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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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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自問沒有讓武老弟信不過的理由。」丁浩以堅定而嚴肅的態度說。此刻,他完全收拾起了醉書生的佯狂。 「好,請隨小弟來!」他似乎已下了決心。說完,又轉面道:「何老,煩你留意外面的動靜,不可疏忽。」 「是!」何老點頭。 武三白就在精舍裡啟動機關,領著丁浩從暗門進入地道,經過了一陣轉折,來到了上次丁浩被「再世仙子」誘囚的地下室,一進門便看到了那具端坐的乾屍。上次是「酸秀才」,這次是「醉書生」,先後身份不同,丁浩故意裝作陌生。 乾屍前燃著白燭,光線有些慘澹。 武三白先向乾屍行了跪拜之禮,祝禱了一番,然後起身,神情有些悲戚,但卻是肅穆的,跟室內氣氛—樣凝重。 「兄台知道這位形同坐化的被害者是誰麼?」 「不知道!」丁浩力持鎮定。 「是先父!」 「啊!」丁浩再冷靜也不禁驚呼出了聲,這太意外了,想不到乾屍會是武三白的父親。何以致此?他當然明白,因為他自已也差點喝下「聖水」走上同—條路,直覺地,他似乎省悟到了什麼。 「永安宮乃是小弟家業,先父隱居于此,武林中無人知道,想不到誤中脂粉之外,不但枉送性命,家業也被鵲巢鳩佔。」臉上現出憤恨之色,淚光瑩然:「事情發生在小弟入山拜師習技之後,管家何老倖免於難。」 丁浩點頭,他只有聽的份。 「小弟此番回來是討債!」 「唔!」丁浩又點頭。 「小弟廢了『再吐仙子』許儷珠的功力……」 「她叫許儷珠?」丁浩算是知道了「再世仙子」之名。 「不錯!」武三白點頭,稍停又接下去道:「同時也使她失聲成殘,然後任她自去,所有她的手下也予以遣散,目的是在引出她的身後人,也就是罪魁禍首。至於她如何被賣進娼寮,小弟的確不知情。」 「嗯!」丁浩點頭表示相信:「她身後人是誰?」 「毒心豔姬!」 「毒心豔姬?」丁浩心頭劇震,叫出了聲。「毒心豔姬」之名當年習藝期間師父「黑儒」在講述江湖特殊人物時曾經提列過出身苗峒,美賽天仙,是用毒能手,也是淫蕩之尤、算起來應該己是古稀之年。 「她與許媚娘是結拜姐妹……」武三白接下去說:「許儷珠父不詳所以從母姓,自小便交由她撫養,所以她是亦母亦師。」 「她如何是殘害令先尊的罪魁?」 武三白又沉默下來,許久。 「這是秘辛,永不能泄諸江湖。」 「武老弟如有顧忌,就不必說了。」 「可是……小弟已說了一半。」 「區區絕對守口!」丁浩其實極想知道這段秘辛,好奇是人的通病,武人尤甚。 武三白凝重地點了下頭。 「小弟既已相信兄台在先,自不能懷疑於後。」舒了口氣才接下去:「她師徒來到捨下,見此地設施完善,又近京畿,便起意謀奪,對先父百般獻媚,並不惜使用江湖最下流的手段。……」略略—頓:「之後,被何老洞悉其奸,稟知先父,那毒婦見事機敗露,竟然對先父施蠱,先父在中毒之後,憑其修為,立意除惡……」 話聲至此頓住。 丁浩保持緘默,他知道武三白在考慮措辭,很明顯,他老子當初如果不被女色所迷,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故而武三白語焉不詳,當然,他不便追問,心裡明白就成了。 「雙方翻臉動手……」武三白又開口:「先父因蠅了蠱毒,功力大打折扣,結果不支倒地,但那毒婦也中了先父的獨門掌功而重傷,先父被許儷珠灌服歹毒之藥水而成乾屍,那毒婦為了療傷而回山,許儷珠帶從人留在此間,何管家籍宮裡巧妙之佈置而僥倖脫身。」長喘一口氣:「兄台認為小弟作法過份麼?」 「應該!」丁浩頷首,目注乾屍:「令尊是……」 「飛紅巾!」武三白沉默了好一陣才說出口。 丁浩為之心頭劇震,想不到江湖盛傳神秘消失的「飛紅巾」竟然是永安宮宮主,他的身份始終未被揭穿,記得半月教的小姑姑曾向「再世仙子」許儷珠與「飛紅巾」之間的關係,但許儷珠拒絕答覆,這樣看來,「飛紅巾」的秘密並非是絕對的,多多少少已經有些蛛絲馬跡泄入江湖,只是不太清晰罷了。 