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紅唇血印 | 上頁 下頁
八八


  逍遙居士忽然縱聲大笑道:「好好!娃娃!你竟然跟老夫比起酒量來。」

  嶽霖俊面飛紅,道:「晚輩不敢!休說量不如前輩,就是無論什麼,也是再難與您老人家相提並論的……」

  逍遙居士搖頭笑道:「不然,不然,在女子們眼中看來,老夫便不如娃娃你遠甚了,哈哈……」

  嶽霖知他所說,乃是指前在荒山野寺中,被「七巧門」門下弟子淩辱之事,不禁連耳根都紅了,訕訕地低下頭去。

  逍遙居士笑聲清越,接著又道:「你不必羞愧,食色性也,也能臨危不苟,可見你與人不同,是以老夫才願成全你。」

  話到此處,笑容一斂,感歎地道:「七巧門弟子,確是一代不如一代,雖然七巧婆管束甚嚴,但門下弟子在外時仍難免為非作歹,尤其近一年來,更形猖獗。」

  嶽霖聽到此處,緩緩抬起頭來,道:「九大門派掌門人,對他們的弟子被擄,竟不深究嗎?」

  逍遙居士緩緩道:「他們眼見自己門下如癡如呆,焉有不心疼之理?可是『七巧婆』也說得對,她說門下弟子從未涉足江湖,更何況擄人子弟?這些人都是追逐美色之徒,擅闖『百無禁忌』,甘願為奴……」

  他取起一隻山果,咬了一口,邊嚼邊道:「九大門派掌門人為了此事,後曾聚會于峨幬金頂,商酌再三,都以為『七巧門』存在一日,江湖中便一日不得安寧,遂決定連袂前往六盤山天泉峰,意欲合力將七巧婆婆絕,然後遣散門下弟子,『七巧門』便可自然瓦解……」

  嶽霖聽得暗暗一驚,就算「七巧婆」武功蓋世,也萬萬不是九大門派掌門人的敵手,只不知她是如何逃過此劫?

  這時,又聽逍遙居士繼續說道:「豈料當他們重返『七巧門』時,卻被素以陰狠見稱的笑面魔君,以一手『大攝神法』將九大掌門人全都鎮住,然後又以各門派的祖師靈牌出示各人,用為要脅,並相約一年後,於回頭峽扇子崖再作了斷。」

  嶽霖一面傾聽,一面暗忖:「七巧婆為了應付九大掌門人,才將笑面陰魔找來,投其所好,不惜以女兒的童貞獻之,而笑面陰魔用心確也良苦,先將九大門派的祖師靈牌一齊盜來,然後再以之要脅,改約扇子崖,企圖一網打盡……」

  逍遙居士忽見岳霖雙眉微皺,似在沉思,不由奇怪,住口問道:「娃娃!你在想什麼?」

  嶽霖一怔,道:「我……我在想,那笑面陰魔既是素以陰著稱,何以竟肯化費如許心機,不惜與九大掌門人為敵,替七巧婆擋這一陣?」

  逍遙居士哈哈笑道:「不過是彼此利用,互有所求罷了,而今江湖上,正是一片混亂,利之所在,便都不擇手段,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你已有了不少經驗,爾後行道江湖,更該謹慎才是。」

  嶽霖聽了,衷心感激,道:「晚輩必定牢牢記住老人家訓誨。」

  道遙居士微笑頷首,道:「嗯!孺子可教,果是上乘之材……」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陡聽屋外傳來一聲厲喝,接著又是一聲清叱!

  嶽霖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捋虎鬚,不遠千里,千涉渡海,前來「碎萍島」生事。

  他望了逍遙居士一眼,挺身而起,卻見逍遙居士一擺手,道:「娃娃!莫管它!這些客人,曉光和曉雲招待他們,遊刃有餘,你且說說,余居三月,有何所成,有何所感?」

  嶽霖只得重又坐下,略一思忖,遂將自己三月來練功情形,簡略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依晚輩看來,那張絹質圖畫,雖是人身經脈,從上面可以學到練氣移穴之術,並且含有一種深奧而複雜的步法,除此之外,晚輩總覺得這張圖,似乎另外尚有妙用,至於是什麼妙用,晚輩愚魯,卻無法悟解……」

  逍遙居士哈哈笑道:「娃娃當真聰穎過人,說得很好,不錯,那張圖果然是另有妙用,只是老夫一向逍遙慣了,懶得多事……」

  嶽霖聽了,卻不以為然,因為這些武學,多已失傳甚久,今既發現,豈能聽任其再行湮滅?

