於俊趕緊縱到兩位前輩面前,躬身施禮。

  陶大杯眼光稍注他身上所佩「龍淵寶劍」,尚未開言,林中逸卻因不見愛女林凝碧與淳於俊同來,先行訝然問道:「淳于老弟,君山別後,瞬眼一年,你都陽山不開穀之行如何?碧兒怎的未見?現在何處?」

  淳于俊聽林中逸一見面,就問到林凝碧,著實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以至於口中期期艾艾,俊臉通紅,臉呈窘色。

  林中逸何等江湖經驗?一看淳於俊這種神色,便知其中大有文章,不禁眉頭暗蹙,但仍含笑說道:「碧兒平素被我嬌養放縱,情性不好,賢侄儘管直說無妨,她是否與你負氣而別,今在何處?」

  飄萍子林中逸越是這等說法,淳於俊便越是覺得難以為情。

  因那片竹林,甚為僻靜,遂又把陶大杯、林中逸兩位前輩,請到林中,細將都陽山不開穀求劍求鉤,並蒙南荒睡尼傳授「天罡三十六鉤」,「地煞七十二劍」,訂約明年五月端陽,鉤劍比賽大會,以及天外之天奇遇,林凝碧莫明其妙負氣而行,自己祁連覓藥,荒山夜話等情,由頭至尾詳述一遍。

  知女莫若父,淳于俊雖然莫明其妙,但林中逸卻早自話中了然,愛女林凝碧負氣之因,是吃了無相勾魂天魔女鐘素文的一口飛醋。

  何況淳於俊事事照實陳述,光明磊落,不知不覺中,在敘述祁連山尋藥及荒山夜話中,流露出對鐘素文確有相當情意。

  林中逸雖為人父,但對於這種兒女私情,卻無法置口,聽完以後,只得淡淡一笑說道:「碧兒性嬌福薄,自作自受,究竟如今何往,賢侄也不必憂心,此事與你無關。我們還是研究研究,怎樣應付這場萬妙山莊大會吧。」

  陶大杯對於林中逸這等絲毫不袒護愛女的正大作風,好生欽佩,淳於俊則臉上始終自覺有點訕訕的無以為情,一眼看見石上尚有自己和白二先生未曾飲完的十來斤美酒,遂斟了兩杯,遞與陶大杯、林中逸,藉以改變話題,含笑說道:「兩位老前輩,請嘗一嘗這種仿造的百花香雪。」

  陶大杯、林中逸聞言均覺愕然,各盡一杯以後,淳於俊才把巧遇白二先生之事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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