禮不可失,丁浩向「飛紅巾」遺體行了大禮,這是表示武林尊長的敬意。武三白在一旁答禮,內心極是感動。 「兄台說許儷珠陷身娼竂?」 「不錯,但又失蹤了!」 「失蹤?」武三白栗聲問。 「區區昨晚才得到消息,如何失蹤不得而知,她既然喪失了武功,又有口難言,娼寮對姑娘的控制極嚴,她不是被救走就是被原先賣她的帶走,如果是這樣,她的遭遇將相當淒慘,武老弟已把話說明,區區已無過問的必要。」 就在此刻,何老沖進了地下室。 「何老,什麼事?」 「有不明來路的人闖入宮中。」 「哦!好,你帶醉大俠出去,別走原路。」 「是1」何老應了一聲,轉向丁告:「請隨老夫來!」 醉大俠,新的稱呼,丁浩為之莞爾。隨著何老穿行地道,雖說是另外的通道,但外行人看來毫無差別,反正地道是一樣的,得憑暗記辨認,其錯綜複雜不輸於奇門陣勢,真佩服當初的經營者,竟然有這麼巧妙的設計。 出口在花園角落的一口枯井中 何老叮囑了幾句,折返回去。 丁浩聳身到了井外。 日頭已升,金光從花樹枝柯間灑入,一片蓬勃的朝氣。 丁浩辨認了一下方位,隱入花樹掩映的假山洞中。何老說有身份不明的人侵入,何以不見動淨?心裡才這麼想著,只見一個面無表情的彪形大漢出現不遠處的涼亭裡,腰間斜跨著個刀又似劍的皮鞘兵刃。 「鱷魚鐵衛!」丁浩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現在可以判定所謂來路不明的人侵者是半月教的人了。 這假山洞穴不深,而且兩端透空,中央也有許多孔隙,是以外望時視線可以及於許多角度,園庭盡在眼中。 緊接著,又有兩名白臉面其使者和四名武士出現。 「鱷魚鐵衛」手裡持了張紙,審視之後,右手一指。 一名白臉面具使者率兩名武士依手勢逕自到枯井邊。 「鱷魚鐵衛」左手又一指。 另一名使者與兩武士立即奔到園角的花房。 緊接著,一個錦衣蒙面人直趨涼亭。丁浩一眼便認出來的是「三才劍」趙天仇,也就是半月教的總監。 「見過總監!」鱷魚鐵衛抱拳躬身。 「這裡只有兩個出口?」 「是的!」 「緊緊守住,凡從暗道出現的立即予以格殺。」 「遵命!」 趙天仇飄然而去。 丁浩大為震驚,同時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情況顯示,所有的暗道出口全已被半月教徒封堵,鱷魚鐵衛手持的紙張應該就是暗道的配置圖,他們怎會有這種秘圖?想了一陣他想到在娼寮裡突然失蹤的「再世仙子」許儷珠。 永安宮的秘密設施只有許儷珠最清楚,憑記憶她也能繪製出來,依情理推測,她被賣入朱婆子的娼寮之後,消息傳開,半月教耳目眾多,當然很快知道消息,於是想到了利用她以圖佔有永安宮。當然,也許可能有別的原因,但那是無法憑意測能知道的,說不定賣她的也正是利用她的人,這是最有效的令她屈服的方式。 現在,丁浩為武三白主從擔心了,如果他們不知道外面的狀況而冒然出來必遭狙殺,如果知道而無法突破,那只有被困死在地下室一途,更可慮的是半月教利用別的手段以求迅束解決地下人…… 不出所料,枯井邊的兩名武士已用劍砍伐花樹枝柯拋入井中,這一來出口便被完全封死,根本無法突破,其餘的地方不用說也採取了同一行動。 如何救他主從二人脫困?丁浩在急慰對策。 鱷魚鐵衛步下涼亭,巡遊一周之後朝假山這邊走來。 丁浩把身體縮到凹入的石罅裡,不進洞便無法發覺。 鱷魚鐵衛來到洞口,朝裡張了—眼,然後背對洞口,日光朝各角落掃瞄,看樣子他是待機而動。 丁浩摒住呼吸,他準備採取行動。出腳輕輕踏出,緩緩前移,連空氣都不曾帶動。 距離一寸一寸縮短。 鱷魚鐵衛腳步一挪。 丁浩的心隨之「咚!」地—跳,如果對方離開原位或是發覺身後有人而出聲,勢必會引發戰鬥,而這些鐵衛都是拔尖高手,一鬧開救人的目的便將無法達成。所幸對方只是動了動,依然挺立如故,雖然未覺殺星已經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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