  何況,絕學難求,他雖不想稱霸武林,卻想學得絕藝,一來為報不共戴天之仇,再者也可仗義行俠江湖,丞弱鋤強,做些有益人群的事。

  他心念數轉,正待相問,卻不想逍遙居士又已說道:「所以……老夫準備將此事交給你,憑你的智慧、才能,再加上機緣,去碰一碰運氣吧!」

  嶽霖聽後,心中暗暗一喜,但他反而不敢出言相問,只靜靜的凝注著逍遙居士,等侍下文。

  逍遙居士輕咳一聲,緩緩又道:「不過,你亦不必性急,在此先靜修練氣之示,要知這可助長你內功火候之不足,一俟時機來臨,老夫自會著你前往……」

  話聲至此頓住,嶽霖怔怔的望著逍遙居士,心道:「沒頭沒尾地說了一陣,卻始終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讓人只覺得滿臉霧水,不知所說為何。」

  正在此進,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接著便見小男孩笑嘻嘻地,肩頭扛著一人飛步入內。

  他將那人向地下一摔,舉臂一抹前額的汗水,道:「師父!這個傢伙可是最刁了,他趁我把那些人向海裡丟的時候,卻偷偷的溜到後山去了,要不是我發覺得早,他還不一定弄什麼鬼呢!」

  逍遙居士聽後,頓時面色一沉,凝目望著那人,半晌之後,始側首瞥了小男孩一眼,道:「曉光!你在那裡制住他的?」

  被喚作曉光的小男孩,一見師父容色莊重,連忙也一收嘻嘻之態,恭謹地道:「是在後山的『百獻圖』中,這……人武功不錯,所以,耽誤了時候,才將他制服。」

  逍遙居士低頭望著那人,沉思不語。

  曉光隨即又道:「師妹不知怎樣了,我去接應——」

  話聲未落,他已晃身縱出屋外。

  嶽霖見那人身形蜷曲,一動不動地,側伏於地,顯然已被點了穴道,但因面門而臥,無法看清面目的。

  這時,卻昕逍遙居士喃喃說道:「奇怪,老夫久已不履江湖,而且往日也少仇家,這會是誰呢?」

  嶽霖忍不住離座而起,緩步來至那人身前,伸手輕輕一翻,突地,面色立變,脫口驚呼:「啊!是你!」

  逍遙居士似也頗感意外,忙道:「娃娃!你……你認識他?」

  嶽霖點頭答道:「這人就是笑面陰魔座前護法,人稱追魂叟……」

  逍遙居士輕「哦」一聲,道:「原來是他!」

  說罷,袍袖微微向後一拂,只見追魂叟全身一震,隨即一躍而起。

  他首先發現站在他身旁的竟是岳霖時,不禁暗吃一驚,須知他此行關係重大,萬萬想不到這「碎萍島」上,竟有認識他的人。

  當下,心念電轉,殺心頓起,功凝右臂,閃電般推出一掌,打向岳霖左「肩井」大穴。

  他出手勁疾,掌帶風聲,端的是淩厲無比。

  嶽霖大驚之下,身形急旋,縱退七尺,饒是他閃避得快,肩頭還是被掌風掃中,火辣辣地生痛。

  這還是武功又精進許多,不然,在這種萬萬不會防備的情況之下,只怕早已被這一掌擊斃了。

  追魂叟見一擊不中,雙肩一幌,又逢撲去。

  要知他此來乃是負有一項秘密使命,絕不能有絲毫洩漏,否則,整個計畫破壞不說,那嚴重後果,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足以贖其罪。

  是以當他一眼看見岳霖時,殺心立起,必欲將之殺死,以免洩露身份,所以上來便是殺著,招招狠。

  嶽霖又驚又恐,大喝一聲,揮掌迎了上去。

  逍遙居士兀自坐在桌前,舉杯而飲,對二人惡鬥,渾如不見。

  轉眼之間,二人已連折五六招之多,嶽霖突地心念一轉,有心以追魂叟試招,看看自己武功究竟精進到如何程度。

  於是,身法隨之一變,出手盡是虛招,並不追擊。

  不料,十餘招後,追魂叟掌挾勁風攻勢淩厲,竟然是咄咄逼人追魂叟方才被一十三歲的娃娃所拎,早已心寒,但這時打來,卻著著俱是煞手,拼著和嶽霖同歸於盡,也不能留下活口。

  他一輪搶攻,數招後,竟將嶽霖逼落下風。

  若淪經驗、閱歷,嶽霖雖與他差之甚遠,但近來屢有奇遇,多種武功集於一身,自亦不容小觀。

  陡然,他輕輕一笑,身法、招式,俱是一變。

  果然是波詭雲譎,千變萬化,不由追魂叟看得暗暗心驚。

  這時嶽霖一招「遊蜂戲蕊」向追魂叟肋下擊出,去勢快如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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